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王全发现,原本低头专心致志批改奏折的小周王李肃,自从听到外面小太监的禀报,说是凤栖宫来人了后,便抬起了头,眼神不知盯着远方的那一处,就连手上的朱笔滴了丹砂,污了洁白的奏折,也浑然不觉...
看看殿下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再瞥瞥李肃那烛火里硬朗却又纹丝不动的下巴,王全斟酌再三,终于还是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陛下,凤栖宫来人了,正在外面求见,您看是不是要奴才去打发了他们?”
王全在李肃身边伺候了很多年,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别看表面上他对皇后“宠爱”有加,但实际上是极其厌恶皇后的,故而此时才说了这话。
听了这话的李肃终于有了动作,却侧头瞥了王全一眼,虽没有开口指责,但那眼里的一丝不悦却足以表明态度。
王全被李肃那威仪的一眼震慑的心肝一颤,赶忙低下了头,却又很快听到李肃那清朗却又不失威严的话语。
“宣!”
一个字一锤定音,王全一边平稳着自己动荡不安的小心脏,一边出去宣人。
不一会儿,原本跪在大殿上的小太监便领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小宫女进来了。
为了稳住裴家,李肃时不时的就会去凤栖宫坐坐,虽然不会过夜,但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对裴钥身边的人比较熟悉的。
而这宫女,分明就是裴钥的贴身大丫鬟,叫什么豆儿的。
等到这二人完完全全的进了殿,并且跪下行礼时,李肃那不断飘移的眼神,忍不住的再次扫向了门外,但黑漆漆的黑夜却是让他终于歇了心思,确认了一个事实,裴钥并没有来。
李肃的眉心不可自查的皱了一下,然后垂眸看向低下跪着的小宫女,问:“你前来求见所为何事?”
听到问话的豆儿终于有机会抬起了头,却是举起了手中的食盒,像献宝似得道:“我家娘娘听说陛下最近又要关心太后凤体,又要忧心前朝国事,十分操劳,所以特意让奴婢送了这雪梨汤过来,给陛下滋补身子。”
李肃的目光在听完了豆儿的话后,终于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她怀里的那个红檀木食盒上,目光深远,不知所想...
片刻后,李肃朝王全看了一眼,王全立马就心领神会的走到豆儿的身边,将那食盒取了,转身放到了御案案头。
转头扫眼旁边的红盒子,李肃挥挥袖子,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道:“既然你东西已经送到了,那就退下吧。”
可谁知,这豆儿听了李肃的话,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跪在原地,连个窝都不带挪的。
李肃这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眉梢稍挑,略有些讶然,问:“你怎么还不退下?”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奴婢,要亲眼看着陛下喝完了汤,才能离开。”豆儿梗着脖子,颇为理直气壮的说道。
呵,她以为她是谁,跟她老子一样吗?居然还敢管起朕的生活了...
李肃感到自己胸口一股气直往上冲,嘴角也露出一抹极其讥讽的笑。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将情绪藏在心底,所以片刻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脸上也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揉眼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好,非常好。”李肃嘴角弯起一抹极其明显的弧度:“既然皇后要你亲眼看着朕喝汤,王全,你就速速过来伺候着朕饮用这碗汤水。”
“诺。”王全听到李肃使唤,忙不溜儿的就跑到了李肃的身边,又是给他试毒,又是给他盛汤,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伺候的李肃用完了一盅汤。
用着上好的丝绢,李肃一边优雅的擦着嘴,一边“和颜悦色”的问豆儿。
“你看,朕现在已经喝完汤了,你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呢?”
李肃明明是笑着对豆儿说这话的,但不知怎的,豆儿还是感觉背脊一凉,整个人略显有些慌张的行了个礼,匆匆退了下去。
等到豆儿的身影彻底在门外消失,李肃才终于变了脸色,铁青着脸,一把将那食盒碗勺挥落在地,然后低头便看到了那份被污了的奏折,抓起来,粗暴的几下一拉扯,直到那奏折变成了若干份七零八落的碎片时,方才罢休...
这边的星月在得知李肃将那份汤喝的个干干净净后,却是心情极好,美美的用了一份丰盛的晚膳,然后就去休息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小周王李肃吃坏了肚子,跑了一晚上茅厕的事情便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星月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画眉,她不仅一点儿也不意外,反倒是心情还很不错的弯起了嘴角。
但下一刻,她嘴角的微笑就僵住了,因为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外面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