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陆宅外围斑驳的树影下，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形如鬼魅。
    近年来常跟暗无天日的处境打交道，让林渊不但能偷渡回国，他跟踪了那个女人好几天也没被发现。
    那人微微佝偻的身姿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点火光零星的烟头，暴露着他的位置。
    男人此刻正站在陆宅后院，抬头望着乔希那个房间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阴诡可怖的笑。
    ……
    乔希给小五洗了澡出来，就听到后院狗叫声厉害。
    “松鼠今天怎么回事？”
    “可能是想结婚生子了，明天给他找只母狗吧。”小五提议。
    乔希把包成‘俄罗斯套娃’的小五放在床上，就转身去关朝后院开的那扇窗户。
    今晚可能又要下暴雨了，她看到楼下树影被风吹着摇晃。像无数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鬼手，有点可怕，就顺便把窗帘也给拉上。
    然后回来，给小五吹头发。
    “小五。你说松鼠都该结婚生孩子呢。那它以后生的小狗，该不该叫它爸爸呢？”
    乔希问得拐弯抹角，小五却一下就能听出她话里有话。
    眼珠子一转，小家伙故意说道：“松鼠的孩子不会叫爸爸，应该叫它‘汪汪’”
    乔希：“……”
    “不如我以后也叫老陆‘汪汪’吧？”
    “小五。”乔希故意虎着脸，严肃问他，“你就这么不想叫他爸爸吗？”
    “不想。”小五头摇得跟破浪鼓一样。
    “为什么？你对他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他会改正的啊。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你爸爸，没有他哪来的你？”
    乔希耐心跟小五讲道理，后者却一头扑进她怀里，眨着大眼睛强调：“我是妈妈生的。”
    “可没有他，妈妈一个人也生不出你来。”乔希摸摸小五的脑袋，“再说过去五年妈妈不在，你不是被爸爸带着长大的吗？你现在不想叫，等以后妈妈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出生了，可是会争着叫他爸爸的哦。”
    “他们叫就叫呗，反正我不叫。”
    小五瞥着嘴，拿手轻轻戳乔希的腹部，语气略带着些吃醋的味道：“我还不想当哥哥呢，以后有这两个小屁孩，妈妈该不疼我了，都怪老陆！”
    在小五的逻辑里，反正有什么事第一个就怪罪陆雴霄。
    老陆在他这里，就没有一句好评价。
    不过乔希怀孕这事吧，的确是该某人负责。
    “怎么会呢？以后生了两个宝宝，爸爸妈妈还跟以前一样爱你。而且你还多了两个小跟班，弟弟妹妹什么也不懂，你可以教他们看书写字，可好玩了。”
    “那我可以挑拨他们打架吗？”小五反问，“我想看双胞胎小屁孩掐起来谁比较厉害。”
    乔希：“……”
    躺进被窝里。小五窝在妈妈手臂上还不肯睡，抬眼看着她：“妈妈，我不叫老陆，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只是会有点难过！”
    “因为心疼老陆？”
    “我心疼你们两个。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气之下离开，或是如果我愿意早一点回到南城，就能早点解开当初的误会。也不会白白让他替我坐三年牢，还让你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父子关系闹得这么僵。”乔希后悔道。
    “不怪妈妈，都怪老陆伤了你的心。”
    小五懂事地抱着乔希安慰她，还伸长了肉肉的小手臂，给她轻轻拍背。
    想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老陆只要以后对妈妈好，我也可以不那么讨厌他。”
    “那小五愿意给爸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乔希问他。
    “不知道。”小五摇摇头。
    “外公还没承认他这个女婿呢，等外公承认他再说。”
    小五说完这话就假装很困，把头埋在乔希的肩膀上。
    可乔希明明白白看见，小五的耳根子红了。
    这小家伙其实也不是多执拗，他就是不太好意思改口吧。
    等到格拉斯老爷子承认陆雴霄，他们再办了婚礼，小五应该也就慢慢能扭转习惯，改口叫爸爸了。
    为了这么目标，乔希第二天特意制造机会，让老丈人跟‘丑女婿’见个面。
    乔希想方设法，以陪小五为由。把格拉斯老爷子约出来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到了餐厅，乔希刚领着小五跟自己父亲坐下，还没拿菜单，服务员却已经开始给他们端菜上来。
    格拉斯老爷子瞥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你点的？”他问乔希。
    “嗯，提前让厨师做好了，您快尝尝看。”
    乔希今天特别孝顺，有意表现亲手给老爷子切了一块他最喜欢的芝士羊排。
    然后看着老爷子吃下去。捕捉到他眼中猛然一亮的神采。
    “我五年前吃过一次法国名厨做的烤羊排，那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不想到在国内，还有手艺这么好的厨师，是从法国大餐厅挖开的人吗？”
    “不是，这餐厅厨师是咱们华人。”乔希有意说道，“离开国内太多年了，您不知道，其实我们国家藏龙卧虎。最要紧是人才全方面发展，某些人不但做菜手艺一绝，经营公司更是能力出众。长得还帅，身材也好……”
    乔希见自己一边说，格拉斯老爷子一边连连点头。显然是被刚才那口羊排给征服了。
    连忙趁热打铁，乔希接着问：“如果这样的有位青年，做你的女婿怎么样？”
    “如果这人真有你口中夸得那样出众，那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瑞克已经跟我提了要解除婚约回国的事。你现在肚子里这个情况我也不好挽留人家。其实家世出生比y国王室差也没关系，找丈夫最要紧是有出息，能够接纳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
    回来这么多天，终于从格拉斯老爷子嘴里听出松口的迹象。
    乔希喜出望外。急着打断他：“父亲，这可是您说的。”
    “我还没说完你就这么激动？起码让我先看到人再说啊！”
    “他人就在这里，你可以回头看看。”
    乔希说着，朝格拉斯老爷子身后的男人招招手：“霄哥，这里。”
    陆雴霄走在乔希旁边，先朝着老爷子微微欠身表示礼貌打招呼。
    而后者看到他一坐下，却将刀叉一撂：“今天说好了我们一家人吃饭，你让他来做什么？”
    “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能少得了霄哥？他是小五的爸爸！”乔希道。
    “小五的爸爸？小五承认了吗？我承认了吗？”格拉斯老爷子反问。
    小五此刻正吃着炒饭，对外界保持充耳不闻的待机状态。
    本来想冷嘲热讽老陆几句，但是想到昨天晚上妈妈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做乖乖仔闭紧嘴吧。
    这个坏人，让外公去做好了！
    “爸，哪有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刚才你还说霄哥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是这个餐厅的厨师，不是他。”
    格拉斯老爷子的意思，宁愿女儿嫁个厨师。都不愿她跟着陆雴霄。
    谁知道乔希却说：“他就是这个餐厅的厨师，你刚才吃的烤羊排是他做的。还有之前我怀孕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也是霄哥偷偷包下这间餐厅，每天做饭送来给我。”
    闻言，老爷子微怔，诧异看了陆雴霄一眼。
    似乎没想到他这种人，居然会愿意委身为女人做饭，这一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但那些都是内在微妙情绪。表现上老爷子该死摆出万年不变的臭脸给陆雴霄看：“会做点菜有什么了不起？何况这做菜水平也不怎么样！”
    “爸，你刚才可是还说霄哥做得不比法国名厨差呢，那羊排不是回味无穷吗？”乔希毫不给面子地揭穿他。
    “你懂什么？”格拉斯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他光会做菜，甜言蜜语把你哄骗到手！”
    “他也会挣钱养我啊，一个人挣来整个南城最大的家业，这还不叫有出息？何况他还把挣来的钱都给了我，就算是哄骗。能被一个男人哄骗一辈子，也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吧。”
    “你没看到他们陆家最近闹出的丑闻吗？老爷子出轨原本的儿媳妇，都成了南城最大的笑柄了。你要我把你嫁给他，让你跟小五也变成笑柄？”
    “父母那一辈的事又跟霄哥没关系，再说，您刚刚还说家世如何不重要呢。”
    乔希句句话拆他的台，格拉斯老爷子终于不能忍，猛地一巴掌拍向桌子。
    “乔希，你现在胆子大了，敢句句话都顶撞我？”
    在她这位父亲面前，乔希的胆子的确很小。
    被他这一声拍桌，震得肝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噤声。
    倒是一直认真扒饭的小五，待机状态仿佛被唤醒般，瞬间进入警惕模式，挡在乔希面前：“不许欺负我妈妈！”
    “小五，外公这不是在欺负你妈妈，是在教育她。”格拉斯老爷子在对待孙子时的语气明显放缓，比女儿柔和得不止一点点。
    随即他看向乔希，恨铁不成钢地拧着眉头：“你带小五马上回去，我让司机送你们。”
    “你今天不承认我们的婚事，我就不回去。”乔希小声争取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