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被他突来地怒意噎得喉咙一紧，心里也窝着火。
    “我干嘛要告诉你他是谁？反正是个混蛋就对了。”
    乔希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免得自己不小心又露出破绽。
    她看向陆雴霄：“你怎么这么晚还出现在这儿？该不会一直守在我家门口没走吧？”
    被乔希说中了，陆雴霄大方承认：“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
    “如果没人肯收留，今天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乔希：“……”
    好像是啊，这男人今天已经将名下所有的房产都转移到乔希名下。
    可他应该怎么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吧？
    “你……你不可能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再不济，你怎么没去找唐景天跟沈少谦他们？”
    “沈少现在不在南城，至于景天……他已经结婚了，要是在他们夫妻之间插个电灯泡和让我露宿街头之间选择，他应该会选后者。”
    乔希：“……”
    “那酒店呢？你自己去开个房间总行吧？”
    “我没钱！”这辈子，陆雴霄应该是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他却跟练习好的一样，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乔希挠了挠头：“那我借钱给你，你马上离开，别大半夜在我面前晃悠。”
    “小希。这里离最近的酒店有半个小时车程。但最关键的是，现在这时间已经没有出租车。”
    “所以，你这是赖上我了？”
    乔希插着腰，颇有些无语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陆雴霄，我不管你这是计划好的还是怎样。就算你真的走投无路，我也没义务帮你。所以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早就不吃这套了。”
    乔希说不吃就不吃，最后连住酒店的钱都没借给他，就狠心将那个男人关在门外。
    回到楼上房间，乔希发现卧室的灯开着，小五披着自己的小毯子坐在床上，怔怔看着她。
    “宝贝，怎么还没睡啊？”
    乔希在床边坐下，顺势将小五抱在怀里。顺了顺孩子的背脊：“是不是醒来没看到妈妈，害怕了？”
    “妈妈……”
    “嗯？”
    “我家里有只看门的金毛，叫松鼠。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我卧室门口转一圈，看到小五上了床，他才会回狗狗的木房子里睡觉。”
    “小五是想狗狗了吗？”
    “嗯。”小五点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乔希，“妈妈，松鼠跟我关系最好了。要是以后它每天晚上都看不到小五，肯定会伤心的，可不可以也让它来妈妈的家？它很乖的，不会在房间里捣乱，也不会乱拉粑粑……”
    乔希之前也听小五讲过他跟松鼠的故事，听说陆雴霄在孩子三岁之前从没回过家，是那只金毛犬一直陪在小五身边，孩子难免对它感情深厚。
    “好啊！妈妈明天就去跟陈嫂商量，把松鼠接来我们的家好吗？”
    “嗯！”小五开心得直点头。
    “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乔希问他。
    “妈妈。”小五手指着窗外，“我刚才看到老陆在外面。他是不是没有地方住？”
    “现在天气挺热的，外面虫子又多。老陆他好歹也是总裁，从小娇生惯养的，马路那么硬，他肯定睡不习惯。天桥底下早就被其他乞丐占领了，他要是去跟别人抢地盘，很可能会被打的。”
    小五这口气，比起刚刚想念狗狗时突然成熟了不少。
    说完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俨然为自己流落在外的老父亲操碎了心。
    “小五，你是不是想让妈妈收留他？”
    “可以吗？”小五抬头望着乔希，见她脸色不好又赶紧加了一句，“如果妈妈觉得很为难，那就算了。让老陆去跟丐帮长老们抢地盘吧，反正总要有第一次。他当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惯了，也该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才明白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乔希：“……”
    小五的心态再次升级，这次直接与陆雴霄调换了角色，他成了个用心良苦、盼儿成才的老父亲。
    乔希怎么会听不出，小家伙这是故意在试探自己？
    她摇摇头，有些好笑又无语。
    “小五，如果在你爸跟松鼠之间这里只能收养一个，你选谁？”
    “那我可以今天选老陆，明天选松鼠吗？”小五机灵地问道，“松鼠今天已经有地方睡了。”
    “好吧。”
    最终，乔希还是答应了把陆雴霄放进来。
    她开门的时候，那男人正坐在陆宅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脱了外套垫在地上，衣袖挽到手肘处，平常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那一刻陆雴霄还真有点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乔希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他去天桥地上跟人抢地盘，然后捡张旧报纸盖在身上当被子的模样，扑哧笑出声。
    陆雴霄转过头，正好看到女孩笑颜如花的模样，他连忙灭了手上的烟。
    “小希……”
    “我记得五年前陆总曾经跟我说过，你有钱有势，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妥的事，怎么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要蹲在别人家门口卖惨？”乔希讽刺他。
    陆雴霄倒也不尴尬，起身两步就走到乔希面前：“你现在愿意收留我了？”
    “不是我，是小五看不下去了。我也不想让孩子觉得，我对你一点情面都不讲，就当谢谢你今天当司机送我回来吧。但是只有这一晚，明天早上你起来就必须离开！”
    “好。”
    陆雴霄答应得很爽快。
    乔希带他进屋，原本是想让他自己随便选个房间，谁知道那男人主动要求。就睡在客厅里。
    随便他要睡在哪里，乔希也没有勉强。
    反正这里陆雴霄比她熟，让那个男人一切自便，乔希便上楼陪小五睡了。
    夜深了——
    二楼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能隐隐看到床上女人抱着孩子熟睡的轮廓。
    母子俩睡得香甜，走廊暗黄色的灯给这温馨的画面铺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明明是很柔和的色彩，却有着能穿透一切的锋锐。
    瞬间，就打破了陆雴霄这五年被自己用来刻意麻木情感，在心头外凝结起那一层冰封冷冻的外壳。
    只要能留下这一抹美好。他愿意付出一切。
    男人俯头，在两个同样软嫩的脸颊上一人落下一个吻。
    他的脸上有些许胡渣，扎得睡梦中的乔希和小五都皱皱眉头。
    陆雴霄不敢留恋，吻完再深深看了这个画面一眼，做贼似地走出去，轻手带好卧室的门。
    ——
    陆家的人被她赶出去之后，那些佣人也没有留下。
    所以第二天一早，乔希需要自己起来做早餐。
    这些年在国外生活，她作息良好，家务事都力所能及自己做。
    只是做饭这项技能，她好像天生就很缺乏天赋。
    乔希只做了三明治这类最简单的西式早餐，正准备煎蛋，发现陆雴霄还没起来。
    忍不住走到沙发旁去叫他：“喂，该起床了！昨天说好让你睡一晚，今早就必须马上离开！”
    陆雴霄睡姿面墙。一双长腿因为场地无法施展只能憋屈蜷着，用后脑勺对着乔希，没动。
    “小希，你再让我躺半个小时，我有点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中。似乎真带了某种病态的沙哑。
    但是乔希却不相信，他哪有这么巧就不舒服了？
    “别装了，快起来。”
    乔希踢了一下沙发，那男人无动于衷。
    她干脆直接上手，想将人拉起来。
    但是奈何对方太重。乔希用力没有掌握好力道。
    最终人没拉起来，反而自己给拽得摔到他身上。
    单人沙发容不下两个人，结果就是两人双双滚到了地上。
    陆雴霄一只手扣着乔希的腰，紧紧压在女人的身上，浑身滚烫，眼底仿佛有炽烈的岩浆。
    “小希，我爱你！”
    乔希：“……”
    “现在这句话变成你的口头禅了吗？别以为说点好听的就可以留下！”
    乔希正要去推他，谁知下一秒男人猛地砸下来，脑袋避开她，直接磕到了地板瓷砖上。
    ‘碰’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疼，可陆雴霄却没反应。
    乔希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的，人已经烧糊涂了。
    所以他刚刚说的，是胡话？
    小五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陆雴霄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放了一个用毛巾包着的冰袋。
    “老陆，你怎么样了？”
    小五虽然从没叫过陆雴霄爸爸，也总是表现出对他的嫌弃。
    但到底是父子，他内心深处对陆雴霄还是很关心的：“你……不会死吧？”
    陆雴霄被他叫醒了。拿食指弹了弹小家伙的脑门：“我没事。”
    男人将额头上的冰袋拿下来，捡起自己掉在地板上的外套，就起身准备离开。
    小五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正好路过饭厅，乔希端着三份三明治出来，看了他一眼：“多做了一份早餐，你可以吃完再走。”
    闻言，陆雴霄眼中闪过惊喜，他也不客套，直接转身坐回了乔希的对面。
    乔希将一份装着三明治和火腿的瓷盘推到他面前。一份给小五。
    看着一大一小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有些忐忑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陆雴霄跟小五嚼了两下，同时顿了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挺好的。”
    “挺好的。”
    这父子俩勉强的表情，让乔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自己尝了一口，刚品出味道就吐了。
    见小五还要把三明治塞进嘴里再咬一口，乔希连忙阻止他：“别吃，太咸了！”
    陆雴霄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起身道：“我去给你们重新做吧？”
    “你……可以吗？”
    “我的手艺还没退步。”
    本来乔希问的，是他的身体。
    但听到男人这么说，也没再解释。
    陆雴霄走到冰箱前，刚拿了鸡蛋，手机就响了。
    他看到来电是时昕昕的，直接掐断。
    两分钟后，那女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想好条件了，能见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