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便开始了每天被喂毒药，自己寻找解药的日子。也正是在那时，她遇到了雪球。
    雪球是她在一堆毒草中发现的，小小的一只，比个刚出生的小老鼠大不了多少，可它那微睁开的小眼，就那样看着穆林月，竟让她铁一般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那时老怪物对他们还有点耐心，时不时投喂一点食物，到不至于抓到什么吃什么，抱着养养看的态度，穆林月收留了它。
    可它那么小能吃什么呢?最后，她决定喂它几滴血试试，到不是她的血能有多大用处，而是小雪球本身就中了毒，而且是不明原因的毒，她的血虽说已开始带有毒性了，但好歹还有点药性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料到小雪球还真的顽强得活了下来。至于它原来是什么物种，现在又变成了什么品种，她是不知道的，在养的它半年，自己也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半年后，雪球终有了正常的毛发，正常的颜色，和看似正常的体格。
    那时它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而同穆林月一起被带出来的孩子只剩下了五个。这五个孩子中两男三女，别看穆林月年纪最小，个子最小，但也是他们中最不好惹的一个。
    没了父母，没了家，又受到非人的折磨，多多少少性格都有些扭曲，见她养了个如此可爱的动物，便起了歪心。虽说最后都没得逞，可穆林月为了护雪球，还是被个男孩子咬伤了，而这个男孩子，是所有人中毒性最强的一个。
    从他体表到血液都要充满了毒素，这一次差点要了她的命，好在老怪物在研究毒物时，药物也不少，凭着上一世的医术，这一世对恩人的执念，穆林月熬了过来。
    可在那以后，发现原先堆集在体内的毒素开始不受控制，她不得不将它们平衡开来，以毒攻毒，让身体成为一个大的容器，能容易各种毒素的容器。
    在只剩下只有两个小孩子时，老怪物终彻底放弃了他的计划，也不在费心去投喂他们。最终，穆林月因为自己的一时善念，在雪球的帮助下活了下来。
    而雪球因为曾遇险，穆林月便开始着手训练它，现在基本上没有对手。在她被整整关了一年半后，迎来了曙光。
    老怪物的师弟老毒物找来了，两人大打出手，结果老怪物败北，也给了穆林月可趁之机，亲手给自己报了仇。可这仇是报了，她又该如何出这深山密林呢。
    还是雪球，抓住了那条蛇，救了小多多，引来了它的父母，带她出了那片林海。这才开始了真正的生活。
    故事原本是这样，但她告诉他们的不可能这么详细。修修剪剪后，说了个大概。哪怕就是这么个大慨，寥寥数语，也足够老秦头与阿哲老人好一阵唏嘘。
    难怪她不愿提起过往，这经过真正没多少帮助，反倒是揭了她的伤疤。两位老人略带歉意得告了辞，又投入到解药的研究中。
    而凌九却不同，他比他们更了解穆林月，也更能理解她那支言片语后的真实情况。现在一切都对得上了，为何她会视雪球如命，为何她不食红肉，为何她五岁时，只能有如三、四岁孩子般的体弱，为何她的毒是无解的。
    想到这，本以为疼得麻木的心又有了反应。
    “阿九，你可知道第一个抱起我的人是谁吗?”
    耳边响起了她轻柔的声音。凌九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部分。
    “是啊，你还没告诉我。”难怪她从不去回忆，这确实没什么好去记住的。
    “是你。”穆林月双眼亮晶晶得看着他。既然说了，那就说全吧。不能只谈糟心的，不谈温馨的吧。
    “我?！”这个答案令凌九彻底忽略了心底的难受。
    “对，就是你。”他呆愣的模样真可爱，穆林月杨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不是她想亲这，而是她着实没多少力气。
    “可记得，在下过大雪的树林，抱起一个小小的女婴?”从未找他核实过，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雪地?女婴?”几个关键词的诱导，凌九想了起来。“那个小妹妹是你?！”
    “所以说，我是为了你来到的这个世界。”若没有他，就没有她。
    “不，你不是为了我来到这个世界，而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救赎。”没有她，他早就成魔了。
    “我们是彼此的，还需要计较这个吗?”将手贴到他脸上。
    “不需要。”凌九将头低下了些，方便她触摸。
    穆林月用手指轻柔得刻画他的五官，眼里的爱意荡成了汪洋。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恋人间的默契，仍让凌九感受到了她此时的情感，心一软再软，不自觉得低头去吻她，而她，也同上次一样，在他缠绵的吻中睡去。
    但凌九却没了上次的坦然，有些略带惩罚得咬了一下她的唇。“林儿，林儿。”他想大喊，想把她叫醒，却明白这是徒劳无用的，将她放到床上躺好，盖上薄单，冲进了浴室。
    站在龙头下，任水流过自己的脸，带走那不该出现的泪水，自己不同意出现的泪水，也带走那再也忍不住的悲哀。
    她才不到二十岁呀，不到二十岁，从她出生到现在，似乎从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不该存于这世上吗?不该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世上吗?可若是没了她……
    他不敢往下想，老天，若这一世的苦难是为了惩罚她，那么就到此为止吧，若不够，就请加责到他的身上，他愿同她一起承担。只愿来世，下辈子，他的小林儿不再遭受任何磨难。
    一拳打在墙上，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肢体的疼痛感让他片刻回神，他不能这样，既然选择了她，选择了有她在的任何地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等她醒了，看到自己伤了，又该心疼了。
    粗略得收拾了一下自己，回到房间，才发现时间已过去很久了。轻轻上床，哪怕知道自己很难再吵醒她，仍不愿大动作得去惊吓。
    她还是那副模样，可他知道，如果她一旦没了气息，如今的一切假象都会灰飞烟灭。她身体里的毒太过霸道，你压制不住它的时候，它会吞噬得你什么都不剩。
    “林儿，你嘱咐我的第一件事，我也做不到了。”她拜托他，将她洒在杏谷的山水间，可就老秦头预计，到最后她什么都留不下，没有一丝来过的痕迹。
    “既然连这件事都做不到，那别的事，也算了，可好?”两人从未再开口讨论他们的将来，哪怕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所思所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见了。”凌九抱着她浅笑，反正他在她面前总爱耍赖，如今又不差这一回。
    “这次我与你一起去找孟婆算帐。”吻了吻她的唇与她的眼，心慢慢平静下来，经过这一番折腾，也累了，人累，心更累，他要休息，他的林儿还在，还等着他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