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乔希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视屏幕。
    是新闻上正在播报刚刚发生的重大交通事故，南申大桥上突发连环追尾，伤亡惨重。
    其中一辆被撞进河里的车辆司机当场死亡，听说原本后座上还有个五岁的孩子，可能被水流冲走。孩子身份不明，现场正在积极打捞。
    只在报废的车后座发现一个红黑相间的小书包，现在新闻上登出来，就是想孩子家人看到线索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系。
    当看到电视上出现那个印着‘蜘蛛侠’图案的书包时，乔希只感觉‘轰’的一声，她手上的碗因为手指无力而落下，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吓得刚刚那群谈话的护士转过头来：“乔小姐。你没事吧？”
    “乔小姐……啊，她摔倒了！通知医生跟那位陆先生！”
    警局——
    乔希的脚因为摔倒时被瓷碗碎片割伤，缠上了两圈厚厚的纱布。
    她行动不便，被安顿在椅子上坐下。只能巴望着抬头去寻找陆雴霄的身影。
    今天警局的人很多，因为发生特大交通事故，许多伤者家属也跟乔希他们一样，是在新闻上看到自己亲人出事的消息赶过来的。
    一时间，各种哭声和吵架声充斥着一片，嘈杂声吵的人从头到脚都疼。
    乔希揉了揉太阳穴，她看到陆雴霄朝自己走回来，顿时周围的声音又都听不到了。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挑出来。
    “怎……怎么样？他们说什么，不是小五对吗？”乔希忐忑地问道。
    陆雴霄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他没说话。
    如果真的不是小五，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乔希，不想让她多无谓的担心。
    看他反应，乔希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是她不肯相信，伸手把陆雴霄手里的书包抢回来。
    书包里有一本书，和几个小孩子练字用的小本子。
    虽然纸张已经在河里被水泡发，但某些字迹还依稀能辨认。
    小五的字迹很不像小孩子写的字，已经有成熟的笔锋，乔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跟在医院刚看到这个新闻时一样，她的手又开始无力地颤抖起来。
    “小希……”
    陆雴霄想抓住她的手，却被乔希紧紧反握住。
    女孩抓紧他，仿佛像抓紧一根救命稻草般：“小五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陆雴霄垂下眉头，说道：“警察说，现在人还没找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其实警察告诉陆雴霄的原话是：“现在尸体没有打捞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他们一定会尽力。”
    乔希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陆雴霄是在安慰她？
    那个桥下的河水很湍急，不用说一个五岁的小孩掉下去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小五乘坐的车损坏非常严重，之前打捞上来的那个司机。早在掉下河之前就已经死亡。
    乔希摊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被抽干了灵魂的破布娃娃。
    可下一秒，一个突然出现在警察局的身影却又让她的目光瞬间聚焦。
    姚凤仪也是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才来这里的。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粉涂多了，她脸色泛着死白，可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却比以前看着清晰许多。她的眼中也带着惊魂未定，看着一屋子吵闹的伤员家属，头疼地拿手揉着太阳穴。
    她的身边跟着张管家，拨开人群正打算进来打探下小五的消息，突然就跟陆雴霄和乔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是你！是你害的小五……”
    乔希一看到姚凤仪，眼中的怒火犹如在汽油中熊熊燃烧。能把眼前的一切燃成灰烬。
    她起身要朝她冲过去，却被陆雴霄按回怀里。
    “小希，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她害死了小五……她害死了小五……”
    乔希在陆雴霄怀里挣扎叫嚣，想要挣脱那个男人的怀抱。
    她此刻恨不得化身为一头野兽，将姚凤仪撕碎殆尽，再往那些血肉模糊的碎片上践踏。
    真的，乔希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五年前害死她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不放过她的小五？
    她的小五……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会叫妈妈，会在她的怀里撒娇，他那么懂事那么可爱……
    失去孩子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切肤之痛。
    尤其是小五长到五岁，跟乔希已经培养出感情。这种得到之后突然失去的痛苦，无法形容……但比当初她流产时要更难受百倍！
    乔希真的感觉此刻胸口被剜掉了一块肉。心脏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
    她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姚凤仪！
    可是陆雴霄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动作。
    女孩在他的怀抱里怒骂嘶哑，都挣脱不开。
    最后只能揪紧那个男人胸口的衬衣，发出声嘶力竭的怒火：“啊……啊啊……”
    刚才吵闹的警察局，此刻都被乔希的嘶吼盖了一截。
    其他人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的方向。乔希的的痛苦仿佛具有感染的魔力，无形中能将人的心脏揪起。所有人都同情地拧着眉头。
    “听说车祸死了一个五岁的小孩，现在尸体都还没捕捞到，她是那个小孩的妈妈。”
    “看着挺年轻的，哎，可怜啊！”
    ……
    姚凤仪走近他们，但也谨慎地在距离乔希三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
    “雴霄，小五……小五真的死了吗？”姚凤仪问道，她的语气和眼神中其实也透着忐忑。
    陆雴霄还紧紧抱着乔希，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眼眸是通红的，他的痛苦其实不比乔希少，只是他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
    面前这个人如果不是他的母亲，陆雴霄想自己应该会比乔希的动作更快一步。之间上前掐断她的喉咙。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陆雴霄勾了下唇，嘴角带着极重极重的嘲讽。
    姚凤仪心口一沉，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几乎快要站不住。
    还好。身后的张管家及时扶着她，没让她摔倒在地。
    “我……我不是这么想的！”
    小五也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会有意害死那孩子？
    那孩子聪明劲儿跟陆雴霄小时候一模一样，姚凤仪想的是将小五带回陆家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又不想让乔希接触小五，所以才要把孩子送走。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派去送小五的车会在路上发生交通事故。
    别说乔希难过，姚凤仪也是心痛的。
    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脏病都犯了，这是缓过气才来的警察局。
    本来姚凤仪还抱着侥幸心理，但看到乔希和陆雴霄的这个反应，她的心也瞬间凉下来。
    尤其是她对上陆雴霄看她的目光，能够明显看得出来，她儿子的眼里带着恨意。
    因为，她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这多讽刺啊？
    饶是姚凤仪心思缜密，也心狠手辣过，但现在到底是老了。
    她架不住双重的打击，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重重推了把。
    这次张管家也没来得及扶住她，姚凤仪摔倒在地。嘴唇和手都在颤抖。
    “雴霄，你相信妈，我没想过要害死小五！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为你好的……”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儿子。”陆雴霄自嘲道，“这样就不会有人始终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伤害我爱的人，我还永远都摆脱不掉。”
    ……
    从警察局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走到陆宅门口，乔希甩开了陆雴霄要扶自己的手：“我到家了。你走吧。”
    “小希……”
    “我会以绑架和谋杀的罪名起诉姚凤仪，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为小五讨回公道。”
    乔希低着头，陆雴霄却一直在看着她。
    “小希，那我们……还有可能吗？”
    “再也不可能有了！”
    这是第一次，乔希说要跟他恩断义绝的话，陆雴霄没有追上去争取。
    因为其实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他自己也知道了答案。
    小五不在，他们之间没了必然的联系，却出现了一条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陆雴霄……如果姚凤仪当时提出条件的时候乔希答应了，那小五也许就不会出事。
    连陆雴霄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怎么能强求乔希跨过这个坎？
    所以，他这次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越走越远。
    陆雴霄也不敢离开，他怕乔希会做傻事，一直在门外守着。
    不过这次，乔希却比他想象中坚强。
    女孩回去之后，就在四处打电话，问律师。
    她要收集是姚凤仪带走小五的证据，这次她不会再因为心软姑息，她要让姚凤仪付出代价！
    这天，南城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灰色，连空气都充斥着伤痛。
    可是唐宅里，小甜心的房间仍然是一片粉红。
    小甜心什么也不知道，正在床上看小猪佩奇，还跟着电视里的佩奇一家蹦蹦跳跳。
    突然，她放在枕头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小五哥哥……”
    瞬间，小甜心的注意力被从电视吸引到了手机屏幕，转溜溜的大眼睛里冒着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