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眼,都让她有些恍惚。
画面中,男人西装笔挺,正和一个人握着手。还是那样淡漠的表情,甚至连话都很少。
当他回过头,目光直视着镜头的时候,言商下意识的避让。哪怕是在电视里,他们隔着一道荧幕,可她还是目光避让。
现场有不少的记者,见到严越似乎是格外的好奇。问完一些激越企业的事情,未来发展的蓝图之后,又问了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
“严总年少有为,将激越企业发展到难以企及的高度,令圈内所有人都惊叹。但我们还好奇一个问题,严总已经立业,不知是否有成家的打算呢?”提问的是个女记者,问完满脸的期待。
周围的人免不了八卦,这会儿都安静下来,等着严越的一句回答。
同时又为提问的记者捏了一把冷汗,都知道严越生人勿近,性子高冷,在个人隐私方面闭口不谈。这记者,明显是踩了雷。
就在所有人以为,严越又会冷漠的转身离开之时,他低沉耐听的声音,却透过话筒传了出来:“我已经结婚了。”
简短的六个字,让现场的人,又讶异的看着他。而严越目光直视着镜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的满是专注。“我娶了,很多年之前,就喜欢的一个人。”
这副画面,也透过电视荧幕,呈现在言商的眼前。
她端着水杯,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倒是一直不苟言笑的阿姨,此刻脸上满是笑意。
言商喝了一口水,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报道也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就又切换到另一则新闻。
言商捏着杯子习惯性的窝在了沙发里,可思绪却有些不受控制。
严越虽然没有回来过,但是在有天早上她醒来去浴室的时候,却发现浴室的地面全铺满了防滑垫。甚至在楼梯台阶等地方也有。
像照顾一个小孩一般的,连桌子的边边角角都有护垫,就好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言商没办法否认,他确实格外的在乎这个孩子。
可是,他也会喜欢小孩子吗?这样一个不懂得温暖,心硬如铁的人。
她有些出神,手不期然的抚上了凸起的小腹。只是刚抚上去,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
就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只是轻微的感觉,可是却让言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她满脸疑惑的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
阿姨注意到她脸上的诧异,忙问:“怎么了?”
言商恢复过来,却拿开了手,只是平静的说道:“他动了一下。”
阿姨见惯了孕妇,自己又生养过自然是有经验,边将食材拿回厨房,却又念叨着:“也该胎动了,这肚子里孩子,别看他是个胎儿,但你要和他说话交流他也是能够感觉到的。不然怎么会有胎教一说呢?”
言商有些排斥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孩子长在自己肚子里,她真的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
虽然留下了这个孩子,可是从心底里她却有有些排斥孩子的存在,更不要说是和孩子说话交流。
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妈妈最基本的该做的事,就是一天好好吃饭,让孩子健康。
可是,再多一分,她都给不出了。
不是不想给,是真的给不出。
···············
吃完午饭,言商就被阿姨带着出了公寓。
如果不是阿姨拉她出来,说走动走动对孩子好,她估计可以好几个月不出门。
阿姨比言商还要热情的多,看见母婴用品的店就要进去看看,打算让言商多买几套孕妇装。一边十分热心拿着衣服在言商身上比划,又不忘感叹:“现在的衣服好看,我们那时候怀孕穿的衣服跟麻袋一样。”
导购员随声附和,带着些惊讶恭维道:“你看起来不像孕妇,怀孕身子骨还纤细的人不多见。”
言商只是礼貌性的浅笑,一旁的阿姨对这话却是很受用,又接着导购员的话继续道:“我家太太原本就生的好看,没想到怀了孩子还是好看。先生模样也好,这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会漂亮成什么样儿。”
阿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就像是在夸赞着自家的孩子。虽然话说的让言商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一暖。
导购员自然是捡好的说,阿姨十分受用,随声附和的后果就是,最后买了一堆衣服。当阿姨把目光又移到小孩衣服上的时候,言商才开口阻止了。
“男孩女孩都不知道,衣服买了也是浪费,以后穿不了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阿姨才打消了念头。但最后还是买了一套。
衣服的价格并不低,尤其还买了这么多。
言商之前配音的钱,估计会被花的差不多。可还没等她付款,阿姨就十分豪气的掏出一张卡。
这卡是严越给的,就是要她好好照顾言商,生活用的。给卡的那天,严越还特意交代他会有一段时间不回来。
可是,就算是生活,也用不了这么一大笔钱。言商又大门不出,好像对花钱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这次算是被阿姨抓住机会了,也算是把这钱用在了言商的身上。
言商自然是认得这卡,紧抿着唇,也没有说什么。
天气有些阴沉,路上人来人往的,很多人其实只是擦肩。但又有多少人会有数不尽的纠缠。偌大的城市,举目望去,全是行色匆匆的,各色各样的人。
坐在街头,看来来往往行人的人,总是有些孤单。行色匆匆,不断赶路的人,总深埋了一份不安。都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可是却也只能往前走。不管是主动的追寻,还是被无形的手驱动着,都只能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选择人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手握住自己的命运,即使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能够牵绊住自己的东西实在太多。
无形之中,你和谁的命运开始纠缠,谁和你因为理不清的执念,而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爱会酝酿成醇香的酒,爱会寡淡成一杯温吞的水,爱也会变成戒不掉的眷恋和······根除不尽的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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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安恬的睡颜,看着她素白的脸上此刻的淡然。
严越突然觉得,这一刻便是永恒。
他还是赶了回来,乘坐的航班抵达云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回到公寓快要三点,推开了门,严越放轻动作走过去。
应该是无意识睡过去的,竟连床头的灯都没有关,就着这昏黄的灯光,他看着言商的睡颜,素白的小脸上满是柔和恬淡,比之前胖了一些,更显得肤色莹白。
伸出手,就要碰到她的脸,严越却又收回来。害怕打扰到她的睡眠,他没有人任何的动作,又往后退了几步,坐进了不远处的沙发里。
没回来之前,他工作了一个通宵,又赶这边的时间定了机票回来,哪怕是铁打的人身体也会吃不消。
一靠近沙发,困意便袭来。
没回公寓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其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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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原本睡着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带着些犀利直向门口望去。
看到出现的是保姆,这眼神里的犀利才算是收了收。
保姆也是一惊,她已经做好了早餐,却迟迟不见言商下楼这才上来看看情况。结果,没想到严越会在这里。
看样子,还是在那张并不大的沙发上躺了一晚,连带着身上的衬衫都有些褶皱。
严越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还在熟睡。他才又起身向门口走来。
出了卧室,关上房门,才开口:“不要叫醒她,让再睡一会儿。”
说完严越回了主卧,洗了澡,又换了衣服再下楼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只是片刻的功夫,哪怕连轴转了好几天,只有不足六个小时的睡眠,严越还是立马就恢复过来。
再下楼的时候,又是一副淡漠帅气的模样。
坐在餐桌旁,开始慢慢悠悠的吃着早餐,又不忘问一句:“她最近怎么样?”
阿姨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倒不是严越又多为难人,只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叫别人紧张。
“太太最近很好,胃口也好了很多,上次去产检,医生说大人和胎儿都很健康。就是······”
话说到一半,阿姨却突然停住,连带着严越喝粥的动作也停住。
“就是什么?”
他偏过头,看着阿姨,这一看倒叫阿姨更加的紧张。
“就是她不常出门。也没人陪着她,看着有些孤单。”
严越没说什么,或者是没有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脚步声。回头去看,言商正站在楼梯口,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衣服,一头长发散披下来,许是刚睡醒也没有打理,显得略微有些凌乱。
昨晚上她睡着了,又盖着被子,严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现在这样看过去,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即使是宽松的衣服,还是可以看出来。
一张素白的小脸,未施粉黛,明明怀了孕,皮肤却好像变的更加好了。
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严越竟觉得这女人这样子,显得莫名可爱。
言商也在看着严越,可是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却在她睡醒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餐厅里。许是怀孕之后的敏感,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些酸涩来。
“来吃东西,愣在那里做什么?”
严越先开口了,阿姨立马进厨房去端了汤出来。
言商刚在餐桌旁坐下,看见那冒着热气的汤,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汤她喝了快一个月,现在一闻见味道,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严越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视线落到那汤上,里面加了中药,一看就知道不好喝。
阿姨边盛汤,边向严越解释“太太有些低血糖,这汤对她身体好。”
又顺带补充了一句:“医生交代的,说食补要比药补好。”
没有浪费阿姨的一片心意,言商接过了汤,正要喝,却还是喝不下去。只道:“等会儿再喝,等会儿。现在有点烫。”
阿姨却并不给她“面子”,顿时认真起来:“你又不想喝吧,可不能再倒掉了。今天就在鸡汤里放了点田七,没再加别的,不会太难喝。”
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言商不和都有些不好意思。又当着严越的面,被阿姨说出这些事情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严越的心情却突然好起来,尤其是听着言商那句:“等会儿再喝,等会儿喝。”这样委屈巴巴的推脱,在很久之前,她生病不想吃药,严越让她吃药,言商当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不想吃,却又不敢说拒绝,只能转着弯的推脱。平时见惯了她沉静的样子,这样的倒是分外令人欢喜。
“不想喝就不要喝了。”严越将碗拿到了一边。
言商以为他生气了,可抬头去看,他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甚至嘴角都勾着。说出的话,也是极其温和。
听到严越都这么说了,阿姨也将这鸡汤撤了下去。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言商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才确定严越不是和她说反话,她又低头默默喝粥。只是勺子都没喂到嘴边,严越就突然搂住了她。
他伸手拿过了餐桌上放着的一个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条手链来。银色的链子,上面点缀了稀碎的蓝宝石,像是低垂的星空一般,蓝宝石透着闪闪的光亮。
严越拉过了她的手,十分细心的将手链给她带上。他的指间有些冰凉,轻触着她的肌肤。
他们离的很近,连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都如此之近,近到让言商有些无所适从。只是任由他把手链戴好。
“很好看。”严越戴完,还不忘点评。
言商看着腕间的手链,手链是很好看,衬的她的手腕皎白纤细。可是,她带着它,却并不没有多少的美感。因为手腕处的那道伤疤,实在太过扎眼。
如果没有这一道疤,应该是格外好看的。
言商没应声,看严越握着她的手,似乎是对他选的礼物很是满意。
独一无二的手链,被命名为“挚爱”,没人知道它的设计者是谁,但自从出现在拍卖会,就有无数的人争相处高价购买,可却一直没有被谁得到。
“原本打算是买……”他刚一出口,又及时收住了话。“不过,这条手链最适合你。”
他说完,突然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上了那道突兀的伤疤。
言商开口,声音涩然,只一句:“……谢谢。”
是道谢,可又不全是疏离礼貌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