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南城西燕军行营。
    “那毕竟是你爹,孝道总是该尽的,就算你在家守着,谁也不会指你的不是。”刚见到她,朱棣便直接道,“我更不会。”
    “谢殿下好意。我爹很早之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天晴微微低垂眼睑,“我不必替他守灵,因为他会和娘一起守着我。只要我想起,他们就在。”
    见她坚持,朱棣也不再纠结,默了一默,转问道:“这次回去,你把鬼力赤放走了。听三保说,临走时,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喊着什么‘汗位’、‘不要死’、‘飞天’,感觉很不正常。”他语气沉沉,“你,给他下了药么?”
    “是。”
    面对他的质问,天晴回答得毫不犹豫,目光中也无丝毫游移。这不是冷静,而几乎是冷漠了。朱棣向来自诩很了解她,她的行事、她的为人。可此刻的她,却并不是他所熟谙的那个她。
    “什么药。”
    天晴小小耸了耸肩。“一种能控人心智的丸药,之前我还从未在活人身上试过。”
    “你师兄说,他查遍郑门所有医典,里面并无记载过这样的邪方。这药是怎么来的?”
    “我走前殿下曾说,只要不碍大局,我在北平做什么都可以,都随我心意。如今殿下却来过问这些……说真的,殿下认为我给鬼力赤用了什么药,怎么来的,是很重要的事么?”
    于我不重要,于你,很重要。
    朱棣心中作想,并未开口回应。见他沉默,天晴依旧表情疏淡,仿佛根本不想知道他究竟会认同还是否定般,以陈述的语气反问:“还是殿下以为,这次我又做错了。”
    恰恰相反,他认为她做得对。放回阿鲁台只是权宜之计,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死心,终会想办法集合起力量对抗。鬼力赤毕竟是如今北元汗廷的左丞,无论朱棣杀了他还是继续囚着他,阿鲁台都可能教唆大汗坤帖木儿,或为救人,或为报仇,或为雪耻,纠结各汗国部酋挥师进军北平,抢夺宝藏,逼他腹背受敌——而只要天晴将鬼力赤捏在手心,让他对她俯首听命,任凭阿鲁台再如何野心勃勃欲行动作,都会被鬼力赤想方设法压制住。
    草原部落的生存法则现实而残酷,从来只追随强者。鬼力赤被药物控制的事关乎威权崩立,他势必不会向阿鲁台说出实情。就算来拿解药,也定是派孟耿这样的心腹行事,以免泄露机宜。阿鲁台至多只知阿芙蓉膏什么,根本不会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一种奇药,能如这般能控人心神,只道鬼力赤是被天晴二擒二纵,心里生了顾忌。他们二人利益共通,捆绑一道,总不能为此便下杀手,那除了劝鬼力赤回心转意,阿鲁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只要真相没有暴露,北边应当可维持几年太平;只要鬼力赤活着一日,北元就形同徐天晴的傀儡,不会对他的计划构成真的妨害。单从结果上看,这当然是个小投入大回报的好方法,要在以前,朱棣甚至会埋怨她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用,但——
    不论外人怎样咒骂她满腹阴谋,心思恶毒,他却深知她的本性。之前不用这药,定是因为她认为它过于危险,或觉得这样不对。她自有一套奇怪的道德准则,无需任何监督,不理任何评价,始终严格地被执行被限定,不杀人,不害人……可如今——
    她变了。
    是的,她已经杀过人了。
    用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不沾血腥的、身为医者的手。
    此刻她的眼睛里再没有旭日般的蓬勃温暖,虽依然深依然亮,却似沉入一片黝黝无涯的银河,如朔风呼啸寒夜的星光,冷得都化不开……
    她还会变回来吗?朱棣不敢去想。如果到那时,她会不会为现在的自己而痛苦后悔?
    如果会,他宁可那个曾让人目眩神迷的徐天晴,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做得对。即便错了,也没有关系。”用一种自己也无法揣度的语气,朱棣说,“你身后……还有我。”不会让你死,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会一直、一直地保护你。
    无论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
    天晴并没有感觉到他藏匿在话里的安慰与承诺,只露出一丝淡淡若无的微笑:“嗯,是啊。就算我真的搞砸了,殿下也自会有办法收尾的。这就是殿下的本事。”
    “天晴,你回来啦……”郑攸宁听尤力说她快马回了行营,连忙放下手边杂事来见她。
    郑攸宁当初要陪天晴和小融回北平,天晴却死活不同意。尤力所料不错,虽然她当时悲伤若狂,行事偏激,却始终残留着一丝理性,让她忧惧。为此她才借着扶棺之名回城偷羽印,还把鬼力赤放了扰乱视听。
    她没把握自己的计划能成功,更无法孤注一掷,让攸宁姊他们冒被朱棣迁怒处置的大险。
    郑攸宁自不知道她这番跌宕起伏的心事,看到她如今的样子,虽然憔悴消瘦,但总算目光清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么短时间就能恢复过来,真是可庆可贺,老天保佑!她急着回来,还能为什么?一定是自己独处时候,胡思乱想的多,不如做点事情来转移注意了。
    顾不得朱棣还在旁边,郑攸宁上前握着她的手道:“以后阿姊就陪你住一个帐子,你有什么需要的,想找谁说话,和阿姊说就行了。”
    “攸宁姊……”天晴忽然百感翻涌,胸口一热,紧紧抱住了她。
    以前的她,从不认为元宝山的日子有多好,只以为它永不会结束……
    平淡安稳、亘古不变的这些人这些事,经常让她觉得无趣,觉得腻烦,不愿接受自己将会永远如此平庸的宿命,希望着能有所改变。所以一有机会,她便急不可待地逃离。
    如今她才明白,爹娘和攸宁他们对她的期待是什么。原来她所厌烦的,竟是真正的盛世太平、岁月静好。
    而当她后悔了,想要回去了……
    却已再也回不去了。
    “既已回不去……”铁铉站在城头,眺望城西泺源门外那一片连山成海的大营。
    “那——便战吧!”
    铁铉,洪武年间国子监生,授职礼科给事中。朱允炆即位,升调其任山东参政,令为此次伐燕大军督运粮饷。李景隆溃逃时,手中只剩了十数万兵马,大多是他当时呼叫集合好保护自己的中军将士。一退到济南,他又把残兵败将中更残败的那一小半丢給了都指挥使盛庸,责令其务必坚守城池,拖住朱棣攻势,一边让平安带领剩下还算齐整的人马为其掩护,火速往京师逃离。
    盛庸对这位主帅已经无语了。可他跟他不一样,并不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亲国戚,将令在身,擅退则斩。
    此时距白沟河大胜已过去了二十多天,长时出征加荒野露宿,燕兵疲乏至极,急需入城整顿一番,为此磨刀霍霍,只待强攻。一旦拿下济南,朱棣即可割断南北,宏图整个中原地区。虽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十万刀兵都渴饮鲜血,但朱棣还是希望,济南能不战而降。
    他以大义为名起兵,并不想要收下一座血腥遍地的死城。
    盛庸跟他竟是一样的想法。他并不畏战,更不乏一名战士应有的荣誉和忠诚,可看看手下这些已经被朱棣打怕了的残兵,还有满城惶惶无措的百姓,他也只能叹一口气,对着旗下众将道:“……自定州以下,各州县或败或降,仅凭济南单薄之力,挽大厦于将倾,谈何容易?不如就开城迎了他吧!起码保住这一城数十万百姓性命。至于我等,也只能一死以报君恩了……”
    “盛将军,燕王大军压境,可尚未踏破城池。济南山东首府,墙固壁坚,外有泺水护城,内备守具无缺,如今更有上万王师在此,岂曰‘力薄’?况且,战与守本自不同,战或不足,守却有余。城中百姓虽非上马控缰的能士,如稍加训练,上城防御却足够了。只要城中粮食有继,数十万人民都可守城。北平尚可扛下王师百万强攻,济南为何不能力敌区区十万逆反?如今一卒未伤一砖未损,就说什么‘一死报君恩’,未免嫌之太早!”
    铁铉押运粮草北上,刚到了济南城,未曾与李景隆汇合,就只看见他一抹逃之夭夭的背影,没过多久,又看到了打着燕字帅旗的千军万马如潮水涌来。
    出是出不去了,便是出得去,他又岂可甘心——看着这一城山色半城湖任由乱臣贼子鱼肉?
    盛庸虽是武将,却也曾听过铁铉的名头。据说他在京中断案如神,受先帝赐字“鼎石”,其智计决断,疏非寻常。此刻听他说得信心满怀,连本军的军士都被激发出了几分胆气,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了!盛庸也莫名生出了一丝希望般的情绪,张口问道:“莫非铁大人已有妙计,可助本将对抗燕王?”
    铁铉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若按本官所说,任燕王武曲下凡,有生之年,他决计攻不下济南城!”
    是日,铁铉与盛庸快速整顿现有残兵,将四万余人划分为左右前后中五军,每军各八千人,有正副指挥、统制、统领、骑步队将等层层节制,各军都领相应战守任务。
    人员一定,铁铉即下令修治本城四壁守具,饬令王军、卫戍军和城中工匠加赶紧赶,一天内便完成了所有城楼的御敌工事。在盛庸指挥下,众人运砖石、架燎炬、垂擂木、备火油,挂起毡幕以防矢炮,安设炮座、搭设弩床以待攻袭……忙得热火朝天。
    交代过了施工事务,铁铉叫来各坊里长,帮助召集城内数万青壮,将之分编列队,根据被部署的职责,由军中将官为他们讲解号令,训练枪矛、刀牌、弓箭等战技,协助城门领和正兵备御四门守卫。
    为防止朱棣故技重施耍阴招,或派奸细销毁存粮,铁铉又差人把这次押运和城中储存的总计百万石谷粟都分散转移到安全处,组织专门的巡逻警戒队伍,日夜监察城内外情势,瞭守敌情。
    天晴到达的时候,济南城中就是这番齐心协力抗击侵略的景象。看到城楼上持弓守炮严阵以待的还是顶盔掼甲的王军战士,天晴心里大定:没有像当年的北平一样被逼到男女老幼齐上阵,那继祖和胡氏大嫂应该都还安全。
    只是这意思不会降,必要打了。她原以为朱棣定会气急败坏,对城中将士恫吓一番,哪知他竟不慌不忙,也不急强攻,将招降的书信一封封射入城墙,言辞恳切地招徕铁铉。
    “本王奉天靖难,清君侧,除佞臣。如今各府县均恪谨天命,开门纳迎,大人又何苦困守孤城,悖反天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殿下假天矫诏,下官恕难拜领。便是真有什么天意……”铁铉凛然注视着城下狂肆招展的旗帜,口中念道,“铁某笃信有志事成,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朱棣将他最后的回信一把撕碎,丢弃一旁,冷笑道。
    那就来和老天斗斗看吧!
    接下来的日子,燕王大军仍在四门之外部署,却始终没有发动攻势的意思。唯一的一次行动,是南门的瞭卫来报,燕军有一队大约几百的人马上了南山,可山林郁密,他们在上面干什么,却是不知晓了。
    济南南城紧邻泰山余脉,北靠时为黄河分道的泺水,是真正背山傍水的风水宝地。可要说能燕军从山上“空降”入城,未免天马行空;何况区区几百人之数,便都是精英,也不可能在城中杀开局面……铁铉想了一想,终究不敢将这个猜测彻底打消,只吩咐各门守卫,密切监视敌军行动,如再发现有人上山,立时来报。
    然而接下来几天,燕军安静如鸡,再无新的动作。
    “什么动静?”这日铁铉正在城东指挥屯卫,抢收地里最后一批冬麦入库,忽然脚下陡震,有轰隆声接二连三自北边传来。“燕王开始攻城了?”
    “大人,燕军忽然架起十几台车轮大炮,直冲过来,将北门汇波楼轰塌了!”盛庸手下一令官急急来报告。
    “炮击汇波楼?”铁铉只迷茫了一瞬,霍然睁大眼睛。“不好!”
    朱棣要学智伯水淹晋阳,用水攻!
    济南依水而建,城内甘泉百汇,尤以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五龙潭、百脉泉五大泉群天下闻名,素有“泉城”的美称。可自古祸福相依,若逢盛雨之期,泉水疯涨,流潦暴集,民间便会遭水患之苦。
    这种局面一直到北宋才得以好转。时值才子曾巩赴任齐州知州,巧思改造北门,加筑水闸堤堰,在门上设数道扃板以调节蓄水流量,终于解了济南每逢大雨便要“垒土结荆”的大难。
    因众泉汇流入大明湖,都从这北水门泄出,故此门亦名汇波门。元代在水门上又建了“汇波楼”,面阔七间二层,可供人登游,赏“汇波晚照”之美景。虽然平日里山清水秀景致无边,可若不巧遇上特大暴雨,水位上涨过快不及排出,优美娴雅的大明湖便会变身洪水猛兽,转眼吞噬整个城池。
    好在亏了曾巩的努力,这样的机会已不太多。
    不太多,不代表不能有。
    济南地势南高北低。如今偏偏正值涝季,大雨连绵。前几日朱棣派人上山,就是命他们在山北高阜处掘成大渠,引流山水,待水位涨起,很快就能把渠沟填满;等这时撬开北面,山洪便会倾泻而下,直接灌进低处的济南城。加上城内自有的泉水雨水,其势更加汹涌。而倘若北面洪波楼下的泄水口再被堵住……可想而知,不用多久,济南就会变为一片汪洋泽地。
    这就是朱棣的毒计。
    建文二年六月,燕军炮轰济南汇波楼,封堵闸门,放水灌城。铁铉所架设的大炮打不进移动的兵阵,而一旦派出兵士匠人从城墙吊下,到外清理堆积、修整水闸,其人必遭燕军乱箭扫射。
    就算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有敢死队冒死将闸门重新清开,只消再几击襄阳炮,闸口又将轰塌。曾经的泺水护城河今已变成了毁城河。可如这时忍耐不住开了左右两门泄洪,便是给朱棣奇袭的可乘之机了。
    铁铉毕竟不是本地人士,到此上任还不过一年,加之济南已数十载没有遇过水患,要这次没被朱棣轰然一震,又怎么料得到他还能因势利导,用上这种困城的方法?
    可怜济南内有洪涝成灾,外有大炮轰击,整城百姓真如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见此惨状,天晴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妈的不择手段,努力劝说朱棣:“对城不比对军,如此一来,遭殃的可大都是妇孺老弱的平民。一旦有无辜殒命,传扬出去,殿下会遭人怨恨的。”
    洪水一至,禽畜淹死,蛇鼠都会被冲出,光是毒疫可造成的损害已是恐怖。济南城内也有田地,今年的小麦应该刚刚收成,和其他的存粮被水一泡,都要霉烂。就是铁铉他们反应够快,抢下了一些吃的,这几日济南连降暴雨,朱棣又下此狠手,百姓家里几可漂橹。男女老少家不成家,只能齐往高处躲避,满身湿透地挨挤在城楼上夜宿……何等饥寒交迫,何等凄惨苦楚,不用想亦可知。
    要在以前,朱棣决不会理睬她这番“假仁假义”,但她刚刚失怙,他对她总存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自己还未意识到,已经开口和她解释:“不用这么着急。这才三天,谁还能被没及腰的水淹死?我的目的并不是……”
    “殿下!”朱能冲进帐子,头发湿得像刚洗过似的。“济南的卫兵在城楼上齐声大哭大嚎,说要被淹死了,三里外都听得见。楼橹防具都给他们撤了个精光,说城里没湿的木料不是拆了做筏子、就要拿去当柴烧了!”
    朱棣哼了一声,低低说了句:“差不多该来了。”
    天晴一直留意着他的下文,马上侧头问:“殿下是指?”
    话音刚落,尤力来报,济南城西门忽然大开又迅速合起,一列车马浩浩荡荡踏水直奔大营而来。
    天晴见尤力脸色,再前后一想朱棣的话,立刻了然。
    “他们的战马腿都快泡烂了,不可能出奇兵。是受不了来投降的么?”她问。
    “娘娘所料应该不差。这队领头的是一位老叟,带着少说近千人,都手无寸铁,看样子是要向殿下投降的。”尤力道。
    朱棣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呵,站起了身。
    “那本王该亲自相迎才是了。”
    主营大帐外,此时居然应景地暂停了雨。那老者望了望天,灰败的面色却不比阴雨好上多少,只听他一番凄然自陈,末了道:“……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听,逼得殿下冒生死之险力战至此,我辈如何能不知晓?可城中老幼皆属无辜,绝非白莲妖教那般的乱政莠民,还请殿下看在高皇帝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罢!”说着领帐外众人齐齐叩头,哭声震天。
    朱棣立刻走上一步,伸手引扶:“老丈同各位快起!皆是皇考子民,本王又何尝忍心?只要铁铉和盛庸能弃顽从正,不再相抗堂堂靖难之师,本王自会下令,让大军立刻清淤积、开河道,为济南百姓重建家园。此后在城中借地休整,亦能担保绝不滋扰民生。”
    老者感激地拜了一拜,道:“殿下厚德高义,吾辈铭感五内!只是济南又非边城,百姓不习兵革,见到殿下浩浩之师,免不得担惊害怕。恳请殿下先退兵十里,我等自齐力缚了那姓铁的昏官,恭候殿下发落!”
    朱棣微微一笑:“退兵十里又要拿人,那本王只好单骑入城了。”
    “如何能让殿下单骑入城?亲卫自然是要带的。”老者脸现迷惘,“莫非殿下信不过……以为我等诈降么?”
    “一千人的性命都押在这里,本王怎会信不过?”朱棣阔步前行,看了一眼外面跪拜着的泱泱人头,洪然提高了声音,“本王方才说了,连同本王在内,在场无一不是高皇帝子民。便是老丈与诸位真受他之命诈降,拿一千人换本王一人,这铁铉也算尽心得很了!”
    人群一时间唏唏骚动。老者神色一凛,很快恢复如初,亦朗声道:“铁铉那昏官冥顽不化,这么多天了,眼见老百姓有家难回,忍饥挨冻,竟还不肯松口,说什么抵死也要守住城门!可济南要真成了死城,守了又有何用?我等在城中都有家眷亲族,一怕受门卫阻拦,二怕殿下不信,大伙才商议了一道前来。蝼蚁都尚且贪生,试问又有谁人能不怕死?但一思及家中父母妻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好在泺源门的守卫也是一样念头,睁只眼闭只眼就速速开了门,没有以命相搏,我等这才能顺利面见殿下金颜。若这样殿下还不相信,老拙只好……”
    朱棣回过头,做了一个稍安的手势,注视着老者的眼睛认真道:“得老丈剖心凿凿,本王焉能不信?只是既然说要绑了铁铉那厮,务须有人得潜行回城,不然,如何共图义举?”
    老者脸上光彩陡生,连皱纹都看似少了几根:“老拙自当妥善安排!殿下退兵后,敬请静候,待见到西城门赤红大旗挥动三下,便可入城纳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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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在济南历史上很出名的一段故事啦/~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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