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身边的小太监小安子进去通报,等了好一会才出来,却是哭丧着一张脸。
星月见状,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回禀娘娘,之前边关传来紧急军情,所以皇上早早就离开慈安宫,回养心殿了。”
星月听罢,心头稍松,理解般的点点头,对着小安子道:“既如此,那本宫就进去给太后请个安,也算是替陛下尽个孝心了。”
星月说完这话,莲步轻抬,就要往里面走。
而本就苦着脸的小安子此时却神色大变,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脚步一移,挡在了星月的身前。
“娘娘不可进去。”小安子张开双手,尖叫出声。
“你这奴才怎的这般大胆,居然还敢拦起主子了?”
还未待得星月作出反应,一旁伺候着的豆儿却是抢先一步,闯了出来,怒骂出声。
小安子本就胆子不大,被豆儿这么肃声一骂后,直接一个哆嗦,双腿发软,跪了下来。
“娘娘,娘娘饶命啊,不,不是奴才胆大,拦着娘娘,不让娘娘进去啊,而是娘娘不能进啊!”
小安子额上流着汗,满脸涕泪横流,伏在地上,浑身发抖,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几句话。
星月敏锐的听出了这背后定有隐情,拦下撸着袖子,就要进一步发飙的豆儿,语气柔和的对小安子开了口。
“你且说说为何本宫不能进去,要是你说的有道理,本宫就免了你的不敬之罪,你看如何?”
小安子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料到星月却给了他一条生路。
是以,小安子迅速的擦干脸上的鼻涕眼泪,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小安子刚才进去时根本没见到太后的面,而是太后身边的落秋姑姑出来回的话。
落秋姑姑的原话是:“皇后娘娘前来探望,太后娘娘十分高兴,只是不巧的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刚刚服了药睡下,所以还望皇后娘娘等上片刻,待太后娘娘休息好了,再跟皇后娘娘一叙婆媳之情。”
星月听完了小安子的话,未发一语,面色沉吟。
“小姐,您说这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意思吗?您好心好意的来探望她,结果她还来了这么一出,故意不见您,要不然咱们就回去吧,反正咱们也到了慈安宫门...”
“闭嘴!”还未待豆儿洋洋洒洒的说完其余的话,星月就一个眼刀扔了过去,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话也是你等可以说的吗?”星月言语不改之前的严厉,说完还往四周看了看。
豆儿看到星月的动作,自然也就一下子明白了星月的话外之意:宫里到处都是耳目,需谨言慎行,不得妄言。
豆儿也被自己刚才一时头脑发热的行为吓出了一声冷汗,只是回过头来却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咬下嘴唇,委屈巴巴的问星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小姐……”
星月在听了豆儿的问话后,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了侧身,望向了远处绚丽的晚霞。
这时间本就是太阳落山之际,又逢晴朗的日子,是以晴空万里,连绵的云彩染着或深或浅的红,缀在天边,灿烂多姿。
皇宫里的建筑本就高大,所以当星月站在慈安宫门口的廊柱旁,向远处眺望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波澜壮阔的瑰丽之景。
“等!”
不知过了多久,星月朱唇轻启,极轻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
“姨母,您让皇后娘娘一直在外面站着,是不是不太好啊...”
一个穿着藕粉色衫裙的年轻女子,一边给卧榻上的年迈妇人捶着腿,一边状似十分担忧的开了口。
这正躺在卧塌上,被人伺候着,吃着葡萄,品着香茗的年迈妇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当朝太后,李肃的生母,江氏。
“呵,有什么不好的,本宫是她婆婆,她是我媳妇,作为长辈,本宫让她向东,她难道还敢向西?”江太后抬起手上血红的蔻丹,看了看,语气满是漫不经心。
“可,可是,皇后娘娘会不会因此生气,记恨上姨母啊?”粉衣女子黛眉轻蹙,咬了咬粉色的唇,显得很是纠结。
谁料江太后听到这话后,却是一个打挺,挥开旁边伺候的人,直接从塌上坐了起来,气急怒骂道:“她敢!”
“她还敢记恨我?你也不看看她那个狐媚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良家女子。本宫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说肃儿了。要不是她运气好,昨晚阴差阳错的得了恩宠,恐怕这辈子肃儿都不会正眼看她一眼呢!”
江太后圆目瞪大,额角轻筋隐现,显然很是愤怒。
那粉衣女子听了江太后的一席话,本应担忧的姣好面容上却浮现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笑容。
然后江太后忽然身子一转,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让她心中一悬,嘴角的弧度也僵在了哪里,来不及收回。
只是这江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彩衣啊,要知道姨母这心里头的儿媳妇只有你一人,她裴钥虽然占了个名号,但我是打心底里不承认她的。不过肃儿总觉得让你做小是委屈了你,所以我才安排了昨晚的事,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了,肃儿总该给你个名分了,可谁知道却便宜了那丫头。”
江太后说到这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手里的力道也控制不住的加大,胡彩衣被她捏的手都青了,却不敢出声言语,只好咬牙默默忍了下来。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能安排一回,那就能安排第二回,等到下次我寻了个机会,让你和肃儿春风一度,然后也进宫来当个娘娘。”
“彩衣只想永远侍奉在姨母身边,才不想当什么娘娘呢...”胡彩衣小嘴一嘟,顺势将手抽了回来,满脸娇羞。
谁料江太后见她这样,却是直接笑了,连连摇头道:“那可不行,姨母虽然十分希望你陪伴左右,但更希望早上抱上乖孙,所以啊,你要是真的孝敬姨母,就该早点满足姨母的这个愿望才是啊...”
“姨母~”胡彩衣听了这话,那小脸瞬间变得更红了,踱着脚撒娇道。
这厢江太后姨侄二人说说笑笑,好不欢乐。一墙之隔的宫外却是格外的冷清。
橘色的夕阳渐渐从天际隐去,带走了白日里炙热的光芒,以及怡人的温度。
一直在一旁守候的豆儿,看着星月站在暗弱的天色之中,仿佛一座化型了的雕像,终于忍不住上前开口提议道:“小姐,您不然就回去吧?这都起风了...”
边说还边移了移身子,挡住了吹向星月方向的风。
星月刚才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此时豆儿开口了,她才醒悟过来。
有着僵硬的低下了头,看到自己的衣摆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天黑了,起风了。
豆儿是个急性子,看着星月一直不说话,直接急了:“您不回去也成,那奴婢回去给您拿件披风,顺便带个凳子?”
豆儿说着这话,一垂头就看到星月那通红的小手,没忍住一把握上去,惊叫出声:“哎呀,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不行,您一定要回去,不然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生病的。”
豆儿一改之前商量的语气,固执的握着星月的手,就要把她往回牵。
“豆儿,我其实不怎么冷的。”星月被豆儿推搡着要往回走,正想开口说这话。却不防一直紧闭的慈安宫大门终于开了。
一个身材瘦削,颧骨高突的盘发姑姑走了出来。
“老奴落秋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星月静静地看了几眼面前这个,即使脸上带着笑容,却依然显得严肃精明的老宫女,然后开了口,让她起来。
“太后刚刚已经睡醒了,一听说皇后娘娘在宫外等着,立马就把奴婢几个痛骂了一顿,说皇后来了,就应该立即把她叫醒,再怎么着,也不应该让娘娘在外面等着,更何况还是等了这么久...”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星月却敏锐的发觉这落秋在说这话时,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像是一双蛇目,牢牢的锁在了自己的身上。
星月心中立马有了数,她这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了。
星月倒也是没让她失望,主动笑着开口:“姑姑这是哪里话,母后生病不舒服,理应多休息,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惊扰到母后了。”
对于她的这番话,落秋显然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难得真诚了几分,将星月等人邀了进去。
太后一席藏青色凤袍坐在主位,另一妆容精致,甜美可人粉裙女子坐在侧位作陪,一桌佳肴赫然陈列。
星月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虽然这两人都未动筷,可那桌上摆的分明的两双碗碟却是分明表达了一个意思,星月只是个外人,这桌饭并没有她的份。
星月面上情绪丝毫不显,恭敬有礼的给江太后请了安,并关切的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
可这江太后身体强壮的很,哪里又有什么病呢,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做了亏心事,害怕儿子李肃生气,才故意想了这么个法子,称病央李肃过来看她罢了。
是以,当星月再三询问她病情时,本就心虚的江太后早就不耐烦了,挥挥手道:“本宫身体虽有小恙,却无大碍,就不劳皇后关心了。”
然后下一句话却又是批评起了宫里的厨子,说着他们不尽心,知道皇后要来,也不为皇后准备菜肴。
星月听着江太后喋喋不休的话,却是心中敞亮,人家这是嫌她碍眼,赶她走了。
星月也不是那等不识趣之人,当即便起身站了起来,告辞归去。
江太后表面挽留了两句,也就放她走了。
慈安宫灯火辉煌,宫外却是一片漆黑。星月带着身边的人,慢慢从热闹的灯光中走出,融入寂静的黑夜。
就在那纤弱的身躯即将被黑夜吞没之际,却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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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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