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那一幕。
林特助觉得有些异样,忍不住叫了声:“总裁。”
他没应,眼睛在淡白的烟雾后头微微眯起来,看着前方两米左右的地方。林特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场地中央有个小喷泉,水花四溅,将周围的地面打湿了一圈。有位年轻的爸爸正在那里哄孩子,那孩子还很小,大概只有两三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正窝在那爸爸的怀里哇哇大哭。
他们与这对父子相隔的并不是太远,可以隐约听到那个年轻爸爸的柔声细语。这时恰好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孩子看到更是整个人缩成一团,哭声更大了,看样子十分害怕。
这样一幅场景在医院里并不稀奇,毕竟医院这个地方,医生这个职业、总是很难招小朋友们喜欢的。
林特助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便问道:“总裁……”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楚羽淡淡的说:“她也一样,像个孩子,很害怕打针。”他语调平静,目光仿佛失去了焦点,更像是穿透了眼前的人和事、看到了不久以前的画面。
他口中的她没有指名道姓,林特助却立刻听懂了,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自从进了医院,两人就这么一直这么藏着,跟搞地下党似的,他也不许自己提她,却没想到他自己会忽然说起来。
林特助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犹豫再三才劝道:“总裁,您既然都来了,要不咱还是进去看看乔小姐吧?”
楚羽的目光转过来,朝他瞥去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敢接这个问题。”
是不敢啊!可是咱们老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吧?林特助只觉得这道眼风扫过来,凌厉的像一把寒剑,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只得老实承认:“我还不是怕总裁您自说自话无聊嘛。”
是啊,怕您无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接话啊!乔小姐啊!您说您——
哎!
楚羽不置可否,低头一笑,笑容凝滞了一会,他的语气很淡,眉宇之间的那抹倦意也很浓:“那些该删的东西都删干净了吧?”
“嗯。您放心。”林特助的神色认真了起来:“通知了上面的人,保证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利言论爆出。”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楚羽给了林特助一个‘你留下来应付’的眼神,然后转身去停车场拿车去了。苏雅笑容不改的走过去,看着林特助主动招呼道:“嗨,林特助,大冬天的在树下纳凉避暑,你们总裁还真是有情调。”
“苏小姐,恭喜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为国争光。”林特助客客气气一笑,并不接她的话茬。
“小事一桩而已。”苏雅虽笑的很温和,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却在眉间怎么也无法抹掉。她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又成绩斐然,历来是众人追捧的大小姐,她如今什么都有了,名利双收,独差一个楚羽,这个男人始终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真是不甘心!
凭什么他要对她不屑一顾?她苏雅才貌双全,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了?原以为他会找一个多么优秀的女人,却没想到会爱上自己的废物助理,而对方却好像并不大领情,真是讽刺!
苏雅握紧拳头,昂视着楚羽消失的方向,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乔小姐让我转告楚总裁一下不必进去看她了,她和祁影帝现在很好,不想被外人打扰。”说完转身就走。
乔小乔对这一切自然是全不知情,她的药水已经输到了第三瓶,在换瓶子的时候,她不愿意多等,便让护士阿姨调快了流速。祁寒刚开始不许,说那样对身体不好,可乔小乔梗着脖子一定要坚持加速,祁寒看着她这样孩子气的固执,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同意了。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小怪癖,而乔小乔这个怕打针,怕等输液的怪癖,其实也挺可爱的。在祁寒的意识里,乔小乔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她聪慧大胆,勇敢独立,并不喜欢黏人,也不喜欢撒娇。可刚刚在打针的时候,她楚楚可怜的依偎着他,就仿佛他是她的救世主一样。
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十分招人疼惜,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一点力量都没有,变得那样柔软可爱,在那一刻,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身边一直围着许多的人,他们为他做事,同时也受他的荫护,却唯有在刚刚那一刻守护她的时候,竟会令他产生一种求之不得的感觉。
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疼惜过一个人。
“老板,你那个粉丝这么样了?”乔小乔一面轻抚着祁寒的手掌,一面低头问道:“今天有没有换药?怎么还是这个蝴蝶结,你没有拆吗?”乔小乔不悦的嘟起了小嘴,眼睛猛然看向了祁寒,仿佛只要一旦确定他没有换药,自己就立刻怒给他看。
“换了,这个蝴蝶结是我要求医生重新系上去的。”祁寒有些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跟一个女人这么好言好语的解释过。就算是苏雅,在他面前却也是不敢这么随意啰嗦的。他们之间,过了夜的温存,他就会忽然觉得很陌生,很模糊。
只是以前一直没有用心去感受而已。
“那个小粉丝不会死的。”祁寒淡淡的给出了答案。显是对那个女孩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他能提起她,这还得多亏乔小乔眨巴着大眼睛在等回复。
乔小乔满足的笑了一声:“嗯,那就好,老板,你跟苏小姐真的没那种关系了吗?”她说到后面,眼里带了几分探寻,小心翼翼的样子,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祁寒垂下眼眸,过了半晌,才道:“没有了,只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希望你能跟她和平共处。小乔,是与非,黑与白,善与恶,其实是并没有明确界限的。你知道吗?”后面四个字,他说的很轻很轻,像泡了水一样,语气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