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野没听清，挑眉看她。
    聂长欢察觉到他的视线，悄悄抿唇笑，只在心里重复了那一句“既然是你，无论什么样我都喜欢”，并没有说出来，直接进了厨房。
    素姨准备的差不多了，很快把饭菜摆上了餐桌。
    柳铮和好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傅行野，都很开心，吃饭的时候直接一左一右的坐在了他身边。
    好好还用公筷给傅行野夹菜，一本正经地说：“爸爸，吃菜。”
    可小女孩儿的声音天生就是软软的，饶是好好再一本正经，听起来也是软绵绵的，傅行野喉头一涩，沉默着点了点头。
    好好一直看着他吃下，才眼巴巴地又问他：“爸爸，好吃吗？”
    傅行野忙又笑着点头，然后发现好好还是盯着自己，心念一动，也用公筷给好好夹了一筷子菜。
    好好看看傅行野，最后低着头去看碗里的菜后她又仰起头，甜甜地跟傅行野说：“谢谢爸爸！”
    傅行野心头一暖，举着公筷又给柳铮夹了一筷子同样的。
    柳铮明显愣了下，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菜没有吭声，也不吃。
    好好朝前伸着头越过傅行野去看柳铮：“舅舅，你不喜欢吃吗？”
    柳铮又愣了下，然后赶紧摇摇头。
    可是好好瞥了眼傅行野，好声好气又郑重地跟傅行野说：“爸爸，以后每天吃饭的时候，你给我舅舅夹菜之前，可以先问他的意见吗？不然你夹了舅舅不喜欢吃的菜，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好可怜。”
    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傅行野觉得她好像故意咬重了“每天”这两个字眼，他偏头去看，看见柳铮的动作都僵住，垂着眼睛盯着碗里。
    傅行野又去看聂长欢，聂长欢跟柳铮是一样的动作。
    心底失笑，傅行野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般，温柔地揉了揉一直眼巴巴瞧着自己、正等着自己答案的好好的小脑袋：“嗯，等咱们搬了新家以后，每天每顿吃饭以前，我都先问你和铮儿的意见，好吗？”
    好好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反应过来：“新家？”
    “对，新家。”傅行野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聂长欢，嘴角是萦绕不散的浅笑，“妈妈喜欢四合院，所以爸爸早就买好一处闹市宅院，装修成了妈妈喜欢的样子。”
    傅行野记得，最初带聂长欢去陈心岚的四合院的时候，聂长欢进入四合院后情绪很奇怪，所以在跟聂长欢重逢以后，他其实就在着手寻找合适的房子了，也早就找到并开始装修了。
    只不过前两个月他无意间在聂长欢的书房里看到聂长欢的那幅画，就又让人推翻了之前的装修，重新按照聂长欢的那幅画开始装修。
    但房子面积太宽，加上傅行野要求高，所以一时半会儿大概装修不好。
    好好思索了会儿，瞥了眼一直低头吃饭的柳铮，干脆丢下碗筷，挽着傅行野的手臂轻摇了摇：“那爸爸，我和舅舅的房间隔得远吗？”
    小姑娘试探的意味越发明显，傅行野干脆直接转向柳铮：“那这倒是要先问问舅舅的意见。小舅舅，你希望和好好住在隔壁还是离这小丫头的房间远一点？”
    好好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也眼睛放光的看向柳铮。
    柳铮捏着筷子低着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好好等不急啦：“舅舅，你赶紧说呀！”
    柳铮吸了吸鼻子：“我……随便。”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旁边假装若无其事旁观的聂长欢松了口气。
    好好也狡黠地咧咧嘴：“既然舅舅随便，那就听我的！我要和舅舅住隔壁！”
    傅行野宠溺地看着好好：“既然舅舅同意了，那就依照你说的办。”
    好好高兴地点头。
    聂长欢看了眼柳铮，见他眼底仍有犹疑，就状似无意地跟好好说：“开心吗？可以一直跟在舅舅身边长大了？”
    “开心！”
    好好又探头问柳铮：“舅舅，你开心吗？”
    柳铮这才稍微抬起头看好好，嗯了声。
    好好瘪瘪嘴：“你是真的开心吗？你为什么不笑？”
    柳铮捏了捏筷子，这才弯起小嘴巴，笑了。
    聂长欢心底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下。
    吃完饭，聂长欢回房间收拾东西，因为只去大约一周的时间，所以她只简单带了两套衣服，就去柳铮的房间收拾了。
    柳铮知道她们要和傅行野一起去国外，见到聂长欢进来，还以为她是来跟自己告别的，就站起身来：“姐姐，你们要出发了吗？”
    “嗯，差不多了。”聂长欢走到柳铮的衣柜前，才察觉到，转身看柳铮，“铮儿，你不想去？”
    柳铮面露疑惑，但很快明白过来。
    但他没说：他以为，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的，自己会被留在家里和素奶奶待在一起。
    聂长欢见他沉默，知道这番交谈沟通必不可少，就走到他面前蹲下，攥住他的右边手臂，微微仰着头跟柳铮笑了下：“铮儿，姐姐是不是早就说过，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柳铮点点头。
    聂长欢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姐姐决定跟傅行野在一起，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
    柳铮赶紧摇头。
    聂长欢没继续，等着柳铮开口。
    柳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小手捏了捏自己的衣摆，犹豫又犹豫后，熬不住聂长欢的等待，就轻声说：“姐姐，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
    “你是我一辈子的亲人，不是麻烦。”聂长欢轻轻抱住柳铮，“现在你就专心地把姐姐当成依靠，等你长大了，你就是姐姐的依靠。你不必觉得亏欠姐姐，更不要觉得会给我添麻烦。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开开心心长大认认真真学本事，然后等姐姐没办法挣钱了，等姐姐累了，成为姐姐的后盾。我们是相互的付出，你懂吗，铮儿？”
    柳铮点点头。
    聂长欢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所以铮儿，不要再害怕了，好吗？”
    柳铮迟疑了下，再次点头的时候他一吸鼻子，眼泪就滚出来了。
    聂长欢的眼睛也有些泛酸：“放心吧，傅行野还救过你的命呢，他也会对你好的，不会把你当成外人。”
    ……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因为夏果回自己的国家办一些手续了，素姨也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要回一趟老家，而且在聂长欢他们出门之前就已经先行一步走了。
    下楼的时候，就是傅行野拎着聂长欢的行李箱，柳铮和好好各自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一起往停车坪走。
    司机一直等在下面，见傅行野一行人过来，就赶紧下车替他们开了后备箱。
    傅行野把聂长欢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正准备帮柳铮和好好，好好和柳铮以及聂长欢都同时摇头。
    好好神色认真地说：“爸爸，我和舅舅不用帮忙，你照顾好妈妈就行了。”
    柳铮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也附和着点头，但是看到一旁的好好垫着脚往里放行李箱的样子，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帮好好提了一把。
    傅行野失笑，看向聂长欢，但聂长欢略微有些失神。
    察觉到傅行野的视线，聂长欢回过神来：“怎么了吗？”
    傅行野朝她走了几步：“不舒服？”
    “不是。”聂长欢轻吐了口气，就是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安。
    傅行野见两个小朋友已经很是自立地坐进车里系好了安全带，就替聂长欢拉开车门：“那咱们这就出发了？”
    聂长欢往楼栋大厅那边看了眼，略犹豫了下，弯腰坐进了车子里。
    车子很快驶离，在小区大门口等升降杆升起的时候，旁边的入口开进去一辆车窗紧闭的出租车，聂长欢也没在意，在车速快起来的时候，她升上了车窗。
    而那辆出租车进入大门后就靠边停下来了，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弱女人。
    瘦弱女人似乎很惊慌，一双眼睛躲在帽檐下往左右匆匆地扫视了眼，最后找了棵大树，躲到树后面站着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部看起来很老旧的手机，输入一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可是，铃声响了好多声，都没有人接听。
    瘦弱女人又连拨了几遍，最后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开始明显的焦虑，不安地朝四周打量的时候，她捏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但是命运并没有眷顾她，电话那端的人，始终没有接听。
    她的眼泪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全身都开始发抖，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站在这大门口了，于是就埋着头匆匆往小区里走。
    这个小区很大，是建在一座小山上，她不知道聂长欢具体住在哪一栋，就沿着路一路往上，还拉着人问了好几次，可没一个人认识聂长欢，她只好继续往上面爬。
    爬着爬着她突然一阵恐慌，就转头朝来时的路看下去。
    因为她现在在小区的高处了，这一眼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大门口那一块区域。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一边和保安交谈一边朝四处打量的男人。
    那个男人，头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黑色鸭舌帽。
    女人猛地一把扯下头上的鸭舌帽，慌乱地扔了出去，全身忍不住地颤栗起来。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突然转头匆匆逃离，可逃出一段距离后，她又转身回来，将刚才扔掉的那顶鸭舌帽捡了起来。
    捡起来后，她又朝大门口看了眼。
    那个男人，刚好往这边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