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依依跑下车:“张,张超你没事吧?”
“从车里把一次性的塑料手铐拿来。”我道。
吴依依赶紧跑了回去,一口气拿了七八个过来,帮我把这个人的两只手,两双腿,还有大拇指全部都用塑料抽带拷了起来。
这人蜷缩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水,在柏油马路上蔓延成了一团,他的喉咙里挤出了咔咔作响声,这声音听着让人如此崩溃,就好像是有一双手在挠他的喉咙一样。
我见过很多人毒瘾发作,还是不免牙关打颤。
毒品就是恶魔,一旦被恶魔附体了,一个人就丧失了所有的人格和尊严,彻底沦陷入地狱的深处。
“你干什么?”我听到旁边的吵闹声,回过神来,看见吴依依正把林芳的双手拷了起来。
虽然吴依依不会功夫,可她到底还是江湖儿女,多少力气是比林芳大的,三两下就把林芳给制服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芳眼泪汪汪地说,“小妹妹,你别这样,我的胳膊很疼。”
“啧,你装什么可怜啊?”
“我不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那我刚才要给你报警,你跑什么?”吴依依回头冲我笑,“张超我说得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逻辑完美。
果然,江湖儿女不如楚潇潇那么单纯好骗,我在心里简直是想给吴依依鼓鼓掌。
“林芳,你涉嫌一起谋杀未遂案,你不会以为显现成为被害人的我会忘了吧。”我转头问吴依依,“你报警了么?”
“当然啦。她竟然差点儿杀了你啊,这个女人也太坏了,我们绝对不可以放过她。”吴依依认真地说。
听我这么说,林芳垂下了头,没再给自己辩解了。
她也不傻,知道在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再对她做出任何改观。
这一大清早的,附近也没什么车经过。
那瘾君子在一边痛苦地哼哼,而林芳则悄无声息地蜷缩成了一团。
我原来还以为她是怕冷,但逐渐我听到她也在低声呻吟。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你也吸毒了?”
林芳没理我,吴依依说:“张超,你看她的脸白得好厉害啊。”
我感觉不对劲,把林芳扶了起来,她根本站不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
吴依依说:“你不说话我摸了啊。”
林芳痛苦得说不出一个字来,脸上的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扭曲成了一团。吴依依的手在她的胸口和腹部摸了一番以后,神情凝重地告诉我:“她至少断了三根肋骨,要尽快去医院,否则骨头刺破内藏就麻烦了。”
“怎么会这样?”我很诧异,问。
“他们打我,我是逃出来的。”林芳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张超,别抓我,我不去医院,放过我,你杀了我吧,我欠你一条命,你杀了我吧,求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一软,倒在我的怀里,我忙抱住她,感觉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
其实当时的证据已经所剩无几,光有我的口供完全无法定她的罪,就算把她抓起来,迟早也要放她走。
吴依依傻眼了,扒拉了一下林芳,问:“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看吴依依有点儿生气,就说:“她自己倒过来的,你别碰她,我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带什么武器,很危险。等一会儿警察来,我们把这个瘾君子移交了以后,再带她去医院。”
吴依依诧异道:“她是一个女人而已,现在都晕了,还能怎么危险。”
我苦笑着摇头,只有真正见识过林芳的人,才知道林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肯定要把她交给警察的吧。”
我心里犹豫了,道:“再看吧。”
“你!你不打算把她交给警察啊,她可差点儿杀了你。”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吴依依解释我和林芳的复杂关系,就说:“动手的不是她,而且现在证据不足了,先给她看病吧。”
很快,刘浩就带着人来了。
“又是你。”刘浩看见我,有些惊讶,“我复工第一天就是你,你真是江户川柯南附体,哪儿有案子哪儿就有你。这回怎么回事儿?一个吸毒的。”
那个瘾君子的毒瘾是在痛苦,一会儿哭一会儿喊,一会儿在地上蹭,浑身上下都蹭满了污渍和泥水,脸上也蹭坏了,可是他仿佛就是一个野兽一样,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羞耻和感情,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
“这他妈的是溜了多少啊,这么嗨。”刘浩看着我怀里的林芳,问,“这谁啊?”
“被吸毒者吓坏了的人,受伤不轻,我先送医院。”
刘浩啧啧,两根手指头戳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你当我是瞎的啊,看不出你们的关系不简单?这女人到底是谁。”
我只好长叹了一口气:“一个认识的人。”
“你不说不要紧啊,不过我可提醒你,以我的经验,这女人如果和这个吸毒的是一伙的,说不定也有吸食经历,要做一次尿检。我看这家伙发作的劲头,很可能是新型的复合型毒品,对大脑神经的摧毁是致命的。你知道一种叫浴盐的毒品么?吃下去以后人就跟僵尸一样,会想要啃活人的脸,我提醒你,不管她是不是你认识的人,瘾君子的嘴,骗人的鬼。”
我看着林芳昏迷的侧脸,低声说:“我有数。我先送去医院。”
当时我没注意到,我看着林芳的时候,吴依依在看着我。
林芳的情况很不稳定,在送往医院的半路上她醒了一回,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也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想起大概半年前和她重逢,当时她就像是我梦中的女神一样,可女神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吴依依开的车,我不放心让吴依依和她两人坐在后座,所以现在变成了我在陪着林芳。
我干咳了一声,道:“你的肋骨断了几根,我们现在去医院。”
林芳没说话,痴痴呆呆地看着窗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看了一会儿就不忍心看了,说不清什么感觉,心里堵得很憋屈。
忽然,林芳开口,道:“云遥打的。”
“云遥?”我皱着眉头问,“是谁?”
“就是刚才被你按在地上的那个人。”
“他不是叫什么大雨么?”
“那是他的假身份,他真名叫云遥。”
云这个姓让我有些敏感,我直接问:“是云崖派的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