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打算回住处,却接到了筷筷的电话,筷筷没说别的,只让我赶紧先回寝室。
我的心都被吊了起来,等赶到三楼的时候,许多人都围在我们寝室外面看热闹。我拨开人群,两个中年妇女拉着如儿一个劲地往外拖,如儿连头发都散下来了,一边用力不肯走,一边叫,“我不走,我不回去!”
在寝室的室友都纷纷去帮如儿。还有一个块头很大的男子坐在如儿的床上,身边有一个女孩子照顾着,那男子一看便似乎有些不是很正常,摇头晃脑的似乎智力上有些问题。
我回头把门口看热闹的人赶了赶,“砰”地一下,猛地把门给关上了。里头的人吓了一跳,那两个中年妇女回头里看了我一眼,然后换上了狠狠的眼神,“你谁啊?”
我走过去把如儿拉到身后,“有什么话还是好好说说,现在大家人都在这里,你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家里。”
筷筷赶紧站过来,把如儿护在身后。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是老师吗?我带我女儿回家天经地义!”
如儿大叫,“我不要回去,我说了我不回去!”
筷筷在我耳边说,“她们说如儿和这个男的,看起来有点傻,说是有什么娃娃亲。如儿不是和那个刘强要订婚了吗?她妈,就那个,硬生生把这件事情给拆了。如儿昨天晚上哭了一夜,到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一定要拉如儿回去跟这个男的结婚,如儿不肯,她就打她,亏得我和翠花回来看到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父母。”
如儿的妈妈突然冲过来,给了如儿一耳光,“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养了你那么多年,你给老娘丢人,在外面找男人,你打小就是孟家儿子的媳妇儿。老娘要是不打死你,老娘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就在如儿狠狠打了几下,还不过瘾,伸手拿起手边的扫帚。我连忙冲上去把扫帚夺下来,“你神经病啊!如儿是你女儿,又不是猪狗,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我生她养她,她就是吃老娘的奶长的!你说,老娘没有资格打她没!”
说着又要冲去打人,我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你……死丫头,你以为找个帮手,老娘就不打你了!”
我简直气得发抖,“翠花,打电话给报案!愣什么愣啊,还不打电话!”
翠花最终没敢打110,倒是把学校里的保安给叫来了,四个大男人硬生生把那两个中年妇女扛走了。所谓如儿打小定下里的丈夫被保安弄走之前,还傻呵呵地吐着口水对如儿笑,“媳妇儿,老婆!亲!”
那样子,我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什么人啊这是!”
翠花拍拍我的肩膀,“别说了,如姐难过着呢!”
我看了看寝室里的四个人,各个狼狈不堪,如儿最惨,衣服都扯坏了好几处,脸上有好几个红印,脖子上和手上都有几处紫色的瘀伤,还有些都在流血。
我在高彸的书架上找来了酒精棉和创可贴,翠花和筷筷倒了一盆开水来。
“把衣服脱了吧,我们寝室挺暖和的,给你上点药。”
如儿一个劲地摇头,我提了提声音,“行了,别哭了先,大家都是女的又不是没看过!”
如儿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也没反抗,筷筷和翠花一起动手,把最里面的衣服拖出来之后,如儿倒吸了一口气,身上的血和衣服黏在一块儿了,撕下来的时候揭开了伤疤,伤口又在后腰的位置。身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伤痕,有的是结了疤的,有已经淡了的,还有许多陈年旧伤,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如儿会一项那么保守,洗澡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别说出去了,即使在我们面前也从来不会穿轻薄些的衣服。长袖几乎是一年到头地穿着。
我当下眼眶一热,“你躺着吧,我给你擦点药,疼的话就说出来,我尽量轻一点。”
如儿听到这话却大哭起来,“飒飒,我不想回家!我真的尽力了,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筷筷叹了一口气,轻轻用热毛巾擦着伤口,“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一晚,如儿把她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她不想要回去,她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沟沟里面。她自小定亲的那个丈夫因为打小的时候脑子烧坏了,所以孟家就把本来打算给他念书的钱都给了如儿,让她能到外面去念书。她能考到这里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自然再也不想要回家去,她说她会赚钱把孟家的恩情给还清,但是她妈不肯。在她的家乡,没有出过她这样的大学生,但也不会出现一个像她这样逃婚退婚的人。如儿身上的伤口不是一天两天来的,打小她读书的时候若是没有考到满分的分数,她妈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打她一顿。
谁都知道,上了初中之后,别的科目不说,光是语文这一项,就不可能有人会考到满分。我简直无法想象如儿是怎么熬过那些年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