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公司就像是一团乌云，飘在游戏业界的上空。江盛的团队很快就感受到了压力，而且他们自己也遭遇了一些挫折。
    江盛、王振海加上郑千钧，在游戏业界算得上黄金组合，但第一次做页游，仍然遇到了很多困难。
    “小小页游，麻烦真很多。战神那么好的底子，居然还能做成这样。”江盛慨叹，“我们这几款游戏，可得小心点，现在进度怎么样？”
    王振海的面色阴沉，摇头道：“页面表现力总是有问题，打击感也实现得很差，技能总感觉是叠加在画面的另一层。这样的游戏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他做惯了大型的端游，又是在至上这种大公司大项目中起来的，看到页游的简陋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提出无数修改意见，却让程序员更加无所适从。
    江盛尝试调和这种紧张的气氛，但他自己内心也与王振海一样，对公司的第一款游戏充满了期待。对现在的质量实在无法满意。
    倒是郑千钧一直在劝他们不要太在意质量，尽快上线来抢时间差，但对于江盛和王振海两个游戏人来说，实在羞于拿出残破的次品。
    “我们俩在页游上确实得交点学费。”江盛犹豫了，“这是我们之前没有预估到的风险，高钰还是比我们强。”
    王振海没说话，牙关紧咬，这种比不上高钰的屈辱感让他特别憋闷。同样是第一款游戏，高钰开创性地做了《战神》，如今看起来，在细节上就算不是完美，也没什么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他们跟风做的《魔海争霸》，即使已经刻意模仿了战神的许多内容，拿出来的成果仍旧不尽如人意。
    这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王振海想要否认也做不到。
    从第一眼看到高钰开始，王振海内心就有一种警惕的感直觉。他以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角度压迫高钰，但高钰不卑不亢，仍然在他眼皮底下崛起，他却毫无办法。
    就连岳萱，最后还是拒绝了王振海的追求，投入这个小学弟的怀抱。
    想到岳萱，王振海心里更是醋海生波。在校园招聘会上是他出狱之后第一次见岳萱，他们没有打招呼的理由，但王振海的目光在她身上黏着了很久。
    这个小女人在几年之后出发的越发水灵，好像是长开了的花儿一样，身段柔软而凹凸有致，一举一动都有诱人的女性魅力，气质也越发沉稳，简直是理想中的妻子形象。
    想到岳萱是在高钰手上才成长起来的，他更加不忿。如果不是因为高钰害他入狱，现在高钰所拥有的一切，应该全都是他的！
    “振海，我在想，”江盛知道他不高兴，不过为了公司的利益，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出，“在前期开发上，我们能不能谋求与星辰游戏合作？毕竟我们都是小公司，面前站着的是至上这庞然大物。以前有些芥蒂，我们也该付之一笑。”
    如果能够得到高钰的技术支持，也许游戏开发的进度能够快许多，小公司之间互通有无也属寻常。万胜和星辰双方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有优势，江盛觉得后期在渠道上能够回馈高钰，双方有可以合作的利益基础。
    “江总可别忘了，高钰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王振海内心抵触与高钰的合作。在校园招聘会上，郑千钧曾经大而化之地向高钰提起过合作，但高钰一口拒绝。
    江盛苦笑，高钰拒绝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王振海？这两人之间没想到矛盾这么深，明明都是一时俊才，却互相看不顺眼。在江盛想来，王振海记恨高钰理所当然，毕竟被关进去好几年，青春年华耗在四面墙里，难免一口气不顺，但高钰对王振海的敌意，却未免显得有些小气。
    他想了想，思忖道：“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高钰能够给我们想要的，管他是不是我们的杀父仇人？我看通过郑总再约高钰一次，振海你大度一点，不要和他针锋相对。”
    而且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江盛收到风声，说徐文东金口玉言，不想让他们两家公司活下去，这也给江盛带来了很大压力。
    徐文东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盛最清楚，他说一不二，性格强势，既然开口，那就真不想给他们留活路。听说至上的律师团已经开始准备，以违反竞业协议条款向江盛和高钰提起起诉。
    这种手段江盛当然不怕，他在游戏业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自保之能，但至上虎视眈眈，肯定还有别的针对性动作。至少最近在渠道联络上，江盛就觉得没有当初那么如鱼得水。
    他对此早有预料，也不算憋气，可总得多方挣扎，寻找更多的破局之路。
    捐弃前嫌，与高钰合作，似乎也是一条不错的路。至少这可以解决近期万胜公司遇到的一系列问题，在利益前提下，个人情绪就是小问题了。
    江盛做事雷厉风行，安抚住王振海之后，立刻就给郑千钧打电话说了此事，郑千钧双手赞成，表示这是个好想法，立刻去约高钰。
    “我记得你和高钰的女朋友岳萱还是同学，以前关系好像也不错，你也可以试试从这方面着手缓和关系。”江盛并不是特别清楚三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好心地给王振海指了条路。
    王振海背部一僵，他本该很厌烦听到岳萱的名字，但江盛这时候提起，却让他心头突然有点火苗跳动。
    如果与星辰游戏合作，那应该有很多机会见到岳萱。
    他心动了。
    岳萱对王振海来说，一开始只是一个可选的结婚对象。她漂亮、能干、家庭背景还算不错，脾气性格也爽利，虽然骄傲了一点儿，但优秀的女孩子哪有不骄傲的？
    从各种条件上筛选，她是很合适的对象。所以王振海从一开始就发动了追求攻势，事实上他相信岳萱也不是没考虑过，本来双方就差临门一脚，只要捅破窗户纸，这个女人就该是他的。
    但是凭空出现了一个高钰，从这个学弟出现开始，王振海与岳萱的关系渐行渐远，以至于最后无疾而终。
    当时王振海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痛苦，这不算是失恋，顶多是有点失落而已。
    在监狱里的三年岁月，岳萱却成了王振海的心里的一根刺。在寂寞的夜晚，睡不着的王振海看着从铁窗中透进来的月光，想到高钰青云直上抱得美人归，心里就嫉恨得要流血。
    岳萱就变作一个执念，一个符号，是高钰成功他王振海失败的标志。
    出狱之后，他也想过远远抛开这一切，找地方重新开始，但看到岳萱之后，心口原本就在燃烧的熊熊烈火，让他无法安生。
    也许……趁着这个机会，不但能够夺走星辰游戏最重要的技术优势，也能将岳萱抢回来。
    王振海沉重地点了点头。
    高钰接到郑千钧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餐，他听说江盛和王振海要约他吃饭，皱眉咽下了半根油条，回应道：“郑总，我真觉得有些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上次见面，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王振海盗窃公司代码，泄露换钱，人品卑劣——这也就算了，高钰不是徐文东，没必要揪着不放。但对方是想要嫁祸给高钰，要不是他警醒，说不定遭受徐文东雷霆之怒，去蹲号子的就是高钰自己。
    这一点，高钰可没忘。如果王振海不来惹他，大家老死不相往来，高钰也犯不着去报复，可王振海还要出来晃悠恶心人，那就忍无可忍了。
    郑千钧耐心劝解，“高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你们都不在至上，何必还要纠结过去？关键是现在市场大势，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那天说的，双方携手，共抗至上，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姑且不论端游市场，现在业界的页游市场，几乎是由至上公司一家通吃，这当然是高钰自己造成的恶果。
    《战神》太过于成功和成熟，以至于其他公司跟风的作品拍马都赶不上，匆匆上线的页游顶多只能抢到一点儿残羹冷炙。
    高钰离职之后，《战神》的品质和运营虽然急速下滑，但全靠同行衬托，仍然是能够稳稳占据页游市场的第一把交椅。
    战神会继续下滑，但至上公司也已经成立了单独的页游事业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更多大作上线，小公司们都畏之如虎。即使是万胜与星辰，也不能不当回事。
    之前就有许多小游戏公司呼吁着大家联合起来共抗至上，但那些乌合之众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江盛、高钰也都懒得与之为伍。
    星辰和万胜却真有可以合作的基础。高钰抛开个人情绪想了想，这确实是两家相当互补的公司。高钰的优势在于前期的策划、技术开发和方向；江盛与王振海的优势，在于后期、运营和渠道。
    双方在至上公司本身就合作过，也能说得上知根知底，高钰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江盛还是王振海，都曾经是游戏业界的一块牌子。
    在高钰获得虹星投资的两千万之前，他要担心双方体量不对等，可能会受到江盛的控制和影响。现在获取投资之后，两家公司的估值、现金流和规模都相对接近，这就有了平等合作的基础。
    郑千钧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厚着脸皮来提议。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只要能够赚钱，面子这件事，根本是不存在的。
    “更重要的，我想你也收到消息，徐文东已经发话要封杀你们。现在你们共同的敌人是至上，大家不妨坐下来谈谈。”
    这确实是现实的问题。高钰也知道徐文东气量狭窄，行事逼仄，大敌当前，连江盛都主动抛出橄榄枝，高钰也不会轻易拒绝。
    他说自己要考虑一下，先挂了电话，找岳萱商量。岳萱很敏感，听说江盛那边的合作，当时就提出了疑虑，“江总这个人其实还好，除了好大喜功之外，并不是不能谈。但现在万胜游戏那边，处理日常事务的是王振海，你对他始终有偏见，我觉得合作很难成功。”
    合作的前提是信任，高钰没法信任王振海，这个前提就不成立。
    “什么叫我对他有偏见？”高钰觉得岳萱说得不对，“王振海确实行事偏激，卖了大道代码这事儿，难道是我冤枉他的？”
    岳萱叹气，“他在这点上确实没得洗，不过业务能力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初进至上，我跟他学到了很多。”
    女人总是容易心软。而且从实质上来说，王振海盗取大道独行的代码出售，伤害的是至上公司徐文东的利益。徐文东怎么狡兔死走狗烹，高钰也已经体会了一次。这么算下来王振海与徐文东狗咬狗，他也犯不着太生气。
    “我们从现实考量，与万胜游戏合作，确实是最有利的选择。”岳萱冷静分析，依托江盛的人脉和渠道，以后高钰的游戏上线，能够省掉很多基础建设的功夫。
    高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那我给郑总回电话，就说可以先谈谈。”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振海我就当是讨人厌的苍蝇，暂时视而不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