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续三命

    宛如镜面呈像一般的形貌。即便是同卵双生子之间,也存在个别差异,那可能是身高,也可能是面部轮廓的部分细节——可是路知宁和尸妖就是完美镜像,唯一不同之处,只在于象征尸妖身份的那一圈瞳目的妖红变异。
    如果是人类,腹部被开了这样巨大一个血洞伤口,早该当场死亡,但尸妖却跟没事人似的,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就好像身体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没有感知的承载容器。
    他看着路知宁,挑了一下眉:“你还真是——”
    沈有余彻底沦为成观战者。只是当他看到路知宁再次动手时,旁观的他,实在无法再静观其变下去。路知宁的手只差一点就快触碰到尸妖的头,假如这下当真碰到了,那后续效果跟前头在尸妖腹部开个血洞效果是一样的,尸妖将被直接爆头。
    其他身体部位再怎么损伤,沈有余相信尸妖都绝对能活下来,可如果是整个脑袋被轰飞呢?是死是活,只在五五开——尸妖只有一半的存活可能性,沈有余不能拿这件事赌,所以他飞身扑过去,直接挡在了路知宁身前,顺便将重伤的尸妖一脚往边上踹远。
    路知宁看到沈有余这样的举措,显然有些意外,但仅仅也只是意外,他伸手拽住沈有余的手腕,往旁边轻轻一带,就打算继续追杀尸妖。
    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道轻叹声突兀响起:“我不是让你把‘合道针’找回来?你这是干什么。”
    沈有余立刻分辨出来,那是王佑君的声音!
    一道布满白纸黑字符箓的木门,凭空出现,就在尸妖身边,而后由外向里打开,露出漆黑无底的未知空间。
    浑身是伤的尸妖,立在那诡异的木门前。他身形微晃,几乎立不稳。能看见他喉结滚动,似乎硬生生将口里的鲜血咽回去。在跃入那片暗黑的空间之前,他回头看了沈有余一眼,满目不甘。
    凭什么?
    明明都是路知宁,凭什么那个家伙就能清清白白,而他却被炼成尸妖鬼物,像只暗处存活的蟑螂被人封在王家圣贤祠,只能吃着腌臜血肉存活?
    他不甘心。
    黑暗吞没尸妖的身影,木门合拢消失,留下一张张符箓凭空自燃,白纸黑字烧为灰烬,随后被风席卷而散,飞灰不剩。
    这是宁家的符箓手段。能够做到连接两地空间进行传送的,此种符箓,制作手法早已失传,现存于世的,只有一例,就是在王家。而显然,王佑君叛出三槐里之后,是将王家不少珍贵资源,也顺道一并带走了。
    如此珍贵的传送符,绝世孤品,可王佑君眼也不眨一下就用掉。也不晓得他是抢来的东西不珍惜,随意挥霍,还是尸妖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路知宁看着尸妖消失的方向,问沈有余:“为什么?”
    为什么挡那最后一下?如果不是沈有余挡住,尸妖应该就已经死了。
    他声音淡淡的,并无多少指责之意,只是询问。
    沈有余沉默半晌,开口:“我也想问,师父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路知宁沉默。
    沈有余:“如果师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路知宁闭目,最终还是回答:“他是我的尸体。”
    听到这个答案,沈有余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意思,反而心想果然如此。种种细节,早已昭示如此结局。当年路知宁死亡,尸体不翼而飞,原来是王家将尸体带走并炼化成器。如今那具肉身成了杀人食骨的尸妖,可路知宁的魂魄分明就在他的身边,但这也不难解释——肯定是有不知名的野鬼占据了那副躯壳作祟。
    如此,许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只是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亲耳听到路知宁确认这件事,沈有余还是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揪了一下:“那你刚才怎么……”
    路知宁截断了沈有余的话:“走了,我们去跟大灰集合。”
    沈有余提步跟上,他察觉到了路知宁的回避,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揭过,也许是因为那一点心脏被人揪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偏要刨根究底:“师父,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打算动手杀了那个尸妖?”
    路知宁没回答。
    沈有余追问:“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样?”
    路知宁微微侧脸,看起来随意的动作,却是避开了沈有余的视线:“不会怎么样。”
    沈有余气极反笑:“你骗我。”
    路知宁眼帘微垂:“你如果不信,那我说什么都没用。”
    沈有余:“你敢说你没骗我?”
    路知宁语声淡淡的:“我是没有骗你。”
    沈有余猛地提高音量:“你敢说你如果真杀了那个尸妖之后,你不会出意外——比如说消失?!”
    路知宁:“……”
    路知宁沉默了。
    ——而这个不答,恰好就是个回答。
    沈有余被气到连连冷笑:“刚刚的那个问题回答得那么快,这一个回答不上来了是吗?——你就是这样没有骗我?”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路知宁从来都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有一是一,从不说违心的话。这就是路知宁。
    沈有余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小事。路爷爷有个奇怪的爱好,喜欢给别人剪头发。所以沈有余特别小的时候,他的头发都不是去理发店打理的,而是在家由路爷爷亲自操持。只是等他长大一点有了自身审美力之后,就再没有主动让路爷爷碰过自己的头。因为路爷爷理发水平实在堪忧,用“狗啃的”来形容,说不定都还侮辱了狗。
    路爷爷确实爱好理发,不过他也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艺不佳,他祸害不了陌生人,给自己剪又有诸多不便,最终只好对家人下手,但家中两人其中路知宁是绝不会同意的,剩下的沈有余长大了有了主见也不乐意。
    路爷爷摇头叹气:“你师父小的时候,头发也是我理的。”
    沈有余陈述事实:“但他现在也不让你碰。”
    路爷爷说:“因为他现在长大了,不需要零花钱了。”
    沈有余愣了一下:“被剪头居然有零花钱拿吗?”
    路爷爷没想到自己的暗示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心中十分高兴。人上了年纪,要么变得顾前顾后特别要面子,要么变得放飞自我特别不要脸面。他是前者,生怕直说被沈有余拒绝,也怕被拒绝话说死后再无未来可能性,所以特意绕了弯子讲,是要沈有余自己领悟当中深意,可说完了又心中担心,假如沈有余年纪小听不懂自己的暗示不接这茬,事情也会变得很不妙。好在沈有余听懂了。
    路爷爷按住雀跃的心情,连连点头:“当然啊。”
    沈有余:“那你之前剪我头发都没给我零花钱。”
    路爷爷:“……”
    路爷爷:“你那时年纪小嘛,也用不到钱。”
    他知道沈有余最近在攒零花钱,应该是给路知宁过生日买礼物,所以被同意的可能性非常大,果然接下来就听到沈有余迟疑地说:“有多少?”
    路爷爷极其大方地伸手比了一个数,沈有余立刻跳起来与路爷爷击掌:“成交!”
    然而尽管众所周知路爷爷的手艺一直很差,但当大家以为一切不可能更糟时,他却始终能继续突破众人的想象力底线。就连这次明确晓得自己是为钱折腰的沈有余,看到最终成果也不禁浑身一震。他垂死挣扎去问路知宁,是不是其实也不算太糟。
    结果路知宁认真看了一眼,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能更丑了。”
    沈有余是为路知宁攒零花钱才剪的这个头,得到路知宁如此“中肯”的评价,这当中感觉自是不必说。而且他次日还要去升国旗,如今将在全校同学面前展现这副模样,这又将是一种“公开处刑”。有时候,知道某件事将要发生比看到某件事正在发生还要恐怖……
    总之是多种因素叠加,沈有余当场情绪崩溃,他不能自控地大哭了一场。“罪魁祸首”路爷爷自然是心虚无比,当夜“畏罪潜逃”收拾行李住到了小镇另一边的友人家。至于路知宁是没走的,不过他被小沈有余哭湿了一个枕头。
    第二天路知宁把路爷爷逮回家,路爷爷一脸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这个我是做得不对,可你也不能当着小孩的面,完全不加掩饰地说人丑吧——就算是真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能够接受一切真实的结果。大多数时候,哪怕是接受,也需要一个缓冲。”
    路知宁:“……”
    路爷爷:“你看,我给他剪完头,他还没哭,你一说他就哭了。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几分理?”
    路知宁:“……嗯。”
    后来路知宁说话就没那么直接。可他也不会说假话来哄人,明明是丑偏要说美,他不会做这种事。路知宁可以回避,可以沉默,但他绝不会说谎。
    路知宁没变。
    这样一个特性习惯,过了那么多年,从生到死再到如今非生非死,一直没变过。也正是如此,沈有余更知道那句“我没骗你”意味着什么。
    他直直地看向路知宁:“你觉得自己因此消失了,也无所谓是吗?一切是为我好是吗?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总是自说自话地为我好。你这样,路爷爷也这样。认为我过得痛苦,就把我记忆消除。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有没有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我——”
    沈有余身体开始发颤,那是右手的“钥匙”封印在作祟。路知宁忽然低头,亲吻住了沈有余,堵住了沈有余后续所有的话语。
    半晌过去,路知宁抬头:“好点了吗?”
    沈有余:“你不要以为你——”
    后半截话又没了。
    又过去半晌,路知宁抬头:“我不知道我的尸体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毁了他。不管让我重新选择多少次都是这样。”
    沈有余嘴唇线条紧绷,面上竟然带出了一点怨意:“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我看不见你,记不得你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吗?你是不是在恨我,是不是早就想摆脱我了?现在只要毁了尸体你就能解脱,告诉我,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路知宁低头看着沈有余,看着对方眼中映照出的,独属于自己的身影。
    目中世界如此之小,好像对方眼里只有自己,但,他清楚地明白,这只不过是面对面的错觉罢了。
    “我早就该走的。”路知宁垂目看着沈有余,他的神色那么平静冷淡,像是没有感情,“我本来就不该以这样的形态存在。都是错误,应该被矫正,只是我之前无法做到。”
    沈有余眼眶有些泛红:“但我如果不想你走呢?”
    路知宁没说话。他用鼻尖轻轻碰了碰沈有余的,是在看沈有余有没有应激反应。如果有的话他不会强求,随后停止。
    沈有余没有,所以路知宁轻轻吻了他一下。不是“渡灵”,只是普通意义上单纯的吻,温柔而缱绻的:“你以后总要结婚生孩子……”
    “那我就不结。”
    路知宁听了沈有余的回答,发出了一声模糊气音,是觉得这话好笑,但又不是真的在笑:“你说什么傻话。”
    沈有余微微仰起点头:“我没跟你说笑,你都亲过我了,我还可能找别的人吗?别跟我说都是‘渡灵’什么的。我喜欢你,以后也没可能喜欢别的人了。你亲了我,也别想始乱终弃。”
    路知宁静静看了沈有余一会儿,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你喜欢的是路知宁,不是我。”
    “我说了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不是人也好,我就是喜欢你。”沈有余对上路知宁透出些微不赞同情绪的目光,发现自己跟对方根本说不通。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路知宁在想的是什么,所以他恼了,近乎抓狂地口不择言,“你是不是想要我证明——你要我怎么证明?脱了裤子现在就强|奸你吗?”
    路知宁:“……”
    路知宁语带警告的:“沈有余。”
    沈有余难得被路知宁连名带姓地喊一个全称,基本都是他在闯大祸的时候。他挺不服气的:“我只是说说,又没做什么——而且明明是你先起的头。”
    路知宁干脆不理沈有余,转头就走。
    沈有余赶紧从后头跟上:“你生气了?”
    路知宁不理他。
    沈有余紧追几步,从后头一把搂抱住路知宁的腰,脸也埋在路知宁背后,闷闷地出声:“你别不理我。”
    路知宁停住不动。在沈有余看不到的视角下,他脸上表情很复杂。闭了闭眼睛,路知宁说:“别哭了。”
    沈有余将眼泪都蹭在路知宁背后的衣服上:“我都那么大的人了,才不会哭。”
    ***
    酒店的某间旅馆,正是沈有余他们之前待的那个房间。
    白纸黑字的符箓引路,王佑君带着身受重伤的尸妖出现了。
    环顾四周,王佑君不无遗憾的:“果然没人在吗?我本来还想把人抓了当人质的。”
    尸妖忍了许久,此时才咳出一口血:“谁会傻乎乎地等着你来抓?肯定早就躲好了。而且,抓了那个‘绿眼睛’有什么用,谁会用‘合道针’换一个没什么用的人?”
    “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情感。”王佑君失笑摇头,“今天如果我抓了‘王佑辉’,沈有余肯定会拿‘合道针’来换,你信不信?”在沙发上坐下,王佑君两只手搭在拐杖上,不再继续说这件事,“明明让你过来是带走‘合道针’,结果你居然追着沈有余走了。为什么?”
    尸妖扭开脸,显然是不想讨论这件事:“玩玩而已。”
    “玩玩?”王佑君笑了一下,“嗯,你上次在王家,好像也说过这句话。看到他,看到路知宁活着时候认识的故旧,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是这样吗?你忘记你当初说了话了?你明明说过的,你一点都不想成为‘路知宁’,你也不想活在路知宁的阴影之下。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
    尸妖不答。
    王佑君叹了口气:“你今天,真的让我很失望。”
    对王佑君来讲,尸妖是把很好的刀。没有是非观,没有牵挂,对人类充满敌意,也极容易被他的言语煽动。他没想到在尸妖身上居然会出变故。路知宁的魂魄和身体分离,尸体死亡被炼化了,世间居然还存在着其本体的原本灵魂,这让王佑君很吃惊。他乍见路知宁魂魄时,都没认出来,因为尸妖不喜欢以“路知宁”原本的形象出现,他太久未见,已然记不清了。更何况当时路知宁刚在他面前现身时,最初用的是小孩子的模样。谁能想得到?
    这个魂魄不好对付。都那么个非生非死的存在了,还如此棘手,好在他这边有尸妖。
    “身体”和魂魄之间有致命的“牵引力”,但他能凭借“尸妖”感知到路知宁的所在位置,主要还是路知宁没有任何准备。而这个办法,下次就不好用了。就像他现在就无法找到路知宁的方位。
    本来,他这次也没想过仅凭尸妖就能拿下沈有余身上的“钥匙”,哪怕尸妖可以牵制路知宁,但对沈有余动手,他总觉得是不大可能成功的。所以他第一步只想要“合道针”,同时也试探一下路知宁目前的状况。“身体”的存在对魂魄有一定“镇压”的作用,路知宁直面尸妖一定行动困难,可到底牵制到什么程度,需要摸底考察,以便以后安排。
    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连“合道针”都拿不下。
    感情是世界上最难衡量算计的存在。
    刀之所以是好刀,就是因为没有情感任由摆布。一旦“刀”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容易坏事。一如此刻。
    王佑君捂住嘴低咳了一声。
    尸妖极为敏|感地皱眉:“你受伤咳血了?”
    王佑君微微含笑:“不碍事。”
    尸妖半天不语,最终说:“你的意思,我明白。”
    王佑君轻声说:“所以你是要追逐‘路知宁’这个身份,还是做你自己?”
    尸妖良久不语,最终抬头:“我的‘诞生’,不是我的意愿。但我想怎么活着,却是我个人的意志。”
    王佑君微微一笑。又出现了,那种怜悯似的注视:“你明白就好。”
    尸妖身上伤口那么吓人,他就这样无所谓地仰躺在床上,血迹沾染被单。他的脸埋在枕头上,嗅到了那些残余的,属于沈有余的气味。这并非记忆中遥远的,也非是他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活生生的气息。
    王佑君起身,拄着桃木拐杖走到了床边。
    这么一段距离,他其实不用拐杖也没什么问题。但他用惯了拐杖,总是离不得它的。王佑君俯身,凝视着尸妖的脸,他在床边坐下。尸妖将脸抬起。因为生人的近距离出现,原本残留的属于沈有余的气味,似乎被冲淡了不少。这一点感知,让尸妖忍不住皱了皱眉。
    王佑君摸了摸尸妖的脸,那是一种为人父母的人类抚摸自己孩子一般的摸法。他的声音很低,简直让人分不清,这话是他说给自己的听的,还是说给尸妖听的:“为了做自己,所以你要把过去的一切推翻。”
    尸妖笑了:“杀了沈有余吗?你上次明明还不许我动他。”
    王佑君回答说:“那时不知道他是‘钥匙’。”
    “真是无情。”尸妖嗤笑,随后换了个姿势,他的手搭在自己腹部那个巨大的伤口上,“但你说得对,是应该杀了他。我要杀了沈有余。”
    ***
    沈有余和路知宁,成功与大灰还有返魂香重新再汇合。汇合地点不在原本的酒店,而是一家甜品店。路知宁追着沈有余和尸妖出来之前,他们约定好的地点。
    而尽管沈有余此刻情绪比较低落,有些懒洋洋地不想管事,但他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现场气氛的异样。他不禁打起精神,看向大灰,询问:“怎么了?”
    大灰脸上神色,是一种极为少见地严肃。他那双灰蒙蒙的,带一点浑浊意味的青色眼睛,此刻似乎笼着一层水汽。这令他的双目,格外得像是江南雾雨霏霏时的天空。然后他开口说:“路爷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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