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神迹归来预期上线前一个月，高钰携同岳萱飞往共和国南端的新京特区，与三六公司总裁郑肇星见面。
    新京是完全新建的城市，从无到有三十年的发展，让它成为国内的超一线。由于后发优势，道路规划合理，城市建设赏心悦目，绿化充分，再加上沿海的好气候，变得相当宜居。
    从机场出来，高钰感觉到温润清新的空气就长舒了一口气。“和南方相比，北都还是太干了，为了你的皮肤着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以后把公司总部搬过来？”
    他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一下与岳萱之间相对有些尴尬的气氛，岳萱白了他一眼，提醒说：“这话当初我们一块儿来新京出差的时候你就说过，一晃眼就三四年了，咱们不还是用在北都？”
    她知道这只能是玩笑话，高钰和她的人脉、资源全都在北都建立，如果只是跳槽，或许选择互联网经济高度发达的东海、新京都可以，但要自己创业，最好的选择只有北都。
    到了这个年纪，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从头再来，这可不仅仅需要勇气。
    高钰有些讪讪，“那我们退休之后，可以找个靠海的城市生活，你不是最喜欢沙滩嘛？”
    他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出去旅行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还伴随着公务。高钰只依稀记得，岳萱最喜欢赤脚踩在柔软白沙滩上，让清澈蔚蓝的海水没过白皙的脚背，这是他记忆中的美好画面。
    “以后再说吧，现在哪有空想这些？”岳萱心不在焉地回避了这个问题。确实现在他们俩忙的足不点地，各自有各自的一大摊事，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的时候竟然会一晚上都见不到面。
    创业期是最辛苦最投入的时期，他们两个都不是因为感情而会影响到工作的人，现在这种全心投入创业的状态，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高钰觉得他们的感情相对已经比较稳固，即使会有一些分歧，但彼此都是成年人，互相有足够的信任。
    “这个项目做完，我们休假，好好补偿你。”高钰真心实意，岳萱不置可否，轻轻抱了抱他。
    好不容易来一趟新京，当然不可能只为了见郑肇星二十分钟，他们提前一天抵达，当晚约见了一批圈内的朋友，顺便也谈了几个运营的方向。
    第二天的上午和午饭时间也被填充满了，到下午两点，他们俩才准时出发，三点钟抵达了三六大厦。
    三六大厦的风格与至上那种奢华就截然相反，郑肇星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前台和办公室都是极简风的设计，要不是外墙上悬挂的硕大三六字样，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寒酸的地方就是当前网络巨头公司的总部。
    “我觉得两边都有点极端过头了。”高钰悄声对岳萱说，“徐文东把公司搞得像五星级酒店，未免太奢华，我看程序员进出都缩手缩脚的。这儿就太简单，看着怎么都没气派。”
    岳萱笑了笑，“听说这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做生意的区别，在北方一定高调，否则别人根本不信你。在南方却一定要低调，浪头太大，别人就当你是骗子。”
    这两种方式，并没有孰高孰低，只是地方风俗习惯和地域性格思路的差异。
    听说与郑总有预约，前台接待了两人不敢怠慢，立刻给总裁办公室打电话，与岳萱见过面的周秘书下来迎接，带他们到休息室暂坐。
    “郑总会准时过来，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周秘书大约三十来岁，显得精明强干，与长相憨厚的郑肇星配合相得益彰。
    他和岳萱寒暄了几句，就接了个电话抱歉地先离开了，让他们自便。
    说是总裁休息室，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娱乐设备，两旁摆着书架，架上的书籍封皮都旧了，看来经常翻阅，沙发相当普通，旁边柜子上摆着咖啡机，岳萱起身，给高钰倒了杯咖啡，自己则是泡了点红茶。
    他们提前了十五分钟，毕竟双方地位并不对等，郑肇星可以抠紧时间，他们还是得早点抵达，以示礼貌。
    岳萱小口啜饮红茶，“徐总的休息室，比这豪华多了。”
    徐文东讲究物质享受，至上的人都知道。虽然他是首富，郑肇星比他也没差太多，但两人风格迥异。
    “希望合作的风格不要像徐文东那么强势就好。”高钰苦笑，徐的专断他可是受够了。来这里他想要寻找的是一个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独裁者。
    关于郑肇星的经营风格，他们就只道听途说，听说他是潮汕人，早年创业经历过几次惨重的失败，但他韧性极强，一次次翻身，几起几落，到后期才无往而不利。
    这样的人，与一飞冲天的徐文东相比，或许更加能够站在合作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高钰现在也只能这么期待。
    三点四十，一分不差，周秘书跟着郑肇星进门——这位互联网巨头的外形非常有特色，不需要介绍，高钰站起来与他握手。
    郑肇星是个典型的南方人，矮个子，黑瘦，常年留着小平头，由于发际线向后，额头显得特别宽广发亮。他因为口音比较重，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每句话都是重点。
    “高先生，郑总对你的项目相当看好。他想问你公司是否还接受投资。”周秘书开门见山，第一句话问的就与今日主题无关。
    高钰愕然，但旋即想到这也是理所当然。以郑肇星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到《神迹归来》这个项目中的商机，他本来就是个到处投资的生意人，除了渠道合作，当然也有投资意向。
    “抱歉。”高钰叹了口气，“因为和徐总的一些矛盾，我们和一家投资公司签了排他性协议，在另一个项目上线之前，不能接受投资。郑总的好意心领了。”
    所以很多事都是时机问题，如果去年高钰在到处找投资的时候遇到郑肇星，两人肯定一拍即合，也不至于上了商业间谍的恶当。但到了这个时机，就算没有排他性协议，除非必要，高钰一般也不会再引入投资。
    郑肇星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他好像也就是试探性地问一下，高钰明确拒绝之后，他立刻跳跃到另一个问题上。
    “《神迹归来》这款游戏的内容不会有问题，我知道你们想要流量入口，我们能给的除了搜索引擎入口之外，我们的装机软件入口也可以给你。”郑肇星语速相当快，两句话就表明了态度。
    高钰与岳萱对视一眼，心中大喜。他当然知道郑肇星所说的软件装机入口在哪里，三六在电脑防护上占据垄断地位，装机量极高，去年底的数据已经达到3.6亿的装机量，从这个软件直接给出一个流量入口，《神迹归来》想不爆都难。
    “当然是区域性，经过筛选的。”周秘书赶紧附带解释。全域弹窗对装机软件的损害极大，有可能引起用户的反感以至于产生批量卸载，只有筛选过一批游戏用户之后，才会针对性发送弹窗提醒。
    对此高钰也能够理解，即使是这种弹窗，一般的装机软件都不会轻易给出，否则一旦被卸载，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真的要感谢郑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钰是真心感激。千搜堵死渠道之后，各大导航网站也跟风拒绝或提价，高钰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流量入口。
    三六的搜索引擎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占有率，但与千搜这个巨人相比，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还差得远。即使加上其他渠道的发码导流，前期的现金流预期高钰也调低了许多。
    但现在有了三六的装机推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千搜的搜索排名更加有效。毕竟千搜入口还需要自行搜索链接，而软件弹窗却完全是被动的，潜在玩家会被迫接受讯息。
    这当然会惹人反感，高钰揣测不用多久，这种模式就会被做烂，彻底没有市场。好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有铺天盖地的弹窗广告形式，《神迹归来》可以占到好大一个便宜。
    不过这种好处，郑肇星也不会白白送给他，高钰很清楚自己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他定了定神，反问道：“装机软件弹窗的价格，怎么计算？”
    三六以前做过几次弹窗，收取过巨额的广告费用，但如果按这个模式来向高钰收钱，他可以直接拍拍屁股就走。至少在游戏流量爆炸之前，他支付不起这部分费用。
    “我们一般是按照到达率收费。”这些细节由周秘书为他们解释，“不过，基于郑总对你们游戏项目的看好，我们可以接受流水分成的方式，分成比例为百分之五。”
    这不算是个很苛刻的数目，高钰低下头心算。周秘书的话却还没有讲完，“这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郑总希望我们与贵司能够组建一种更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以后你高钰出品的游戏，都独家通过三六的渠道进行发布。”
    这才是郑肇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