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看开

    楚颜是她和傅行野能心无芥蒂走下去的救命稻草。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没了,也就意味着傅楚成再无人可以托付,那她和傅行野,要怎么办?
    之前她光顾着楚颜没了这个事情本身了,这会被彭江舟一提醒,她意识到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脑子里嗡嗡直响,身体却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双腿是软得站也站不稳了。
    那一瞬间,就特别厌世,觉得一切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
    彭江舟见她半天不动,有些后悔主动提起这事:“长欢小姐?”
    聂长欢回过神,拿好手里的东西站直身体。
    “辛苦你送我回来,上去坐会儿吧,我让素姨给你煮点夜宵。”
    彭江舟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大半夜的,也不好麻烦素姨了!长欢小姐,你赶紧上去吧,这天还是怪冷的。”
    聂长欢也没再坚持,独自回了家。
    家里只有夏果还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听到动静,她仰头往这边看了眼,就立马扔了手机,就着过道里的小灯跑到了聂长欢面前。
    灯光昏暗,夏果没注意到聂长欢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这么晚回来,立刻接了她手里拎着的包包:“今天是又去哪儿应酬了,这么晚才回来?胃有没有不舒服啊,我去给你煮点酒酿?”
    聂长欢掩藏掉情绪,勉强扯唇笑笑:“不用了,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你没回家,我就睡不着。”夏果看她低头换鞋,等她换好了才突然想起什么,“哎,傅行野今天来家里了,等了你好久,他后来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走了,他跟你联系了没?”
    夏果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聂长欢正好换完鞋抬起头,与夏果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她心头一涩,匆忙移开目光:“联系了。”
    “怎么啦?”夏果察觉到她声音发抖,拽住她手腕偏头去看她的脸,这才看见她一脸累到极致的倦怠。
    聂长欢强颜欢笑着摇头:“就是累,没事。”
    “还没事呢?!你眼圈都红了,还瞒着?”夏果又气又急,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大声嚷嚷她不好,赶紧又哄着放软声音,“怎么了长欢?和傅行野吵架了?”
    聂长欢原本还能绷得住,被夏果这么一追问,她没忍住,轻声说:“比吵架严重,我们可能……”
    可能会什么,聂长欢最终也没说出来,连思考的能力都因为厌倦而丧失了。
    夏果知道聂长欢的性子,知道她不是个爱情绪外露的性子,就叹息一声,张开双臂给了聂长欢一个安慰的拥抱。
    聂长欢的下巴刚好磕在夏果肩头,夏果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的时候,她眼眶一酸,立刻就闭上了眼睛,眼泪双双滚落。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柳铮和好好已经放寒假了,聂长欢找不到要出门的理由,就干脆整日的窝在家里,意志也就越发的消沉。
    直到那天素姨吃着饭突然抬头问聂长欢:“傅行野是不是好久没来过咱们这儿了?我看新闻说他又重回那个什么大集团了,是太忙了吗?”
    聂长欢借着往嘴里喂米饭的动作低垂着头,本想嗯一声的,但因为素姨突然提起傅行野,她自己也微微有点晃神,就忘了要给出反应。
    素姨等了几秒,皱眉:“长欢,你们又吵架了?”
    聂长欢能感觉到,在素姨问出这个问题后,桌上原本乖乖吃饭的两个小朋友齐刷刷地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聂长欢不知道自己与傅行野之间还有没有希望,所以她就更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让两个小朋友现在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最后她选择了摇头,笑:“也不算吵架,就是他刚回大成,太忙了,我也不忍心让他跑来跑去的。”
    “那就好!”素姨松了口气,“这再过十来天就过年了,再忙也该要放假了。你之前不是说过他现在在鲸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而且他之前住院的时候都没人照顾他,所以我想着,你要不要让他就过来跟咱们一起过年?”
    过年?
    因为傅楚成的事,聂长欢已经完全把这事忘了。
    可是让傅行野一起过来过年?
    楚颜刚没,他有心情过年吗?
    在聂长欢纠结的时候,素姨又开始说她今年过年不回家、反正儿子也不争气不和她联系了,她就准备了很多年货,准备给聂长欢他们好好做饭好好过个年之类的话。
    看着素姨那满是憧憬的模样,聂长欢又看了眼正望着自己的好好,点点头:“那我跟她说一声。”
    但聂长欢并没有联系傅行野。
    一来她觉得傅行野现在肯定很忙,不会有时间和心情跟她聊什么过年不过年的。
    二来她自觉她对傅行野已经仁至义尽了,在这段感情里,她不准备再主动了。
    换句话说,两人之间的结局如何,端看傅行野如何决定如何作为。
    眼看还有三天就要到除夕了,傅行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更没有联系聂长欢。
    聂长欢等到这时,突然就有点看开了,觉得这段感情究竟何去何从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她倒是突然醒悟过来,眼看就要到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了,她还整日这样消沉、这样影响家里其他人的情绪,很不应该。
    她决定关注身边人,所以在这天一早就收拾了起来,还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带着家里人一起出门,决定去商场逛一逛,并给他们买些衣服什么的。
    ……
    傅行野坐在办公室里,累到神经都麻木了般,整个人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陈焰川端了一杯黑咖啡进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后推到他面前。
    傅行野抬眼看他,像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似的,喊了声“焰川”。
    陈焰川点点头,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在办公桌这边坐下:“三哥,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傅行野神色一动,偏头去看落地窗外,喃喃道:“这么快吗?”
    陈焰川点点头:“颜颜已经走了一周多了,我听江舟说,你这一周多里,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到20个小时。”
    “我还没有想到安置傅楚成的办法。”傅行野提起这件事,莫名就控制不住地急躁,他想起聂长欢日日夜夜都在等自己的消息,干脆站起身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要去干什么,顿了顿又走回去坐下了。
    陈焰川看着他焦躁难安的模样、看着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和下巴上的青涩胡茬,觉得傅行野好像一夜之间就沧桑了,所以他一向斯文俊秀的脸上也阴云重重。
    一想到那是楚颜的孩子,陈焰川也说不了什么狠话,毕竟颜颜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即便她后来变坏了,但交情不可能也跟着坏掉。人都是念旧情的。
    所以陈焰川想来想去,最后说:“要不我尝试一下找找楚郁桥?”
    傅行野苦笑了声。
    陈焰川知道他的意思,解释说:“他们好歹是亲兄妹,现在颜颜没了,楚郁桥作为兄长,多少……”
    陈焰川努力寻找楚郁桥的优点,却完全找不出来。一想到楚郁桥在几岁的时候就因为用石头砸人脑袋直接被傅震给送走、后来就越发不守规矩的往事后,陈焰川也沉默了。
    陈焰川染上了抽烟的习惯,这会愁闷,就摸出烟问傅行野要不要。
    傅行野朝他伸出手,拿了根烟刚喂进嘴里,秘书室里一个新来的秘书就切切地敲了门:“傅总,外面有人急着见您。”
    陈焰川依旧是当初在秘书是当领导的习惯,见秘书这么没规矩,站起身就想说什么,结果傅行野侧首定定看着秘书:“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他说他姓楚,傅楚成的楚。”
    傅行野撤回视线,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下去。
    陈焰川却瞳孔一缩,吩咐秘书:“让他进来。”
    听着秘书的高跟鞋声远去的时候,傅行野看着陈焰川,摇头轻笑。
    陈焰川说:“他既然敢主动来找你,咱们就试试吧。”
    话音刚落,那天见过聂长欢后连衣服行头都没换的楚郁桥走了进来。
    傅行野和陈焰川同时抬眼看他。
    楚郁桥低着头,在原地站了会儿后他抬手摘掉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将帽子捏了又捏后才抬头,望着两个人扯唇笑了笑。
    陈焰川不动声色瞧了眼他一身脏污和脸上轻重交替的伤痕,没说话。
    傅行野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楚郁桥没像以前那样一刀一个地方就找个地方瘫着坐着,而是就站在原地。
    他耸了耸肩,像是自己给自己缓解尴尬后才笑笑,开口:“没打扰到你们谈正经事吧?”
    这说话的语气简直不像他。
    陈焰川眉眼微抬,这才开口:“别绕弯子了,说吧,你来干什么。”
    楚郁桥又低下头,两只手玩弄着那顶看起来就很旧的鸭舌帽,好像他的全部依仗就只有那顶帽子能给了。
    就在傅行野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楚郁桥玩儿帽子的动作一停,朝他看过来:“没什么,就是过来跟你说声谢谢。”
    说到这里他偏过头并把鸭舌帽扣在头上、压低帽檐遮住眼睛后,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哪怕颜颜她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愿意这么给她善后,就……反正谢谢你,傅……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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