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说温暖的地方,那肯定就是最温暖的地方。
像是把牛奶倒进了蓝色的海水里,晕染出温暖缠绵的情态。这里的天空,闪着明动的光。
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便是海的带着微咸的气息,言商已经脱掉了外套却依然觉得热。风景看着是美,可她却没了欣赏的力气。
晕机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头晕恶心,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即使已经从机场出来坐进了车里,可眩晕的感觉一直没有减少,甚至浑身都出了冷汗。
严越看着旁边坐着的人,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手触碰上去冰冷的肌肤,一时间也有些慌张。只低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言商难受的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休息,她并没有过晕机,可这次绝对是她最为难受的乘机经历。
严越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瓶水,“喝一点会好受一些。”
“你这是折腾我呢吧。”言商接过水,喝了一口,难受的感觉还是没有丝毫的消退。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了些责怪。被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出来,责怪少了,让严越心里一疼。
他就怕她身体会吃不消,才在出发之前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了,就是没有考虑到一向做飞机没事儿的言商会晕机。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快速的坐进了车里,还不忘开口:“先坚持一下,等会儿到了就好。”
心里虽然着急,可开车的速度却不敢太快,怕她更加恶心难受。
不过坐在车里,言商却没有不适的症状,只是闭眼休息。
靠在那里,疲累之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又是因为打着冷风,才算是缓解了胸闷难受。渐渐的言商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刚开始,她还能勉强睁开眼睛看一眼开车的严越,到后来脑袋越来越沉,浑身都不断的往下陷。
在熟睡边缘挣扎的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严越的手伸过来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语气温柔的说了一句:“乖一些,别折腾你妈妈。”
这是言商第一次听见他如此温柔的声音,低沉耐听,里面又有着极致的宠溺。
车子从高速上下来,又花费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慢慢的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岛驶去。
抵达目的地,已经是半夜。严越停稳了车,看着言商还在熟睡,便下车绕到另一边伸手抱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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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海浪拍打的声音,连睡梦都变得安恬。
从逼仄的车内躺到柔软宽大的床上,言商睡得更熟,只是手却紧紧地攥着严越的衣服,像个小孩一般的举动。
严越半跪在床上,俯下身看着她的睡颜。
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红唇微张着,如墨的长发更加衬得她眉目如画。
这张脸,这个人似乎怎么都看不够,总会遇到一个人,会让自己觉得未来的几十年都变得短暂。日子总不够来和一个人共度。
他低头在言商的脸上印下一个吻,才有伸手轻轻的拿开了她的手。
外面是阵阵凉爽的海风,连夜幕都低垂着,虽然没有星星,但别墅里的光照映的海滩前有了一片光亮。
一个不大的岛,算不上是私人的,因为也有其它几栋别墅,每栋之间都隔着五六百米的距离,在这海边,像是暗夜里忠实的守护者。守护着一方的安然。
几乎是世外桃源,却又不与世隔绝。
离这里不远,乘车三十分钟就可以到一家餐厅。
如果懒得下厨,去那里吃饭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选择。在这里,好像真的能过上严越想要的生活。
没有远离人群,那样实在太过孤独。
严越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水将沙滩一点点的冲刷磨平,循环往复的动作。
他一个人坐在沙滩上,背影在此刻却并不显得孤独,倒是生出一些悠然之感来。
言商站在门口,看了好半晌,看到严越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回过头来看。
她挪动脚步,向他的方向走过去,想要坐下来却显得有些不方便,严越伸手扶了她一把。
“睡醒了?”
“嗯嗯。”
“喜欢这里吗?”严越问。
他很喜欢问言商这样的问题,当初去那所山间别墅的时候问过,去r国的时候也问过。现在来到这静谧安然的不像话的三亚小岛,也开口问。
言商看着面前的景象,凉爽的风吹在脸上真的很舒服。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又俏皮的评价了一句:“你……真的很有钱。”
言商一直忽略掉了这个问题,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注意过严越这几年的生活工作。
现在突然觉得,原来他这么有钱。竟能在这座岛上有这么一栋别墅。
语气中带着些叹谓,心里却没有那种:让万恶的资本家见鬼去吧!
严越低笑出声,低低的笑声,比他说话的语调还要耐听。言商侧头去看,周围的光虽然幽暗,但依然可见他俊逸的脸部轮廓。因为这笑,脸上少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显得整个人都有着一种俊朗帅气。
很明朗的笑。
看出她语气当中的轻松,严越也带着调侃:“因为你很好养,不费钱。”
言商确实好养,不伸手要钱,不伸手要东西,甚至连吃饭都少的可怜。
可是,言商嘴上却没有服输:“那是因为之前不知道你这么壕。”
“哦,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
言商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商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严越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一句让言商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应。
她是一个特别容易尴尬的人,何况还是面对着平时淡漠的严越,说出这样有些撩人的情话。
可惜,她那时候没有想到,严越这句话的分量。
海风徐徐,他们紧靠着坐在一起,看着低垂的夜幕。眼前似乎只有安宁和淡然。
那时候,言商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她诧异于严越的改变,却不知他或许是在用这段时间,一小段时间来弥补所有的遗憾,来填充所有的期许。
那时候,听者无心。
可是却在后来回忆起的时候,才体会到心里的触动和锥心刺骨……
后来,当记忆的链条锈迹斑斑,当心里的那一个角落,藏着无人言说的残伤。
形色匆匆的人群,当她再次混迹于这混杂热闹的世间,可出乎预料的,心却突然孤独起来。
没有人敢问起那一个人,没一个人会提起那段过往,言商却将记忆翻了一遍又一遍,从记忆飘零的角落里,急切的想找出一些什么来。
她记得,那里的天空很蓝,后来的那段时光美好的像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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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出来,向左侧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亭廊,欧式的建筑却结合了一些中国的亭台楼阁形式,然而这搭配却并不显得怪异。
或许在这样一个零零散散,只有四五个住户的小岛上,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这种景观也是见怪不怪。
最东边,也是靠她和严越公寓最近楼里,住的是一对日本夫妇,七十岁出头的年纪。
他们说着的应该是日语,言商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就严越还能和那个和善的老伯说上几句。就在昨晚,严越还带回来了那对夫妇做的寿司给言商当晚餐。
言商坐在走廊边上,那是靠近海水的地方,她坐在那里,脚刚好能伸到泛着绿色的水里。
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她回头去看,那对老夫妻正好出来,在交谈着什么。老太太看到言商,温和的笑了笑。
笑容真的具有神奇的力量,哪怕他们语言不通,哪怕他们并不相熟,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一个笑容,就能够传达善意。
在言商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的夫妻时,严越也正好倚靠在走廊的那一端,看着温和的笑着的她。
她难得显示出这样悠闲的一面,一件淡蓝色的裙装,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在水面波光的映衬下,更显得俏丽异常。
严越不觉有些看呆了。
看着那对夫妻依偎着走远了,言商又把目光移到了别处,她眯着眼睛看着这岛上仅有的几所建筑,风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除了几座别墅外,最南边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平顶房。那里面住着什么人,言商不清楚。只是偶尔看到过有人走向了那栋房子。
那是个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看样子,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言商因为好奇,就多问了一句,可是立即惹得他不快。当即就给了言商一句:“你能不要在我面前打听异性吗?”
言商还在诧异他的反应,半晌都是一副懵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他。
这反应直叫严越更加生气,只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不会连我吃醋都看不出来吧?!”
言商是真的没看出来,也没有往那方面想,一听他这话更觉得不可思议,呆愣的看着严越好半晌。最后,严越十分咬牙切齿,又十分傲娇,以极大的动作拿了枕头和被子去了客厅,一晚上都没有回卧室。
言商还没想完,大脑还是出神的状态,就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今天去办点有意思的事。”
言商没反应。
“这里也待了好几天,估计风景你也看腻了。”
言商还是没反应,听到就当做没听到,还是悠悠哉哉的晃动着双腿。
半天也等不来她的一句话,让严越不禁有些不快,偏头去看她,却发现言商也在盯着自己看,明显的是憋着笑意。
可是,又用十分正经的语气问:“你不吃醋了?”
这显然就是对他的暗讽,可是眼睛闪闪的,竟也让人没有回怼回去的心思。
“沙发睡的舒服吗?”
严越回过头,看着翻着波光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水,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他也学着言商的口吻,十分正经的来了一句:“还不错。”
这回答,叫言商心里大悦,又暗戳戳的一句:“那就好,沙发你睡的舒服就行,那客厅以后就归你了。”
看他还是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不觉叫她更加得意,慢慢的站起来。又不忘问他一句:“什么有意思的事?”
这时候,严越却和她打起了哑谜,故作高深的来了一句“去了就知道。”
……
如果做彩超也算是有意思的事,那便……就是吧。
拿着彩超单,言商顿时有些无力吐槽。这就是严越神神叨叨,说有意思的事?
可能从中国的中部跑到南部,又从那个偏僻的小岛到了市区,让严越觉得做个产检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吧?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彩超片子,可就在言商感叹一句:“这孩子也看不出来哪里好看啊?”
她立马收到了严越的冷目。一回到车内,就开始一眼不发。这又是生了言商的气,并且他生气的点总是很奇怪。
言商十分委婉的又解释了一句:“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没必要较劲,孩子那么小,能看出个什么来?”
再说,他当初还是胎儿没有人样呢?她说什么了吗?
可严越还是没有搭理她,只是沉默的开着车。
言商什么都受得了,虽然吵架口才不好,平时也不善言谈,可是她最恨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冷暴力,严越这样子,让她有些受不了了。
“你至于吗?就一句无心的话而已,这么一点小事还和我别着。我是孕妇还是你是孕妇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小人!”她语气也有些冲,一股脑的把这话全倒出来了。
前面刚好闪现红灯,严越又被言商的话分了神,突然抬头才发现是红灯,猛踩刹车,胳膊又以极快的速度伸过去,揽住了言商。
害怕她由于惯性会向前倒去,言商果然是向前扑了一下,不过好在他被严越揽住了。
“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你的话?你再自己好好想想!”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压抑。
因为那几句话就生气,当他严越是没一点肚量的腌臜之人?
让她想什么?言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这位爷。
“好,是我不对,我让你生气了。你能好好开车吗?这很危险的。”言商耐着性子和他说话。
这一句,让严越突然就消了气。生硬的扯出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