夏雪故意又往前走了两步，拦她的两人下意识地把手往腰间摸，但那里空空如也。她意识到他们一定是侍卫或者武者出身，才会习惯性摸佩刀佩剑的位置。
    “不必了。多谢阁下好意，我这病不碍事。”靠在箱边咳嗽的人开口说话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雪急急冲上前。
    “你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两边的人伸手扭住她的肩头，准备动粗。
    夏雪被推到一边，才开口道，“我与你们总管是认识的！”
    她先前过来说话，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变了声调，这句话才是原本的声音。
    “你们放手。让她过来。”夜公公抬起头来，打量着改装过来的夏雪，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她。
    夏雪随手就给了刚才拦自己的那两人几包迷药，轻声道，“你们要对付那几个哨兵，先用这些迷药，自省些力气。”
    那几人不由得望向夜公公。夜公公冲他们点了点头，他们才接下来，绕到一旁去商议待会儿的计策。
    “你为何会在这儿？”夜公公说话时气息不太稳，而且脸色极不好，像是失血过多似的过分苍白。
    夏雪离得他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跟血腥味，“你是怎么受的伤？”
    “别说你不知道慕容风带兵攻上京城的事？”
    “我知道。但我又跟他不是一伙的！”
    夜公公看了她一眼，顺了口气，才说道，“就算你们是一伙的，我现在也对你做不了什么。”
    “怎么？你要是没受伤，还想杀了我不成？”夏雪来了气，本来想帮他，看他这不信任人的模样也没心情帮了。
    “皇子们跟永乐公主，现在还好吗？”
    听他问起这个，夏雪的脸色才松缓了一些，“他们都好，你不必担心。等到战事结束，我会送他们平安回来的。”
    “这是应该的。”夜公公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夏雪看见他衣衫上渗出的血渍痕迹，干脆上手拍了一把，“你这行程又是如何安排的？”
    她一巴掌的力度虽然不大，但拍得夜公公猛地一疼，当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更加剧烈了。
    旁边的人围了过来，紧紧瞪着夏雪，恨不得冲上来给她几下。
    夏雪也见自己玩笑开得过分了些，才赶紧道歉，“不如让我替你看看，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先处理一下比较好。”
    “不用。”夜公公严词拒绝，“我们不同路，阁下还是请便。”
    夏雪才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又冒上来了，他是跟自己打听过了四个孩子平安无事，就要赶自己走，生怕他要做的什么机密大事被自己知道了似的。
    “我好心想来帮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么赶人走，实在太过分了吧。”
    夜公公盯着她，压低声音道，“要是让我这班弟兄知道你的身份，恐怕撕了你的心都有，你还是走吧。”
    许是他们这里的争执，引起了前面关卡士兵的注意，有几个人朝着这里过来了。
    周围几人提醒夜公公，“老大，姜狗过来了！动手吧。”
    夏雪瞥了一眼夜公公，不用诊脉，单用眼睛看，他那伤势也不轻，而且万一要盘查，箱子里的东西肯定是见不了人的。
    若是他们准备妥当，突然出手，一起制服关卡处的士兵倒也罢了。
    现在是打草惊蛇，人家先对他们有了提防。
    “我去说说吧，你们先别动。”夏雪丢下这么一句，迎了上去。
    她跟那两个姜国士兵一开口就说了姜国话，回头指了指货车的方向，堆着笑做着解释。
    夜公公这边的人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车板底下藏着兵器，车板上面的箱子里装的是京城城门楼上丢失的十几个大历官员的头颅。任哪一样被发现了，都是瞒不住了。
    “他是不是出卖咱们了？”不知情的人仍以为夏雪只是夜公公认识的一个医者。
    “先看看吧。”夜公公一开口又咳了几句。
    等到夏雪交涉完之后，还送出两锭银子，才换得机会让他们先走，并且不用过检查，而是从旁边小路直接绕过关卡。
    夏雪对那两位姜国士兵表现得十分恭敬，千恩万谢之后，小跑步回到夜公公身边，一把将他胳膊挽住，扶着他向前走。
    “好了，我们先走吧。你们别说话，先过了这关再说。”她压低了声音向周围交代着。
    其他人却是狐疑地盯着她，不肯行动。
    夜公公侧头望着她，见她神情不似作假，眼中依旧警惕地盯着关卡的方向，只好再信她一次，向周围的人使了眼色，让他们推上车跟上一起。
    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之后，走出一段距离，夜公公便示意在一旁林地边先停下。
    夏雪望着他，“你内伤加外伤，气血亏损，血脉受阻，用的是最简易的止血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现在需要立刻停下来，好好治伤，否则伤情会在半日内加剧，到时候连路都赶不了。”
    “我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就算你刚才帮了些忙，那也代表不了什么，别以为我会对你说声谢谢。”
    “你冷酷无情，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没指望你说谢谢，但是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这样拖下去是会死人的。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他们去送嘛，你跟我先去附近寻个地方疗伤。”
    “你已经不是我主子了，我为何要听你的？”
    “似乎你也没有把我当主子看过，我是在救你，你跟我凶什么？”
    “之前说的你听不明白吗？不需要你救，就算是死，那是我自己的事。”
    “夜大总管真是了不起，你想死就该寻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自己静悄悄地去死好了。但我看见了，放任你去死，是不可能的！不让我管，我还非要管！”
    “姜国大军进城，在城中杀人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又救得了谁？我这一条贱命不必姜国王后费心！”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把慕容风做的事情算到我头上！真是好笑了，就算我挂了一个姜国王后的头衔，那调兵遣将，攻打另一个国家的事情是我能说了算吗？还是说做大历的皇后，就能与皇帝陛下比肩同起，手握生杀大权？你心里有气，要撒气也要找对人，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想看到这场战争发生吗？”
    “要不是你在闵州捅了陛下两刀……”
    “要不是他信什么妖星祸世，不是要杀我祭天，就是将我赶出皇宫，能有今天？”
    越说夏雪越来气，总算是把窝在肚子里的邪火全发了出来。凡事要讲因果，当初要不是姬康先来招惹她，她在浣衣局里做个洗衣婢子，也是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