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病房走廊里只有几个孤单的身影，在冬日的夜里显得尤其清冷，沈岩的话在空气中回荡着，沐茴没动，只是戒备地望着他。
    “你不用这样草木皆兵，上次是我逾越了。”沈岩无奈地摊了摊手，黑眸中泛出真诚的光芒，“我只是想带你回家收拾一下舅舅的东西，他只怕会在医院住上好一阵。”
    骨折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幸是没有伤了内脏，但人却是不能轻易移动的，以防骨折的地方会错落移位。
    “走吧！”听沈岩这一说沐茴便利落地站了起来，“早些收拾了我就早些来医院陪他。”
    沐茴默默地走在前头，沈炼需要人照顾，只她一人怕是不行，桂姐和芳姐都得一起拉来轮着看护他，她没想请医院的看护，怕沈炼不习惯陌生人，也怕这些人照顾得不周到。
    沈岩开车，两人一路都沉默无言。
    “车上有水，你渴吗？”沈岩转头看了沐茴一眼，他也知道那一日他的举动似乎吓坏了沐茴，可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压抑不住，他第一次暴露出了最深的渴望。
    他想要沐茴，谁都不能阻止。
    “我不渴。”沐茴冷声拒绝，和沈岩保持着距离，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沈炼的伤势压在她心头，让她有了许多的联想，若这次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不是呆在国内的沈炼都并不安全。
    要不……他们一起出国？
    “沐茴，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沈岩一脸受伤的表情，黑眸注视着前方，薄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直在用力。
    沐茴看了他一眼，不清楚他话里是真是假，只是提醒他道：“今后我们是舅甥的关系，希望你能明白彼此的位置，不要做出让你舅舅伤心的事情！”
    她的心思早不在沈岩身上，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若是沈岩能够自己想清楚最好，总之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责任。
    “我明白了。”沈岩话语清冷，刚才起伏的情绪在一瞬间就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是那看向前方的黑眸却闪着莫测的光芒，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回到沈家老宅后，沐茴便径直上了二楼，她不是第一次来到沈炼的房间，这在从前也是他们的婚房。
    那个时候结婚沈炼就问过她的意思，用不用搬出沈家另住，她说不需要。
    因为那个时候的沐茴是想要就近地守着沈岩，若是搬离了沈家老宅，她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沈炼的衣服都习惯性地挂了起来，也就只有贴身的内衣裤和袜子、领带围巾之类的会叠好放在柜子里，都在哪一格她也很熟悉，即使她没有替他精心收拾料理过，但看了那么多年就算不想记也能清楚地记得。
    旅行袋放在柜子的最顶上，沐茴踮着脚尖都有些够不着，突然一只大手从她头顶掠过，一拉一托旅行袋便稳稳地被他拿在了手中。
    “谢谢。”沐茴谨慎地接过旅行袋，又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房的沈岩一眼，转身去将整理好的衣物放进袋子里。
    “我原以为你会不熟悉舅舅屋里东西的放置，看来是我多虑了。”沈岩自嘲一笑，沐茴与沈炼的亲密程度真是超乎他的想像，或许他们已经……
    沈岩握了握拳头，即使那样又如何，他不在乎的。
    身体和心灵哪个重要，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要囚住一个人的身，那么首先便要囚住她的心。
    沐茴没有搭理沈岩，又收拾了干净的毛巾拖鞋和洗漱用品，这才指使沈岩，“你来提这包东西，我下去看看桂姐的粥熬好了没有。”
    回去的路上沐茴就给桂姐打了电话，沈炼还没有吃东西，但能吃的东西也有限，只能是清粥流质类的食物。
    “你也没吃东西，桂姐他们做了饭，我们吃过再去。”沈岩想拉住沐茴，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只是跟在她身后慢慢地下了楼，“医院里外公和我母亲都在，你不用担心。”
    他们都是沈炼最亲的人，虽然不一定会照顾人，但如今沈炼在熟睡着，他们也就只是守着罢了。
    沐茴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看着餐桌上已经摆上的美食，最终没有抵抗过那抹诱人的香味，自发地坐在了餐桌跟前。
    “沐小姐多吃点，粥还在锅上熬着，等着熬烂些再给二少爷带去吧。”桂姐给沐茴盛了碗汤递过来，是野菌山珍汤，扑鼻的鲜香味让她食指大动，只不住地点头。
    “桂姐，从明天开始你和芳姐轮着去医院看护舅舅，给他熬点鸡汤，做点流质食物就行，到时候让沈叔送你们去。”沈岩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他的吃相很优雅，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养。
    当然，沐茴也不差，他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都是行有度坐有姿，不管是吃、站、说话以及待人接物都是有一把标尺的。
    其实沐茴很烦这个，但多年重复的动作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并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两人默默地吃饭，没再多说一句话。
    吃过饭后沈岩开车送沐茴去医院，等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时他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今晚你真要值夜？”
    看沐茴这架式是不准备回家，他只是看着有些心疼，“不然换我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夜里太冷了。”
    “不用了谢谢，你明天还要上班，我等着桂姐她们来换我就行。”沐茴摇头婉拒，她照顾沈炼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不然就算回到了家里恐怕她也不能安心地睡去。
    好好的一个圣诞节在医院里度过，恐怕她也是没有想到。
    沈炼病房外的走廊上，似乎陈术正在向沈父和沈融汇报着什么，他们的表情很严肃，见着沐茴到来才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小茴来了，你先进去吧。”沈融明显是想将沐茴给打发走，又给沈岩暗暗使了个眼色。
    “好。”沐茴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或许是什么商业机密呢，但若是关于沈炼的……
    沐茴的目光转向了沈岩，很稀奇的是这个时候她也只有和沈岩最熟。
    沈岩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看着沐茴推门进入了病房，这才转向陈术道：“是不是查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