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他又回来。
却只是通知:“手术已经安排好,走吧。”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医生,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言商就和牵线木偶一般的,跟着医生到手术室门口。
严越跟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看她乖巧的跟着医生一直往前走,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如果言商真的会进到手术室里,他敢保证自己一定会立马结果了她。
孩子,他是真打算要的。可是也知道他在言商的肚子里。就算是他强硬地要她生下来,可如果她真的不想要,那难保今后不会出什么意外。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爱憎分明起来,什么都会加以利用。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孩子,就会拿孩子来和他谈条件。
那样岂不是他就任由言商摆布了。
现在严越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要让言商心甘情愿的同意生下孩子。
可哪怕他说了那么多,这女人还是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严越的手握得更紧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走着的女人。心里想着,如果她进去,如果她真的踏进手术室,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言商近乎一寸寸的挪动,她好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面对着一个孩子可以做到波澜不惊的让他流掉。无关爱与不爱,只是心中早已经有了母性。
可这是严越的骨血,如果他们还是几个月前和平相处的时候,孩子或许可以留下来。可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完全走到了尽头。她心里有着极大的不安和恐惧。
即使她走得足够慢,可还是走到了手术室门口。旁边的医生也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这位病人和她的家属,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看言商在门口站定,她开口提醒了一句:“快进去吧”
言商还是没动。
她有些艰难的回过头,看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他也看着她,像深水一样的眸子,察觉不出来多余的心思。
他很早就学会了伪装,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严越了,很早就不是了。
甚至有些听不清自己说的话,她就像是处在一个空白地带一样,连大脑都是空白一片。
只是一会儿,周围准备手术的医护人员都散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望着。
她说了一句:“我留下孩子。”
时间有些停滞,他们也都是停滞的状态。留下孩子,以后面临的又会是怎样的纠缠和孽债。难以想象,言商深知。
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理智的,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够很好的权衡利弊。二十五年来,她任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是这一刻,她却做了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留下孩子。
无关她和严越之间的纠葛,只是不想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
严越多残忍啊,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里,也就把她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确定吗?”他确认到。
“嗯”言商点了点头。
“是你自愿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你要留下他是吗?”他再一次确认。
是啊,她自愿的。
自愿生下孩子,没有反悔的余地。不是严越求着她生下来的,是她自己要生下来的。所以,她没有了任何地依仗,也不能以留下孩子为条件,对严越提出任何地要求。
也幸好,言商不能提出来。
如果她提出一句:“我同意生下孩子,但你要答应我不再伤害许晋柏”之类的话,严越一定,会立马给她一个痛快。顺便把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人也碎尸万段!
言商艰难开口:“是,我自愿留下他。”
说出这句话,她的全身像是失去了力气。
得到回应的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动作利落的转身离开。
***************************************
严越搬回了公寓,从在医院回来之后。
言商当天就出院了,不知是她的身体够好,还是肚子里孩子的命够长,医生再检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公寓里又来了一个阿姨,神情是和严越如出一辙的冰冷,对她客客气气的,却从不多说一句话,许是得到了严越的吩咐。
言商站在楼梯口,看着阿姨将主卧里她的东西一一搬出来,搬进了她之前住的房间。这也是严越吩咐的。
他们这次,算是彻底厌恶透了彼此。同一个空间内都不想再待,更别说是同床共枕。
他虽然搬回来了,可言商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只是早晚的时候,和那位阿姨打个照面,她只来做一日三餐,做完就走了,从不多话。
只是来公寓的第三天,看言商一整天都窝在沙发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这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有了身子还是要适当走动,不然将来生的时候就遭罪了。”又看了眼言商细胳膊细腿,怀着孕却依然纤弱,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身子骨,怕是将来顺产都吃力。
言商只是点了点头,却依然没有动。
还是看着窗外发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像是金丝雀,被生生的困住。
可现在困住她的,并不是严越,而是她自己已经走不出去了。错综复杂的感情,数不清的纠葛就像是不断在她身上缠绕的藤蔓,她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她也不闹了,因为没有什么可闹的,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许晋柏,曾经那样骄傲优秀的一个人,现在已经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严越,直觉告诉她,严越现在的平静,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在等她的孩子出生,或许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不论他是在等什么,或是有什么其它的打算。
言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也懒得去想了。肚里的孩子,占去了她大量的精力。
从刚开始的饮食正常,一日三餐胃口还可以,到后来吐得天昏地暗,一口东西也吃不下,她的气力几乎要被耗尽。
……
……
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甚至喝口水最后都会吐的一干二净。
言商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虽然纤瘦,可还是有精神的,又因为警校毕业的缘故,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子倔强的劲儿。
可现在,就完全是病态的苍白。
照顾她的阿姨,一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又怕出什么意外自己担待不起,通知了严越。
第二天,一向不会在言商面前出现的人才算是出现在餐桌旁。
她看到她,步子一顿又走了过去,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了离他不近的地方。
严越也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言商刚将勺子拿到嘴边,她便抑制不住地呕吐。慌慌忙忙的起身,还没有离开餐桌那里,严越手里的筷子便重重的摔在了桌上。
她来不及看一脸阴沉的男人,便冲进洗手间抑制不住地狂吐。
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条件反射性的在反呕。
严越就靠在洗手间门口,看她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眉头紧锁着。他没想到她的孕期反应会这么严重。
看她稍微缓过劲儿,才转身又去了餐桌旁。
可看到别人那么吐,怎么还吃的下去。又将刚拿起的筷子甩到一边。
保姆战战兢兢的守在言商身后,给她递过去纸巾,又转头瞅了一眼餐厅里的脸色阴沉的男人,心里更加发虚。
言商撑着站起来,反胃的感觉好了一些。她也没再回到餐厅给严越添堵,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没想过怀个孕能这么辛苦。她喝了一杯水,躺进了被子,却依然觉得浑身都发冷。
楼下,严越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头紧皱着,让面前的阿姨更加害怕。
“怎么会成这副鬼样子?”
这才是一个月的功夫,可看言商的脸色和身形,比之前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他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孕期妊娠反应,呕吐很正常。”保姆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不那么慌张。可这一句,让严越脸上的不满不减反增。
“呕吐正常,可身体差成那副样子,你对我说这正常?”他冷斥出声。
他还真就没见过哪个孕妇在孕期不但不胖,反而更加消瘦。
这事,保姆也是有苦难言。她一天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可是人家吃不下,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沉默一会儿,她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有的人孕期反应会特别严重,但是我看你太太一天心情好像也不好。有时候坐在沙发上就是一整天,总是郁郁寡欢······心情不好,可能更会影响她的身体。”
心情不好?
想想也是,她心情能好到哪里去,毕竟让她待在他的身边,人家可痛苦的很。
严越一言不发的上了楼,正要进书房拿了文件准备去公司。要是其它地方,他还可以为了孩子想想办法,可这心情不好,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治好她老情人,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可路过卧室,步子却又停了下来。
在门口站了好半晌,伸手推开了门。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停顿一会儿走了过去。
床上躺着的人,脸朝向外侧侧躺着。呼吸轻轻浅浅的。她或许是太累了,睡的很沉。头发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脸色显得分外苍白,即使是睡着,双臂都紧紧的环住了自己。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鬼使神差的,严越看得有些呆了。
他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专注的盯着睡着的人。
以前那个言商,那个扎着马尾,沉静自信的女孩到底是不在了。现在的,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已。他费了这么久,得到了她的躯壳。
不过还好,她能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这一看,严越竟看了好几个小时,他坐在那里,言商睡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眼神中的复杂,随着言商的醒来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冷漠。
冰冷的,就像是一把刚拔出的道。这种目光,叫言商一惊,缩在被子里半晌没有动静。只是愣愣的看着·严越站起来一步步朝床边走过来。
他在床边坐下来,动作看起来是那样自然而又随意。
刚睡醒的她,眼神里带着些迷茫。直到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慢慢抚上她的小腹,言商才猛然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
可是,又被他眼神里的冷意镇住。
他的手不凉,带着些温热就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温热透过并不厚的睡衣传到了她的身体。言商却只觉得身体发冷。
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女人怀孕,下意识的举动总是会格外的在意肚子,她也不例外。尤其严越眼神里的冷意让她怀疑,下一秒他的充满力量的手,或许就突然按压下来。
“我想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严越低低缓缓的开口。
言商没搭话,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了被他抚摸着的小腹那里。
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只是应答:“我知道。”
这一句我知道,又触到了严越的逆鳞,他语气十分不善的开口:“你知道?你拿什么知道?看看你现在这副风都能吹跑的身板,要小孩怎么健康?”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也触发了言商的情绪,她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心里原本就不舒服又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一时间竟红了眼眶,盯着严越看了好半晌,目光之中都是怨怼。
“我有什么办法,我吃不下,吃不下!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现在还来告诉我,你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严越,你也太欺负人了。”
他就是在欺她,欺负她一时心软舍不得孩子,只能生下来。欺负她现在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断干净了她的后路把她困死在这里。
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严越眉头皱的更深。
“你要是想要健康的孩子,那你去找健康的人生啊,又何苦再来为难我?我生的,不论健康与否,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句话叫严越冷笑不止,“我的种,你说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自己一个人还能生出个孩子来?”原本在小腹上的手,突然往下一探。
言商一惊,伸手抓住了他。
“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