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卿听到她这样说,脸色倏地一变。
外孙女解释说周丽琴记混了姐妹俩的饮食喜好,可能吗?
他打探地问:“诺诺,你怎么喊她阿姨了?”
“这事说来话长。外公,我好饿了,等吃了饭我再给您细说。”时千诺担心她道出实情,她外公会气得吃不下饭。
“嗯,先吃饭。”
魏思卿活了大半辈子,心思通透,怎么会看不出来外孙女现在不想谈论此事。
他看了眼一脸深沉的儿子,动筷吃饭。
时千诺挑了个话题聊道:“外公,您有没有认识一些家中有孩子,小学或初高中需要补课的?我同桌家里有点穷,她周末和寒暑假都要做兼职,我想着看能不能给她找个家教兼职,会轻松一些。”
俗话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我回头帮你问问,”魏思卿没有多问便答应了。
“谢谢外公。”时千诺感激道。
魏园厨子的厨艺很好,时千诺边吃饭边跟她外公说起在学校的日常,包括叶长宁帮她补课的事。
吃了两碗饭,她才放下碗筷。
感谢她外公精心准备的丰盛午餐,同时也夸赞了魏园厨子的厨艺。
原本魏思卿连晚餐菜单都安排好了。
得知周丽琴“记混”了时千诺的饮食喜好,他暗暗吩咐厨子,取消原定的晚餐菜单。
外爷孙俩坐在葡萄棚下的石凳乘凉。
佣人送上一串刚剪摘下来,清洗干净的葡萄。
“诺诺,你晚餐想吃什么?”魏思卿问。
时千诺想了一下,说了自己想吃的两道菜。
然后魏思卿巧妙地把话题引到饭前,她叫周丽琴为“阿姨”的事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改了对周丽琴的称呼。
时千诺垂眸,抿唇沉默了半晌。
“……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周丽琴阿姨她不是我亲生母亲。”
“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魏思卿有些难以置信。
时千诺斟酌了片刻,语气哽咽而颤抖地说:“阿姨以前骗我,说我是她亲生的,我也一直以为她是我生母,直到十八岁那天,才偶然得知真相;前些日子,阿姨她的心腹佣人杨妈,看我对阿姨态度不好,陷害我吸药……”
“什么?”魏思卿惊得猛地从石凳站起来,胸臆间怒火燃烧:“他、他们……他们时家简直欺人太甚。”
女儿辛苦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在逝世后,孩子竟然被周丽琴占为己有。
他一直以为外孙女知道她亲生母亲是谁,却没想到……
“老何,把少爷给我叫来,去时家!”魏思卿愤怒地说道。
“等等……”时千诺阻止,冷静分析道:“外公,阿姨和我父亲给我的说辞是,当初我还小,怕我受到外人挑唆恐吓,说后妈怎样不好,才欺骗我说阿姨是我亲生母亲。”
“我不是替时家说话,我父亲和爷爷都在,在法律上,我是时家的孩子,更何况阿姨这些年待我怎样,上流圈子有目共睹。您跟舅舅去时家闹是不占理的,最终难堪的是我们。”
周丽琴的手段她最了解。
魏家父子俩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对上心机城府深沉可怕的周丽琴,结果憋屈的还是自己。
她这番话说得有道理,可魏思卿一想到女儿生的孩子,竟然成了别人的女儿,他就愤怒得想把时家都给掀了。
“诺诺,上次你舅舅去时家接你来过端午,是不是你阿姨不让你来的?”
“那时我以为她是我母亲,她跟我说,她跟娘家的关系很恶劣,说以前在娘家被虐待,怕我来魏家会被欺负……我就怕,不敢来。”时千诺眼眶微红看向她外公:“外公,我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这些是她说的,招阿姨对质,她肯定会狡辩否认……您、您会不会觉得我在撒谎……”
语气一顿,她低下了头:“毕竟我以前名声那么差,那么恶劣,是上流圈子的负面教材。”
她说的这些事,太过于荒谬,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看着外孙女真诚的模样,让魏思卿想起了女儿。
他颤声说道:“外公相信你。”
毕竟,时家连欺骗诺诺说周丽琴是她生母的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外孙女怎么会无缘无故厌恶、仇视魏家人。
想到女儿去世时,外孙女才两岁,才两岁就没有了妈妈。
而女儿离世的前两三年,他沉浸在女儿过世的悲伤中,加上又要上班,从而忽略了女儿留下的孩子,让某些人趁虚而入,导致他跟外孙女越来越疏远,魏思卿红了眼眶,心里内疚自责不已。
“那你之前辍学,是不是你阿姨的意思?”魏思卿忍着怒和恨又问道。
“外公,吃葡萄。”
时千诺浅笑剥了一颗又大又熟的葡萄,递到她外公嘴边。
知道她不想再说了,魏思卿没有再追问。外孙女经历的这些事,一般人都受不了,再问一次,无疑是将她的伤口扒开。
低头将她剥好的葡萄吃进嘴里,熟透的葡萄特别甜,可魏思卿却觉得喉咙又酸又堵。
吃了几颗时千诺剥的葡萄,魏思卿提出带她去看看她住的房间。
四合院的格局住房分配是家中男孩儿住东厢房,女孩儿住西厢房,家中最年长者住正房。
跟着魏思卿踏入西厢房,时千诺打量起房间的构造和摆设,这个房间很大,中间设有一面屏风,大概是为了不让外人窥见其千金的闺阁。
屏风后是一张沉香木拔步千工床,据说一个工人需要三年才能完成,古时做一天活叫一共,三年为千工;雕有梅兰竹菊和一些寓意美好的鸟兽人物图。
床外设的浅廊,一侧设为雕花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金丝楠木首饰盒,金丝楠木又被称为“皇帝木”,金丝浮现,淡雅幽香;浅廊另一侧设为衣架,要休息时换穿衣服便挂在这儿。
魏思卿将她对这房间摆设和物件的珍视敬重神情看在眼里。
他开口解释:“这是你母亲未出嫁前的闺阁。”
女儿离世之后的十几年,他一直让佣人定时打扫得一尘不染,却没有人再有资格住进这个房间。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