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一惊,立马低下头收回手,却忽然发现掌心触碰了一块温软细腻的肌理,像是一块上等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
李肃惊讶的抬起头,就发现原本该熟睡的人儿,不知何时竟坐起了身,背后万千黑丝如瀑垂下,娇嫩的脸蛋因为刚从被窝里面出来,红扑扑的,正紧紧贴在自己的掌心。
看见自己在看她,星月长长的睫毛扇动,眼角弯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不是要摸摸吗?”
小姑娘微眯的眼睛水润润的,里面藏着细碎的光,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晴光潋滟,美不胜收。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了这话,小姑娘便低下了头,还摇了摇小脑袋,蹭了蹭李肃的掌心,满脸羞意。
掌心特殊的摩擦触感清晰的传至大脑,李肃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感觉嘴角有些发干。
“没睡着吗?”
李肃压低嗓子,问。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面前摇了摇,摩挲着他的掌心。
“本来要睡的,可是你说过要来,就没睡啦。”
所以这是在等他?
李肃蔚蓝的的眸子一眨。不自觉的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的皇兄已经去世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父皇不管去哪儿,都会把自己和那皇兄的儿子,小侄儿,带在身边,以至于不知情的人一度以为他们是兄弟,而非叔侄。
“肃儿,子昂,你们可知这房舍主人家境明明十分贫寒,却为何舍得一直点着灯,亮至深夜?”
一次外出打猎,借住在一户农家小院,大周帝指着小屋主人房内的橘色烛火,问他们。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和子昂一样怕黑,所以才点着灯。”
由于父亲早逝,所以周围所有人都怜惜着李子昂,也就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无拘无束的性格。
这时听见最疼他的皇爷爷问话,立马便举着小手抢着回答。
大周帝显然没想到调皮的小孙儿会这么回答,先是一愣,随后摸摸胡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却没再说话。
耳边是李子昂呱噪的叽叽喳喳声,年幼的李肃紧紧盯着那宛若一颗孤星,坠在苍茫黑夜中的烛火。
“也许它是怕其他人太孤独,所以才给他们点亮回家的路。”
大周帝先是一惊,接着低下头,就看到了小儿子一脸严肃的盯着远处的烛火,蔚蓝色的眼瞳里有同样鲜艳的橘色在跳动。
一抹深思从大周帝眼底划过,他伸出大手摸了摸李肃的小脑袋,收起脸上的淡笑,一脸郑重的道。
“肃儿说的对,基本上每一个小小的家庭都会在深夜里留一盏灯,给外出辛勤劳作的家人照亮回家的路。而我们大周,这样的家庭有千千万万,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千千万万的烛火,让黑暗里的人永远能找到回家的路,永远能够在最疲惫饥累时刻感受到家的幸福和温暖。”
“明白了吗?”
小李肃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一个年轻的汉子,身上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裳,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敲着门,然后出来一个面色欣喜的年轻妇人,一脸笑意的将汉子迎了进去。
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李肃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有粗旷爽朗的男声和娇媚柔和的女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支悦耳的乐曲,一直在脑海深处来回荡漾······
若说之前,李肃对那场景还一知半解,现在这一时刻却好像醍醐灌顶,完全明悟了。
这感觉似乎就是,一个依靠,一个港湾,让一颗心微微激荡,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安宁,即使疲倦,也有所陪伴,有所抚慰。
“哦,对,这里有块玉佩,是不是你?”
星月很显然不知道李肃在想些什么,只是记起之前拾到的那块玉佩,所以急着转身要去床里拿。
却不防忽然后面有一双结实的臂膀伸里过来,然后自己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陛,陛下?”
星月先是一惊,随后犹疑的唤道。
“嗯。”
李肃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沉闷的哼了一声。
鼻子呼出的热气,湿润而又灼热,让星月后颈发痒,不免缩了缩脖子,想要转过身来。
“别动。”李肃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将星月抱的更紧了一些,制止了她的动作。
“让朕抱抱。”
李肃在星月面前一向都是温柔的,难得的霸道了一回,却像是定身咒,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好。”
星月一面感触到李肃埋在自己后颈处的湿热呼吸,一面乖乖软声答应,双眼后撇,竭力的想看看此时李肃的面容表情。
得到肯定回答的李肃,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双手下移,虚虚搭在星月的小腹处,双手交叠,贴着她的肚皮。
星月心下犹移,却不敢贸然问些什么,只好睁大圆滚滚的大眼睛,满心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李肃低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星月心里一惊,猛的睁大眼,似乎是不敢相信,对她一向虚以为蛇的李肃,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真情实感,而且还颇有些低三下四的话来。
估计也能猜得出她的惊讶,李肃也没等她开口,就继续说道。
“朕的母后本来和你的父亲青梅竹马,却没想到后来家到中落,被贬为奴,后面又几经流转,成了父皇后宫里的一名妃子,而你父亲那时也已娶妻,有了子女。”
“但尽管这样,朕的母后还是仍不死心,在父皇仙逝后,私自养与你父亲容貌相似的姬宠,更甚至带到了寿宴上。”
李肃说到这儿,颇有些咬牙切齿。
却又忽然语气一低,有些悲壮。
“朕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固宠的工具,就是一个可以送她登上太后宝座的工具,就是路边的一颗无关紧要的小草,是不是很荒唐,很搞笑?”
“朕知道你现在内心一定在讥笑朕呢,笑朕可怜,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
“臣妾没有!”
星月忽然出声,打断了李肃滔滔不绝的自嘲。
李肃声音戛然而止,埋在星月黑发深处的蔚蓝色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讶。
“臣妾没有讥笑陛下。”
星月再次开口,语气坚定。
“臣妾不知到陛下的过去,也不关心陛下的过去。只知道陛下的未来,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孩子的父亲,是与臣妾共度一生的人,这些就够了。”
星月抬起双手,覆在李肃交叠的双手上,李肃浑身一震,忽然感觉到掌心的肌肤一下子灼热了起来。
一种名为“家”的信念,在他胸腔内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