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虽小，却也是一个登山者的中转站，尽管这里并不是流行的登山地点。
    他们的登山用具是现买的。两人虽艺高人胆大，依然虚心的听店员详述各种登山用具的用途和注意事项。
    润玉和上官透的岛国文字是闲来早就熟悉了的，口语却是润玉说了要来岛国玩以后现学的。不过两人都是天才，日常对话已经没有问题了。
    他们拒绝了店员提议的向导，带着地图等各式用具出发了。
    目的是既定的，但要走到那里却并不容易。好在不急，润玉是真不急。这又不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到不到得了目的地都无妨。
    他们很不熟悉这处山脉，一路兜兜转转。想走就走，想歇就歇，只要保证不迷路就行。非常随性。
    中午两人坐下来舒舒服服的野餐，在外面吃东西却一点都不随便。
    上官透一贯宠润玉，这几年也琢磨明白润玉的口味偏好了，买的都是润玉爱吃的。
    天未晚他们就下山了，反正也不急。今天是热身，明天再深入山脉。
    上官透说到做到，真的烧了几个口味不错的菜。就两个人吃，他没显摆太多，都是家常菜。当然，都是顺着润玉口味来的。
    肉食小应龙润玉无肉不欢。好在上官透虽听润玉bb自己从来不生病觉得刺耳，但他是知道的。
    润玉现在虽是凡人，但他是假凡人真上神。他的体质和普通凡人整就不是一回事。
    润玉不存在什么必须荤素搭配，他爱吃什么就可以放开吃什么。垃圾食品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上官透可不就心安理得的纵着他的小情人！
    要知道，润玉地位太高，一向是润玉纵着上官透。这次的机会难得，上官透非常珍惜，也非常着迷。
    娇嫩的，中学生润玉的养成啊。
    两人晚上还真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上官透决定陪润玉到老，自然会尽量克制。
    能搂着润玉睡觉已经很幸福了，能亲亲抱抱摸摸，上官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两人就这样荡悠悠的，摸熟了周围地形，一天天的往山里深入。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年轻人，都是行事沉稳老辣。
    其实润玉是没注意这方面。不然他不说奇怪上官透为什么看起来不像个都市的年轻人，也应该奇怪上官透为什么不觉得润玉的沉稳怪异。
    这其实是一个盲点。人对自己习以为常的事情容易忽略。润玉根本没有去细想，熊叔叔为什么不觉得自己奇怪。
    润玉做事喜欢思虑周全，不似上官透冲劲足。每一步都踏熟了再往深山推入，是润玉的性格决定的。
    润玉在外算是小心的，偏偏喜欢上熊叔叔以后越来越忘了掩藏。许多时候他体现出的，根本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拥有的素质。
    亏得这是个盲点，不然润玉要是深究下去给自己加个五百年刑，可就笑话了。
    润玉在地图上圈的那个点，竟有海拔三千多米。不然怎么叫岛国的阿尔卑斯山脉呢，没点海拔不是惹人笑话。
    润玉性子稳。这么高的山这么复杂的地形，他又不赶时间，他就悠闲的一步步踩山。
    上官透逗他：“富士山不去玩？”
    “不去。”
    “北海道不去玩？”
    “不去。”
    “东京不去？”
    “没兴趣。”
    “那你不是白来一趟？”
    “哪不都一个样。”
    “你倒是与众不同。”
    “你不就爱我的与众不同。”
    “我还真就爱死了你的与众不同。”
    情人之间很多话都是毫无营养的废话。不然呢，天天腻歪在一起，总不至于天天讨论米国总统竞选吧。
    这日，他们两人终于摸到了润玉在地图上画的那个圈。
    可乐有话说：我知道夏天的海拔三千多米没有积雪，就是用一个背景，剧情需要的背景。
    我也没写有太多的积雪，跑路的时候也没写踩着雪。也就是需要一个有积雪的背景好哭。。
    作者为了完成剧情设定也是煞费苦心，怪就怪岛国中部为什么没有更高海拔的山峰？？
    他们已经到了最高峰，海拔三千多米处，这里没有游客。
    游客都拘在海拔两千多米的，被开发良好，安全能得到保障的地方玩。
    这么高的地方，常年积雪。更兼此山崎岖坎坷，只有登山爱好者会来。
    润玉停在一个山洞前发呆，山洞前有一株巨松。
    上官透心里一动，没敢打扰润玉，陪在他身边。
    润玉伫立良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忽然润玉似被惊醒，快步走进山洞，上官透赶紧跟上。
    上官透毕竟看的无妄海记忆只有痛苦的那部分，不可能完全。这个山洞上官透就摸不着头脑。
    这分明是将军给玉娘子母子准备的避难山洞，润玉心惊。他看不出来山洞和记忆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不应该的。这个山洞明明是在京都郊外的山坡上，那山能有多高，这里可是三千多米的高山。
    而且这里明明应该是将军府，怎么山洞到了这里？简直笑话，是不是山洞那个位置会有一个将军府？
    润玉跑出山洞，上官透不声不响跟上。
    润玉的泪在脸上刮的疼，冻的。将军，娘亲！
    在那个尘世，润玉虽然也牵挂农民家人，还有许东景琛他们，但润玉最在乎的无疑是将军和玉娘子。
    尤其将军，润玉心动了啊。
    润玉扑倒在雪地里痛哭。这里是山洞应该在的位置，当然，这里没有将军府。
    上官透本想任润玉安静的哭一会，但忍了又忍，实在是时间太长了，就上去把润玉从雪里挖出来。
    上官透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上官透跪下，用力搂紧了润玉，说：“润玉，所有的伤心都会被时间冲淡，万事向前看。”
    上官透给润玉拍身上的雪，抱怨：“多大的人了。。”
    润玉泪还落着，习惯性回嘴：“怕什么，我又不会。。”
    上官透怒喝：“住口！”
    上官透第一次对润玉这样发火，润玉一呆。上官透狠狠擦掉润玉的泪，气道：“有些话不能老是说。。知道吗？你这是撕我的心么？”
    润玉惊着了，居然打起了哭嗝。润玉急忙掏出息喘宁吞了一颗，预防一下也是好的。
    上官透也慌了，连忙取了热水壶给润玉喝热水，又给他拍嗝。
    上官透咬牙又训了几句，要哭就扑他怀里别扑雪里，不许再动不动bb生病不生病。
    润玉胡乱应了，说还要去那个山洞，上官透不给，说润玉埋雪地里哭把领口弄湿了，得赶紧回去换。
    上官透本能的觉得不应该任润玉陷进去这种情绪太深。上官透有点后悔带润玉来到这片山里了。
    虽然和润玉天天腻在一起，给他烧饭抱着他睡觉很幸福，但去别的地方旅游他也能抱润玉睡觉呀。
    真不应该由着润玉的性子来这么敏感的地方。
    回去以后上官透似有所感，没有开冷气。逼着润玉喝了姜茶洗了热水澡，夜里就搂了润玉要他好好睡觉。
    不过这里确实比都市里凉爽，开不开空调都无妨。
    润玉居然真的生病了，发烧。
    上官透旅游的准备工作很完善，退烧药第一时间给润玉吃下了。上官透顾不上骂润玉不信人嘴有毒，bb到真发烧，不住的忙着替润玉冷敷，搓脚心。
    上官透知道，发烧的人脚心反而是凉的。
    润玉口唇咛喃着什么。润玉成年以后很少呓语，有时候梦里会无声喊冷，喊娘亲。亏得上官透懂唇语，不然是弄不明白的。
    上官透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润玉高烧呓语，他刚开始没太弄明白，等前后贯连起来了，不由得尴尬。
    “不要死，一起走。”
    “你给我们准备的山洞，你不来。”
    虽然信息不全，但将军自尽上官透是完完整整的看了个全。有什么不自在，前面都被上官透强压下去了。
    上官透知道他没资格说什么，润玉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自己帮不了润玉保护不了润玉，那至少不要存怨怼。
    可是太难了。
    上官透很努力让自己忘记润玉捧着那个男人的脸哭着吻他的事。要知道，他可是在润玉的回忆里经历了全场，他甚至能尝到将军嘴里的血味。
    简直尴尬的脚趾抠地。
    “我给你杀，我是你的。我早就愿意了啊，你怎么这么傻。”
    润玉说，我早就愿意了啊。。
    上官透拳头捏紧了又松开，认命的继续给润玉擦身。
    润玉痛苦的颦眉。
    上官透恨不得自己从来不懂唇语，润玉咛喃：“我十四岁了，昨天是我的生日，你为什么不来。”
    润玉陷在梦魇中。当年他没有和将军说：不要死，一起走。那是因为他了解将军，知道不用说，知道将军必死。
    不用说，不是不想说。梦魇里，他不管不顾死死搂住将军，吻他，不给他走。
    润玉却不知是上官透搂紧了他，吻住他，想把他的呓语堵回去。
    不要，润玉，我难受，我不要你想别人。
    偏偏将军死了，和一个死人可怎么争？上官怨妇如是想。
    不要死，一起走。不要死，一起走。上官透堵的住润玉的嘴，但唤不醒他的梦魇。
    上官透慌了，这样魇下去会出事的。他还记得上次润玉高烧发生了什么。上次润玉高烧上官透丢下润玉逃走了，这次不会了。
    润玉，你想着别的男人，想就想吧，这次我再不会走开。
    可怜心魔幻境里小上官透为着润玉子虚乌有的前情人还能发那么大脾气，现在润玉真的想着别的男人了，上官透倒是如此“贤惠”。
    润玉不容易动情，一旦动情就是真情实意。
    将军的事情是润玉心里的一根刺。润玉愧疚。
    将军的死可以说是润玉一手促成的，是他养出来的冰蓝，成为刺向将军心脏的刀。
    润玉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解放奴隶。每个世道有每个世道自己的发展规律，润玉知道，他强行改变了那个奴隶制岛国，虽然没给他加刑，至少不值得炫耀，也不值当作为理由。
    冰蓝就是润玉为了逃避将军的十四岁之约整出来的。可是当时，他不知道将军会如此待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情愿。
    做过的事情润玉从来不后悔，也后悔不来。可终究不可避免的在他心里存了个刺，这时候因着意外的事件触动而发作了。痛！
    润玉又在咛喃。上官透明明不想去辨认，他害怕又是让他难以接受的私语，可上官透又舍不得不看。
    “君以国士待我。。”
    润玉明知道将军来世一定能有一个好出身，来世他应该能和玉娘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润玉不甘心啊！
    只有这一世的将军，眼里才有润玉。
    虽然将军自己也没弄明白对玉娘子，对润玉的真实感受。可是只有这一世的将军，才有对润玉的记忆。
    润玉心动了呀。
    将军以后生生世世，再不会记得润玉分毫。唯一属于润玉的这一世，被润玉亲手送上了绝路。
    有来世又怎么样？润玉费尽心思把陈堑提拔成了风神。当然陈堑自己也争气，风神润玉能放水，战神却必须靠他自己拼杀出来。
    但陈堑只记得天帝的恩情，不记得他当年和少年润玉的友情了。
    想当年，气急败坏的旭凤强行把前世锦觅的回忆灌给快要嫁给别人的锦觅，锦觅确实配合的扔下凡间未婚夫和旭凤跑了。可是这两人，尤其是旭凤，都受到了惩罚。
    他们永世不得恢复神籍，永世只能滞留凡间。只有天帝寿宴的时候他们全家才能作为天帝的亲戚上天界敬杯酒。
    梦魇里将军的口里流出血，润玉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将军的刀，他留在那个尘世，将军和玉娘子合葬的地方。
    那是润玉插进将军胸口的刀。
    无边无际的悲痛席卷了润玉，他的灵魂在无声嘶嚎。
    已经抛却到无妄海的痛苦回忆倒卷回来。已经抛却到无妄海的痛苦还能拿回来吗？当然能。润玉被浮梦丹压制的记忆都能和奈何天要回来，无妄海的痛苦怎么就不能够了。
    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悲伤，原来已经释然了，现在又不能够释然了，可不就从无妄海跑回来了吗。
    润玉被倒灌的痛苦回忆激的痛哭。清醒的时候他很少哭，可是现在他实在太痛了。
    上官透凝神辨认润玉的呓语。
    “有恩。。不能报。。有仇。。不能偿。。。啊！不能偿！”
    润玉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不止将军相关从无妄海倒灌回来，这么多年他强压下的愤懑不平也从无妄海席卷回来。
    被嘲笑被侮辱的生涯，三万劫雷，父帝冷酷的脸。
    上官透在润玉的无妄海痛苦回忆里弄明白了一件事：润玉对别人宽容仁慈的代价，是对自己的狠绝。原谅了别人，是在剜自己的心。
    值此心绪不稳的时候，这些隐痛都扑了回来，润玉受不了。没有人能受得了。
    润玉哭：“母神，我求你了。。”可娘亲还是死了，他依然不能为娘亲报仇。啊！他对母神下不了杀手！
    你们，一个个的伤害我，我却下不了杀手。还有螣蛇。。
    滔天的愤怒淹没了润玉。
    润玉这次不是呓语了。他甚至睁开了眼睛，貌似清醒的说：“有恩不能报，有仇不能偿。我为什么还活着？”
    上官透遍体生寒。这是。。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