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说的特征,与灵素身上的特征一模一样,产婆不曾先看过灵素的身,她说的,是云素身上的特征,那是连她这个云素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的事情,产婆一清二楚,当初,是她抱着云素到朝阁,交到方子琪手里的。
她清楚一切内幕,只是,早就不认识眼前的夜舞就是当初无助的产妇。
命数多变。
“鸣凤,带她出去”。
“是”。
鸣凤将产婆扔在大街上,让她自己回去也不再理会她,夜舞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拥着怀中的宝贝女儿,她一直以为不知道,却早就在她身边的宝贝女儿。
一想到当初在赫连家的情形,夜舞就惊出了一身的汗,要是当初她没有突然起意要收留灵素,今天,她就不会再见到她的女儿。
云素会死在她的手里。
死在她未曾蒙面的母亲手里。
“娘娘——”,灵素小小的脸蛋上充满了不解,不知道娘亲为何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抱得她好紧。
“灵素乖,娘再抱抱”。
“好”。她乖乖的点头,其实,她也是好喜欢好喜欢娘的怀抱,灵素乖乖的依在夜舞的怀里,母女俩人就这样相依了一整天,连吃饭,夜舞也不曾让灵素离开她的怀抱半分。
仇,怨,不甘——无论再多让人纠结的情绪都比不上她的宝贝女儿安好的在她的身边,灵素值得用她所有的东西去换。
她绝对不会有半丝迟凝。
母女相聚,女儿死而复生,她,可以放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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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福兴客栈,正是夜舞一行所居的地方,此时此刻,客栈的前前后后全数被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方家方长远和他的三个儿子带着部下,将福兴客栈团团围住,不准进,也不准出,要抓的人,正是夜舞。
她,杀了方子琪。
方家父子是来替方子琪寻仇的。
“主子,鸣凤去把他们打发”。外头的那些人,他还能应会。
“不用”。夜舞将灵素塞进鸣凤怀里,要他好好抱着,“你和秋凰顾好灵素,我不准她有半丝的伤害,至于外面那些人,由我亲自来处理”。
“主子——”。
“不用多说,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方子琪的事,是她该死,方家没有任何立场上门来讨公道,若非我运好,早就被方子琪害死了,只可惜,她没有我的好运”。她能拖着半条命进屠月教,方子琪却等不到傅临轩救她。
同样可悲的女人,一切,全都是因为傅临轩那个薄情的男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该杀了他的,杀了他,现在也不需要与方家对上,她还有灵素要保护。
“你就是夜舞”。方长远,仍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岁数已经一大把,早就不再年轻,却不肯退下来。
仍想居高位。
站得高,摔得就重。
“没错”。
“你尽然杀了我妹妹”。方家老大怒极,上前就要与夜舞对上,夜舞只是淡睨了他一眼,并不把方大少爷放在眼里,不过是依赖家中位置才爬到现在,轮实力,还真的不怎么样,若是以前的关小夜,怕是真的把他们看成天上仙,如今,再看看也不过是同样的地上人,没有什么不同。
方大少,不是她的对手。
就连方长远,不,方家四人连手,加上大大小小的兵将,也不是她夜舞的对手,如今,她是要寻个对手也是难事一桩。
方大少在她手上,过不了三招,便被狠狠的甩出去。方家的脸面,随着方大少的身体一起跌落。
方长远沉了脸,眼中泛着凶光,浑身溢着杀气,若是在战场上,敌将也该吓退。然而,夜舞并不觉得可怕。
“相爷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而后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那马车,果真是相国府的,而马上下来的人,也正是傅临轩。
他的脸色惨白,呼吸急喘,夜舞在他身上造成的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他连走一步都需要身边的人搀扶着。
“傅临轩,你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方二少大吼,以前是至亲,他该唤一声妹婿,现在是仇敌,是死对头。傅临轩对不起方家,对不起死去的方子琪。
“我说过——,子琪的事,不关她”。傅临轩有气无力的解释,声音小的跟蚊子一般,不细听,还真的听不到。
“你还护着她,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妖女”。方家老三不甘。
“你说谁是妖女”。夜舞并不气恼,魔女妖女的叫的人不少,她从未当成是一回事,不过,眼前挑拔挑拔倒也不错。“方三少,说话可要先惦量惦量”。
“本少爷不惦量又如何”。
“那就只好由我来惦量了”。眉,微微一敛,夜舞沉了表情,“傅临轩,你还来做什么,是嫌我下的手不够手,来找死的吗?”
“不——”,他摇头,“小夜,你听我说——”。
“别说,你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你背起方子琪这条命,我们算是两清了”。
“……”。
两清吗?
不——
他们之间怕是永远都无法两清了,早在当初她随方子琪入了傅家,早在当初,她成了他傅临轩的侍妾,一切都不可挽回。
哪怕,中间有着过多的曲折,过程并不怎么愉快,结果,仍是相同的。
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算过结局。
“子琪的命,我担着,但是,你们不能就这样离开,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谈开”。他,该是请罪的时候。
也该是他还她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是他欠她的。
他将用他的下半辈子还她。
傅临轩想要一肩扛起方子琪的死,那也得问问方家人同不同意。
“子琪死了,既然是你害死她的,那就由你来抵命”。
“为人夫,连妻子都护不了,还活着何用”。
“傅临轩,你该死”。
“哼——”。
一老三少,四个男人将傅临轩围成一团,下的手,不轻,重重的拳,重重的脚,击上的是傅临轩的肉体。
他的身体极虚。
方家带来的人,制住了傅临轩带来的人,他,未带什么人来,不过是个替他赶车的车夫而已,只有些蛮力,没有半点功夫。
五脏六腑,像被火烧一般,喉中一甜,气息一乱,傅临轩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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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他已经在房里,在床上,屋里还有其他人,夜舞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是一眼,傅临轩双眼一红,一眼就够了,他认出来,那是他的女儿,失踪了三年的女儿,他一度也以为云素死了。
未想到,她活着,真的活着,而且,还活着她的亲生母亲身边。
这,让他如何不信命理,如何不信傅家的祖训,若是违背了这些,他的云素,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就遭到不测。
如今——
一切,都到头了。
他与青书和皇上策划了一切,方家,再也回复不了从前,方家只会一步一步的走向毁灭,如若他们的态度不变,他们的想法不变,那么,终有一天,方家会在京城消息。
皇上,朝廷,是绝对容不下这样的方家。
“娘,他是谁?为什么盯着我们看”。
“他是坏人”。
“为什么我们要救坏人?娘,灵素去找师父来好不好,让师父把这个坏人丢出去”。
“不好,这个坏人咱们要带回屠月教的”。
“为什么?”
“这个坏人从今天开始就是屠月教的奴隶了,他是灵素的奴隶”。
“不要不要”。灵素用力的摇头,“灵素才不要奴隶,灵素要和娘,和师父,秋凰姐姐一起住在林子里,林子里是不需要奴隶的,娘,我们不带他回屠月教好不好?”
“真的不带?”
“真的”。
“好,灵素想要什么,娘一定给”。
“嗯”。小娃儿高兴了,重重的投向娘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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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要傅临轩,夜舞带着灵素一行四人返回屠月教,以后屠月教会与中原有什么磨擦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们只想快些回到屠月教的林子里,在那里享受太平生活。
中原,不再是他们想呆的地方。
但是——
一行四人在前,二人在后。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傅临轩,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只能勉强骑马,要是再骑快一点,就能骑丢了他的小命。
为了他的小命着想,白青书丢下所有的正事,跟在他的身边。
他,仍是搞不清好友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
“我走之后,让青云顶我的位置,他有这个能耐”。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青书皱眉,像是永不相见一般,他这是在交代遗言吗?
“青书”。傅临轩看向好友,“之前的事,虽未全盘托出,但是,你多多少少应该清楚的,我曾提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跟着她,是我唯一能做的”。
“跟她上屠月教,成为你女儿的奴隶,向她们母女请求原谅,即使花上十年,二十年也再所不惜?”白青书几呼大吼,他不明白临轩为何会突做这样的决定,“你能放下相爷之位,你真的能放下吗?方家还在,皇上还需要你”。
“我很放心,方家已不足为惧,有你,皇上身边有青云,我走得安心”。他没有什么好记挂的,“青书,如同之前那么多年的布署与隐忍,跟她们母女回屠月教那也是我要做的,这一次,我是为了自己而做”。他把自己的感情放得太深,藏得太深,如今,才敢稍稍的释放。
“你——”。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
“可能吗?”白青书翻翻白眼,他不是三岁娃儿,可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傅临轩扯唇一笑,看向前头的母女,“那就要看她们什么时候原谅我了,青书,我想为自己做点事情,这就是我想做的,你该支持我的”。
“我搞不懂你”。白青书泄气的道,挫败极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相交多年,临轩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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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白青书返回中原,天下皆知,堂堂相爷尽成了屠月教的天奴。
正因如此,屠月教的身份一下子尊贵无比,中原武林再无人敢与屠月教对上。
三年后——
五个人,五匹马,不急不缓的前行。
“临轩小奴,我要吃糖葫芦”。十一岁的女孩子大声的叫道。
同行的温文男人好脾气的下马,替她买糖葫芦。
“爹,你不要夹辣椒给我,我不吃的了了”。他们停驻的客栈,小女孩子娇嫩的回着,将碗里的菜全都倒进温文男子碗中。“娘,爹每次都这样,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小女孩子对着冷艳的女人道。
冷艳女子只是淡淡的扫了温文男子一眼,“他夹的让他吃掉好了”。
小女孩得到支援,高兴的直呼,“爹,你听到没有,娘让你把菜全都吃完哦”,那有一半是她不爱吃的菜呢。
“是是是,娘子吩咐的,为夫只好照办,素儿,爹把你不爱吃的都吃掉了,现在,乖,过来坐好,不吃饱长不大”。温文男人招手,小女孩虽不愿仍是乖乖的回去坐好。
“爹,素儿已经快有娘那么高了,哪儿不高,娘都说素儿长得好快”。小女孩得意洋洋的道,“师父和秋凰姐姐也这么觉得对吗?”
“是啊”。
“哼”。
另外两人,应着。
小女孩满意了,开始朝着碗里的食物进攻。温文男子轻笑,眼中满是柔情,随后,他夹起妻子爱吃的菜,放入冷艳女子的碗中,“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都这么大的人了,别跟女儿一样挑食”。语意轻柔,温柔至极。
冷艳女子白了他一眼,“顾好你的女儿就行,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轻哼一声,却没有拒绝他夹过来的菜。
这一行,是夜舞,傅临轩,灵素,鸣凤和秋凰。傅临轩三年之间在屠月教任劳任怨,夜舞母女俩要他做什么,他从来不曾有二话。
脸上至始至终都堆着笑,好脾气的任母女俩为难。
从初时的僵持,到后期的溶和相处,这期间,需要太多的时间与耐心。
夜舞等了八年,受了八年,傅临轩也要等八年。
才过三年,他还有五年的时候需要好好的侍候她们母女,她们高兴时可以把他当成傅临轩,当成是丈夫,是爹。
不高兴的时候,直接一声“临轩小奴”就是他的身份。
任何命令,他都不得有违。
这一切,都是傅临轩甘愿所为。
如今,回返中原,故地重游,他知道,夜舞口头上不让他好过,心中,已经变得柔和,时日一到,他的罪赎清,剩下的就会是情。
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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