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铺垫
    按照约定的时间，福安保险公司的新任业务经理花勇准时敲响了天昊汽车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听到敲门声，张强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椅背上，这才对着门口懒洋洋地喊了一嗓子：“请进。”
    二十多岁的花勇毕竟才升任业务经理，面对张强这么一个老江湖还是略显局促不安。
    “请坐，小花。”张强没有起身，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
    花勇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坐过去。
    “张总，截止到目前您给我们福安的保费才出了三十万，十月份都要过完了就先不说了，您看……十一月能不能出够五十万？这样的话，我对上面也好有个交代。”
    张强一眼瞥过去，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上次咱们沟通的事情，你一直也没有给我回话，我也不知道你们公司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勇明白张强话里的意思，这也是这个月承诺的保费没有出够的主要原因，但是，很多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业务经理能够掌控的，他也只好尽自己所能地沟通。
    “汪总说了，会尽量靠近之前谈的返点，但是，公司目前都在整合，只能先按正常的返点进行，所以……”
    “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张强面色阴沉地说，“那就先把之前的返点结算一下吧，等你们确定好方案咱们再谈下一步合作。”
    “张总，实在不好意思！您知道我们真不是故意拖欠返点不结算的，只是领导换届难免会有点不及时。现在，公司财务已经在盘算账目了，应该很快就会结算了！”花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张总，您看要不然咱们这样，您这边下个月先按五十万给我出，九月和十月的差额返点我再跟汪总商量一下，之后再看看能不能给您提高一下返点，或者到时候给您们公司多送点事故车弥补一下，您看怎么样？”
    “你们都是空口白牙说大话，合作协议没有签，一切都是空谈。”张强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瞒你说，我一共合作了七家保险公司，还真没有哪一家像你们家这么拧巴的。协议归协议，江湖规矩归江湖规矩。你们福安作为保险公司中的新公司连这点儿规矩都参透不了，这个市场也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花勇是跟着汪总一起来到海市的福安保险公司，虽然才到，但是，他之前也在其他的保险公司做过，对海市的汽车和保险市场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对天宇集团旗下的天昊汽车公司和张强本人，他自然也略知一二。
    张强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如果再装糊涂也的确说不过去了。
    “张总，我和汪总才刚刚到福安保险任职，有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提示。只是汪总最近出差了，要不然早就来拜访您了。我来之前才跟他通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面特意交代我说在不违反我们公司的原则下尽量满足您的要求。”花勇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说，“张总能否提醒一下贵公司之前合作模式和返点比例是怎样的？我们也学习一下。”
    张强十分淡漠地看了花勇一眼，眼神十分不屑地说：“即便你和汪总是才上任的，但是，我们公司之前和你们签订的合作协议，你们没有看吗？”
    “那个……应该就是给领导看的纸张吧。”花勇尴尬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
    张强的神色稍微缓了缓，他犹豫了一下，说：“事关公司利益，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事儿还是等汪总回来再确定吧。”
    花勇见状，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他笑着说：“张总，要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就跟汪总通个电话，然后立即就给你回复，好吗？”
    张强见花勇言语真诚，便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是的，是的……”花勇立即站了起来，说，“张总，那我先去外面给汪总打个电话。”
    “理解理解。”张强朝着花勇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花勇再次走进来。
    “张总，我已经和汪总沟通好了，是这样的……”花勇在张强的对面落了座，笑着解释，“汪总说他特意查看了你们之前签订的协议内容，咱们现在还按照之前的返点比例来，怎么样？”
    “之前的协议？”张强疑惑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交强险按照四个点，商业险按照三十五个点？”
    花勇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张总，您满意吗？”
    “就这样？”张强反问一句。
    花勇再次点头。
    张强满脸嘲讽的表情，笑着问：“那送修比怎么说？”
    “汪总说了，还和原来保持一样！”花勇笑着补充说，“我们福安的送修一直很好，而且我经常和你们售后的孙总监交流，他对我们公司之前的送修和定损也都很满意的。张总，您觉得怎么样？”
    张强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确认般地问了一句：“我们孙总监对你们的送修和服务还算满意？”
    “是的……”花勇犹豫了一下，解释说，“咱们都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您给我们出保费，我们给你们推送事故车，让你们提高产值，这不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吗？”
    张强冷笑着点燃了一支烟，他坐直身体，近距离地看着花勇，一字一顿地说：“我想知道到底是你对我不满意还是你们汪总对我不满意？”
    花勇没想到张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来之前汪总已经向他交代好了，刚刚在张强面前说和汪总通电话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他不过就是拿着手机在会议室里转上几圈假装打电话而已。
    “张总，我觉得一定是您误会了。”花勇试着解释。
    “那我再和你确认一遍，你听好了！”张强一字一顿地说，“刚刚你说的还按照之前的协议走，交强险和商业险的返点按照四个点和三十五个点，另外，售后的送修比例还按照去年的百分之三十五。也就是说仅限以上这些，对不对？”
    花勇笑了笑，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刚刚你也说了，那协议不过就是签给领导看的而已，现在又告诉我严格按照协议来！”张强一脸嘲讽地笑了笑，他抽了一口烟对着空中吐了一个烟圈，十分不满地说，“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张总的意思是……”
    “恕我直言，我觉得兄弟您，真不太适合做这个职位……”张强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眼皮死的人！实不相瞒，我之前和福安签的协议是四个点和三十五个点。但是，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过就是签给你们的领导和我的领导看的一张废纸而已！而实际的商业险的返点给我们的却是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花勇睁大了眼睛，解释说，“张总，您没有开玩笑吧？这样的话，整个保险市场就会乱套的，不仅会遭到同行举报，还会被保监会追查的！”
    张强一边按灭手中的烟蒂一边冷笑着说：“所以，我毫不客气地说你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嘛。”
    这一番话也算是张强交了底。
    很明显，协议上的返点和实际返点相差的百分之五，花勇再傻也明白张强话里面的潜台词。
    花勇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强，踌躇了片刻，他起身说：“张总，我也不瞒您说，我是跟着汪总一起来到福安保险的，平时汪总对我也十分信任，这次我就再做主一次。您刚刚说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您看行不行？”
    张强的脸上已经是十分不耐烦的表情了，没有抬头看花勇，也没有表态。
    “下个月按照您说的执行。但是，能不能给我们福安保险的份额调整大一点儿，我们想要你们销售份额的百分之八十，您看成吗？”
    张强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花勇一眼，他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先把之前的账目对清楚，这个月已经出过的保费也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兑现。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诚信在哪里？那么多的保险公司，我和哪家保险公司玩不是一样的玩，为什么偏偏要在你们福安这一棵树上吊死呢，你说对不对？”
    “好的，张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及时把您的意思转达给汪总，也会尽快催促公司结算之前的所有滞后返点费用。那个百分之四十的商业险返点我会跟汪总沟通，另外，百分之八十的份额，还请您也考虑一下！”花勇笑着伸出一只手，说，“我就先回去了，先不打扰您了！”
    “好的，希望合作愉快。”
    张强勉强起了身，却没有去握花勇伸过来的手。
    “那，张总，再见。”花勇有些尴尬，他朝着张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张强望着花勇消失的背影，拿起手机翻出孙建设的号码拨了出去。不一会儿，售后总监孙建设便出现在门口处。
    “进来吧。”张强说了一句。
    “张总，您找我？”孙建设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张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孙建设谨慎地落了座，他仔细打量着张强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便主动说了起来：“张总，刚刚福安保险公司的人去售后找我了，他们说因为和咱们公司的保费没有谈好，可能会影响售后事故车的送修业务。福安保险是所有保险公司送修里面最好的一家，如果他们的送修跟不上的话，可能对咱们的售后产值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张强有些烦躁地看了孙建设一眼，他点燃一支烟，紧蹙着眉头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说：“你考虑售后产值没有错，但是，作为总经理，我必须要平衡全公司的收益！福安保险刚刚换了一届领导班子，返点和送修相比之前都有着很大的差异，他们现在也正是需要我们冲业绩的时候，这个时候不逼他们的话，怕是以后没有好机会了。”
    孙建设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道：“我听说还是按照之前的协议走啊，说是因为您这边不同意。”
    这句话一说出来，孙建设就后悔了，他看见张强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面色铁青地按灭了烟蒂，沉声说：“这个是公司的决定，公司怎么决定，你们怎么执行！你找我就是想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和福安保险继续合作吗？”
    像是被人突然揭开面具的骗子，张强烦躁的情绪有了些许的失控。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建设见状赶紧解释，“售后有一台前几天送过来的事故车，预估产值近九万，因为这两天准备走定损程序，所以，我担心这辆车会不会因为咱们和福安保险没有达成协议而耽搁交车时间，毕竟，当初拖车回来的时候答应过客户十天左右交车。所以，这才来找您确认一下。”
    张强不说话，盯着孙建设看了一会儿，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香烟。他不是不明白孙建设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点破而已。四十多岁的孙建设也是车间维修出身，一般从车间走出来的管理层相对于销售部的管理层都会多了一份耿直和木讷，但是，在管理层的位置上待久了，多多少少也会参透一点管理上的玄妙之处。早在去年的时候，张强就已经发现孙建设和保险公司的一点猫腻。但是，大环境尚且如此，也不好过多去纠结一些小打小闹的细节。
    “水至清则无鱼”的职场法则，已经是这个行业里人人皆知的秘密。
    “除了会影响一些故事车产值外，你还担心什么？”张强单刀直入地问了一句。
    孙建设没有想到张强会问的这么直接，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觉得可能会影响到售后整体的产值，您知道我售后全年的产值任务都是细化到每个月的，现在已经进入了旺季，接下来雨雪天气偏多的情况下，事故车的送修也会偏多，如果不抓住这个时机的话，影响的不仅仅是月度任务，甚至季度和全年的产值目标都会受到影响。”
    “还有呢？”张强示意孙建设继续说下去。
    “还有……咱们公司管理层的绩效工资里面有百分之三十都挂在年底，如果年度目标达不成的话很有可能拿不到这部分工资。”孙建设稍做停顿，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您知道的，我老婆也没有工作，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不瞒您说，对于年底的这块绩效收入我还是挺在乎的。”
    张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拿起水杯朝着烟灰缸里倒了些茶水，随手把手里的烟蒂丢了进去。伴随着一股青烟和一阵“滋滋”声响，火星在烟灰缸里灭了下去。
    张强从一侧的文件栏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他打开，抽出一张纸推到孙建设的面前，问了一句：“孙总监，你看一下，这个是你目前的绩效考核方案吗？”
    “是的，张总。”孙建设不解地点了点头。
    张强把那张纸拿到自己的面前认真地看了一番，然后又顺手在旁边的笔筒里拿起一支铅笔，一边思索一边在上边写了起来。
    孙建设不明所以然地看着张强不停地在纸上圈圈写写。
    片刻时间，张强把纸张推到了孙建设的面前，指着被圈的数字说：“你看看，这个绩效数字你满意吗？”
    天昊汽车公司组建第一批团队的时候，孙建设就在其列。十多年来，他一路从车间机电维修到现在的售后服务总监，也算是天昊汽车公司元老级的员工了。但是，公司的绩效方案极少变动，就算是变动也要等到每年的一月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张强突然给他改动绩效考核方案。
    “张总……这是什么意思？”孙建设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强。
    “你想多了，没有什么意思。”张强指了指刚刚修改的绩效方案，再次问道，“你先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孙建设再三确认张强的脸色，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张强的脸上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以他的功力根本看不出什么答案。他只好按照张强的要求，拿起桌上的绩效考核认真查看起来。
    “进场台次模块和续保台次各提高了两千？”孙建设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给你的工资提高了四千！”
    身为售后总监，孙建设看一眼新改的绩效就明白了这四千元的含义，想要拿到这四千的工资就要做好进场台次和续保，而这两项正好是公司急需提高的两项。
    其中，要想把进场台次做好，就要提高整个售后所有服务顾问的能力，不仅服务流程要更加训练，还要做好前台和车间的衔接工作。除此之外，在做好常规保养和正常维修之外还要维护好售后所有的基盘客户关系，从划分等级到认真跟踪，整体下来拉动的是整个售后的链条。即便是这样，不坚持几个月也根本看不到效果；而续保工作就更不用提了，续保客户流失率很大，这是众所周知的难题。想要把续保做好，除了推出相对应的奖励方案之外，还要不厌其烦地与客户沟通和解释。
    孙建设看着手上的绩效方案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来。
    “谢谢张总。”孙建设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张强显然知道孙建设的内心感受，他也不点破，换了话题说：“马上进入雨雪季了，你的工作压力也大，现在保险公司的送修业务怎么样？”
    “挺好的……”孙建设尴尬地笑了笑，提醒说，“如果福安保险公司能够像之前一样给力的话，年度任务目标应该没有问题。”
    张强朝着沙发椅上靠了靠，他垂下眼帘看着绩效说：“现在送修是直接推送到群里还是绑定的手机号？”
    “有群推送通知，也有手机号的绑定。”
    “手机号的绑定大部分限制几个号？”
    孙建设越听越糊涂，他不明白张强为什么突然问起了售后的事故车的业务，按说这属于售后部门内部的事务，作为总经理，一般不会关注得太细致。
    “一般三个号。”孙建设解释说，“一个是对方保险公司勘察员会绑定一个，咱们公司有一个主推号，还有一个绑定的是事故专员的手机。”
    “主推号绑定的是谁？”张强问。
    “是我的手机号。”孙建设感觉张强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儿。
    “事故专员丁勇是你的妻弟吗？”张强继续追问。
    这时，孙建设隐隐觉得不对，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量其中的含义，就听到张强继续说：“那行！你把我拉进所有的推送群里。另外，我会让保险专员给所有保险公司的负责人联系，以后公司主推号会换成我的手机号。”
    孙建设怔住了。
    “另外，我会让行政部购置一部新手机作为售后的公用手机号。”张强一边抚摸着桌面上的那尊白玉麒麟摆件一边说，“事故专员绑定的手机号也给取消掉，以后售后的推送就推送到这部公用手机上。”
    孙建设的心里一凉，他没有想到张强会来这一出，他试着辩解说：“张总……要是这样安排的话，怕也是不太妥当。事故车有一半都会出现在夜里，要是推送到公用手机的话，恐怕晚上不太方便。 ”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白天这部公用手机就放在售后接待前台，值班人员拿着和丁勇拿着都可以。”张强的手从白玉麒麟的身上缓缓游走到麒麟嘴巴里的金币上，他轻轻抚着那亮闪闪的金币，交代说，“下班后，就把公用电话号码转接到丁勇的手机上，这样就不会影响任何事故车的勘察和进度。”
    孙建设瞬间一脸懵圈。
    “听说，前段时间福安的人来定损的时候还给我们的配件打了九五折，现在所有的保险公司中就福安保险公司嚣张得很，我必须得趁此机会杀杀他们的锐气。”张强随口解释一句，就当是安抚了孙建设。。
    孙建设缓了缓神，他这才彻底明白张强为什么突然要自己调整绩效。与其说表面上看是增加了工资绩效，倒不如说一下子给自己增加了更大的压力和工作量。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别人认为张强很重视他这个售后总监，又把他的嘴巴捂了个严严实实。
    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瞬间在孙建设的心头密密麻麻蔓延起来，没想到这种先礼后兵的招数被张强这个老江湖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方正汽车公司会议室。
    “今天的临时会议比较简单，是关于销售部业务的事情，所以只是销售部和市场部的管理层参加。”见人都到齐了，安一诺把目光落在于娜娜的脸上，交代说，“麻烦于经理做好会议纪要。”
    于娜娜“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其他表情。
    安一诺也不介意，她先环视一圈，最后微笑着把目光落在市场总监林浩的脸上：“林总监，你们跟踪的和美商超公司的订单情况一直也没有向我反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浩面有难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简墨，见简墨低着头也不回应自己，犹豫了片刻，只好回答说：“这个，我配合简助理……”
    简墨一只手捏着下巴，面无表情的他，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纸张，一副并不打算回应的淡漠模样。
    会议室里一片静寂，气氛一时显得尴尬起来。
    “简助理，和美商超公司目前跟踪的是什么情况，你先说说吧。”安一诺双眼直逼简墨。
    见无法躲避，简墨这才抬起头，他看一眼安一诺，再次垂下眼帘，轻声说：“我们去过一次，当时他们主要负责人不在，我就跟他们的一个部门经理聊了几句，对方表示这事还是要冯总负责，他也做不了主。”
    “就这样？”安一诺不可思议地反问一句。
    简墨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说：“我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和美商超公司的冯总最近一直在和天昊汽车公司的张总联系，说是之前和天昊汽车公司谈好的要采购六十辆，结果上次只在天昊汽车公司采购了三十辆优秀员工用车，剩余三十辆管理层的车子只是在配置和价位上有可能要略高一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会在天昊汽车公司采购。”
    “略高的配置？”安一诺追问道，“那是什么配置的车型？”
    “对方说不方便告知。”简墨回答说。
    “我看要不然咱们就别争了，这种情况要是闹到上面的话，一般都会让给老经销商，咱们作为新经销商还是算了吧，毕竟是人家天昊汽车公司先跟踪的。”林浩试图说服安一诺。
    “什么叫算了吧？”安一诺冷若冰霜地看了林浩和简墨一眼，说，“政策你们真的了解吗？上面特指政府采购和驾校车采购，和美商超公司只是一家公司而已，说直白一点只是一个小型的团购而已，怎么扯上了政府采购和驾校车采购呢？”
    林浩见状立即低头不再辩驳，简墨依然垂目看着桌面，没有接话的意思。
    旁边的于娜娜见状，直接坐不住了，她插话说：“安总，我觉得他们两个说的有道理！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争这几辆车子呢？咱们公司现在还在适应期，到一月份才开始到正常期，适应期即便业绩做得再好，各项考评的成绩加一起依然还会是c档，并不会因为咱们的业绩好总部给我们的奖励和返点就会多，何必劳心劳力去做一件大家都不看好又得罪人的事情呢！”
    于娜娜的这一番话下来，让安一诺感到吃惊。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诧的神色来，她只是垂下眼帘没有说话，默默地沉思着。
    行政部作为公司的后勤部门，行政经理不会过多关注业务层面的东西，但是，从于娜娜刚刚简单的叙述中可以发现，她不仅了解一些业务，而且对商务政策也有所了解，这是很少见的。
    “丁总监，我听说销售部有个别岗位人员想离职，有这种情况吗？”安一诺突然转换了话题，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丁辉。
    突变的话题让丁辉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点头回应：“是的，有两名销售顾问表示年后就不会再过来上班了。”
    安一诺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于娜娜的脸上，面无波澜地说：“于经理，如果有人提前离职的话，有没有后备人员做补充？”
    “行政部储备有相关岗位人员的应聘资料。”于娜娜回应。
    安一诺想了想，说：“如果公司岗位有缺失的话，先内部消化，如果有公司内部人员想转岗的话，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可以优先考虑。”
    于娜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想转岗或者跨部门的想法？”安一诺望着众人，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在摇头。
    安一诺看向于娜娜，问道：“于经理想去销售部吗？”
    于娜娜的脸色变了一下，笑着说：“销售部的压力太大，我一个女孩子家只想找一份清闲一点的、不操心的工作，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啦。女人太操心了容易变老，何况，我还没找男朋友呢。”
    说完，于娜娜先不好意思地看了简墨一眼，最后看向安一诺，突然间，她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太对。
    “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操心。”于娜娜解释说。
    于娜娜如果不是想有所发展或者想往销售部转型的话，就没有研究商务政策和业务知识的必要。安一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让她更加肯定了简墨的猜测。
    “话题扯远了，咱们重新说和美商超公司的事情。”安一诺看着简墨说，“这个事情还是由简助理和林浩负责，今天你们继续去找冯总，明天下班前必须给我回复进度。”
    “安总，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出差。”简墨冷声回应，“带车间的兄弟们参加‘v品牌汽车技术发动机拆装争霸赛’的总决赛。”
    于娜娜见安一诺面色阴沉，趁机替简墨补充说明：“简助理的出差单已经写好交到行政部登记了。”
    安一诺的目光从于娜娜的脸上滑过，落在简墨的脸上，严肃地说：“算起来，大家已经相处快半年了，这段时间里，大家可能对我的性格和做事风格也有所了解，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可能我在哪些地方做的也不是很到位，但是，我一心想打造一流团队的决心从来不曾改变过。如果大家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可以在会上直接提出来，如果没有意见，麻烦大家将我的安排好好地落地实施。作为中层管理者，上传下达是基本，落实实施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会议室里一片静寂，林浩和简墨一样保持垂首沉默，只有于娜娜在安一诺的眼神儿看往别处的时候，发泄般翻了一个白眼儿。
    见气氛陷入尴尬，丁辉适时接话说：“安总说得对，我们作为中层管理者，上传下达是基本，落实实施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们销售部一定紧跟公司的步调，关键时候绝不掉链子！”
    安一诺面带寒意地扫过所有人，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处，安一诺收住脚步，转头对着丁辉说：“丁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安总。”丁辉快速收拾着笔记本，一路小跑跟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后，陆续收拾东西朝外走去。
    于娜娜看着丁辉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简墨，十分不屑地小声骂了一句：“马屁精和女魔头是绝配！”
    丁辉跟着安一诺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安一诺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她习惯性地把目光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安总，我觉得你有必要找简助理谈一谈，千万不要因为和美商超公司的事情让大家产生分歧……”
    “没事儿！”安一诺直接打断了丁辉的话，她收回目光，看着丁辉说，“身为管理层都要有一定的受挫能力，这点都想不明白的话，只能说明不适合管理层的职位！”
    “可是，简助理他会不会误会您的意思……”
    “这个事情暂时不要说了。”安一诺朝着丁辉挥了挥手，她示意丁辉坐下来，问道，“我昨天有点忙，现在你说一下韩总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丁辉坐下来，认真地说：“我直接去了韩总办公室拜访他，对方很客气，但对我一直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谈起什么深入的话题。我个人觉得有点难度，这人不太容易沟通。”
    “资料他翻看了没有？”安一诺追问一句。
    “他只是粗略地翻看几眼。”
    “那就好！”安一诺稍稍停顿，然后指了指放在一旁地上的六条香烟和四箱酒，看着丁辉交代说，“你先把这些东西放进我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去把你们部门的事情安排好。忙完之后来我办公室找我，我约了韩总一起晚餐，你开车送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