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掰开他的手指

    傅行野依旧没反应,好好歪了歪头,把小脑袋往前凑了点,微微拔高声音又喊了声:“爸爸。”
    听着这一声爸爸,傅行野喉头苦涩不已,缓缓睁开眼睛。
    小姑娘发现他醒了,有些害羞地往后退了点,轻轻地说:“妈妈叫你起床吃饭。”
    听到这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傅行野的眼眶却骤然酸胀了。
    他不动声色地压着情绪,笑着嗯了声,立刻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好好见他起来了,立刻起身让开,让开后在原地站了几秒,又转身要往外跑。
    傅行野叫住她:“好好。”
    “嗯?”好好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侧身回来看他,一双眼睛像极了聂长欢,大而微弯,眼尾上挑。
    傅行野坐在床边,喉头滚了滚,哑声说:“我能抱抱你吗?”
    好好眨了眨眼睛,小小的嘴巴抿了下,点点头。
    傅行野就蹲下身子,朝她张开双臂。
    好好眼睛一亮,然后就小跑着冲进傅行野怀中,将傅行野撞得往后一靠、脊背抵在了床沿上。
    好好的脸贴在傅行野已经有些青涩胡茬的下巴上,被刺得缩了缩脖子,但一双小手臂却紧紧地圈着傅行野的脖子,抿着嘴偷笑:这就是她的爸爸呀!
    傅行野一双手臂有些僵硬地抱着好好,不敢太用力了,但是小姑娘圈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却让他有了勇气,将好好小小的肩膀抱紧了些。
    他上一次这样抱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一年多以前了。
    这还是他第二次,这样拥抱自己的女儿。他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了。
    好好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咱们赶紧出去吧,素奶奶今天早上做了好多菜呢,素奶奶做菜可好吃了!”
    傅行野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疏离感的小姑娘,忍不住问她:“好好,你不讨厌我吗?”
    “为什么要讨厌你,你是我爸爸呀!”好好从来都不是扭捏的小姑娘,从来都很知道自己就想要什么,所以这话答得一点都不犹豫,非但如此,她还扬了扬小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不得了的样子。
    傅行野的眼眶又是控制不住地微酸,尤其是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缺席,作为一个父亲严重不合格的种种形迹,更是心如刀绞。
    好好看出了他的难过,又走回来,偏着小脑袋看他,轻声说:“爸爸?”
    傅行野嗯了声,却并不抬头。
    好好就抬起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爸爸,你别难过了。”
    傅行野还想再嗯一声,可他张了张嘴,音没发出来,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立刻站起身仰起头,微微侧过身的时候抬手擦掉了,这才垂眸去看正仰着头看自己的好好:“你先出去,爸爸洗漱过后就出来,好吗?”
    好好点头:“那爸爸你快一点哦,不然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傅行野宠溺地揉了揉好好的发顶,顺从道:“好。”
    好好这才开心地出去了。
    傅行野看着她替自己重新关上房门,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主卧独立的卫生间走。
    他迅速洗漱完出来,本准备直接出去的,结果视线一晃看到一道半关的推拉门,就站住了。
    他心底很清楚自己不能随意窥探聂长欢的隐私,但是他对聂长欢了解的太少了,还没想清楚,他人已经站在聂长欢的小小书房里了。
    因为小书房是用衣帽间改的,所以空间逼仄狭小不说,还没有用以自然采光的窗户。傅行野扫视了圈,一想到聂长欢平日里就是窝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的,心头的愧悔和心疼就翻天覆地。
    他又往里走了两步,大腿就抵在了聂长欢的书桌上。
    书桌上,还摊着一张似乎才刚未完成不久的水墨画。
    画纸很大,画中主体是几进几出的庭院建筑,但细看这四合院与当今的四合院有不太一样,具体有哪里不一样,傅行野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更大更精致,像极了古代显赫之家的住处。
    这幅画画得很细致,院中的花鸟林石一应俱全,其中一处深处院落里,一颗大树下面还挂了一个秋千。
    傅行野注意到,这个秋千旁边,被聂长欢用朱色点了一点,在整副画中相当显眼。
    傅行野心念一动,拿出手机将这副拍了下来。
    也是因为拍照,他才发现自己有将近十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一个号码打过来的。
    他的脸色讯速地黯淡下去,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耐时,他还是回拨了过去。
    那边传来的第一句话是:“傅先生,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我……”
    ……
    傅行野出卧室的时候,聂长欢正准备再来叫他,两个人在走廊里撞了个正着,聂长欢和他目光一接触,立刻就想起昨晚的事,逃一般地转身就往回走。
    傅行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角眉梢终于又有了笑意。
    因为昨晚的事,两人之间像是捅破了某层窗户纸,聂长欢再也没办法在他面前随意拿捏情绪了,如今只剩下的,好像只有慌乱和不知所措。
    聂长欢挺挫败的,坐到餐桌边后,为了不让傅行野尴尬,给他递了筷子后就没怎么说话了。
    好好瞥一眼自己的妈妈,又看一眼自己的爸爸,最后眨了眨眼睛,站起身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聂长欢碗里:“妈妈,你吃这个,可好吃了!”
    聂长欢回神,朝好好笑笑,也不说话,只是夹起那筷子菜就往嘴里喂。
    好好立刻又夹了一筷子放在傅行野碗里,轻轻地说:“爸爸,你也吃。”
    那时候,聂长欢刚将菜喂进嘴里,陡然听见这声“爸爸”,她一时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只是抬头看了眼好好和傅行野一眼。
    直到她发现桌上其他人都静止不动了,震惊地看着好好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看看好好又看看傅行野,最后又看向好好,而好好正捏着筷子,忐忑地看着她。
    见聂长欢不说话,她赶紧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聂长欢碗里,有些切切地说:“妈妈,你再吃一点。”
    见好好这样,聂长欢立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像是无奈地笑了下,没有跟好好说话,而是看着傅行野,一副酸酸的样子问:“你女儿这么叫你,开心吗?”
    这话像是夫妻之间在因为孩子而争风吃醋,傅行野明知道她是为了顾及好好的感受才这般问的,但心脏的位置还是像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下,心弦震荡的时候,他如实点头:“开心,很开心。”
    聂长欢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继而就如常地继续夹菜吃饭了。
    她余光注意到,好好暗暗地松了口气。
    聂长欢也松了口气,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些酸酸的。
    夏果在中国待久了,已经很会打圆场了,很快就把话题引走了。
    好好也重新活泛起来,一餐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好好已经能如常地拉着傅行野的手臂、眼巴巴地问他:“爸爸,下午你能带我和舅舅去游乐场吗?”
    学校里的汪明明老是显摆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外公外婆全都一起陪他去游乐场玩儿的事,嘲笑她傅锦程每次只有一个妈妈陪、或者有时候干脆是家里的保姆陪。
    听到好好这么问,聂长欢觉得傅行野肯定会答应,毕竟这可是促进父女关系的好时机。
    但傅行野沉默了。
    聂长欢掀眸去看他的时候,好好也看着他,迟疑着喊了声“爸爸?”
    连一直闷声吃饭的柳铮都抬头看他。
    傅行野放下筷子,在一桌人的目光中,艰难而缓慢地说:“抱歉,我今天下午有事。”
    好好脸上立刻漫过失望,她轻轻地哦了声,把傅行野的手臂给放开了。
    聂长欢不想好好难过,就出来打圆场说:“这样突然说要去,是不太现实,毕竟有很多事很多工作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顿了下,她看向好好,跟她商量:“要不咱们下周再去?下周妈妈也把时间空出来,咱们一起去?”
    说完,她看向傅行野。
    傅行野明显地松了口气,点头,继而转向好好:“下周爸爸一定陪你和舅舅一起去,好吗?”
    好好又开心起来,乖巧地点点头:“那爸爸你今天先去忙,下周可不许再有事啦!”
    傅行野笑着保证。
    一顿饭吃完,傅行野连坐都没坐,就要走。
    聂长欢也没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这样着急离开,想着昨晚是自己开着车带他回来的,就说要送他下楼。
    “你不知道我家车停在哪儿,我带你去。”聂长欢拿出车钥匙,先行一步出了门。
    夏果站在傅行野身后朝聂长欢挤眉弄眼:“啧啧,这借了车给人家,人家就得开过来还,这又要跑一趟,好麻烦哦!其实现在打车挺方便的,干嘛要让人家跑一趟嘛?”
    “……”聂长欢咬牙回头去看她,没看到夏果,却撞进傅行野充满笑意的一双眼睛里。
    聂长欢捏了捏拳,就问傅行野:“她说的有道理,要不你自己去打车?”
    “那这边好打车吗?”傅行野还真考虑了下。
    聂长欢抿住唇又松开,笑:“当然好打。”
    夏果噗嗤一声笑出来,傅行野看着聂长欢,也轻笑出声。
    “……”聂长欢把车钥匙往盒子里一扔,埋头就要进房间。
    傅行野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拿了车钥匙,就把她强行带着往外走了,一直到楼栋下面,都没松开她,只是问她:“车在哪儿?”
    “你不是要打车吗?你放开我。”聂长欢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傅行野看着她使劲儿的模样,突然一用力就将她扯着拽进自己怀中,将她紧紧抱住。
    他将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上,闻着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那股令他着迷的味道,轻轻地、呢喃般地喊了声:“欢儿。”
    聂长欢僵住,时隔七年,经历如此之多,再听见这声“欢儿”,聂长欢莫名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仰起脸不让眼泪掉下来,却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傅行野后退了些用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的朦胧泪眼,慢慢垂首,在她唇上郑重而庄严地落了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
    聂长欢没有躲开,静静地望着他。
    傅行野用大拇指摸了摸她湿润的眼角,又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放开她,转身坐进车子里。
    离开前,他说:“欢儿,等我。”
    聂长欢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弯唇,笑了。
    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觉得步子似乎前所未有的轻快。
    ……
    傅行野赶到近郊的一套别墅时,才下午一点多。
    一进门,听到就是已经哑了的啼哭声,傅行野顿觉太阳穴抽疼,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走进去。
    一位有些胖的中年女人离开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奔过来:“哎哟傅先生您终于来了!带孩子我是真的没有经验啊,你看看这哭的,他可怜我也着急!”
    这位中年女人原本是负责给傅楚成做辅食以及给带傅楚成的阿姨做饭的,昨天带傅楚成的阿姨直接走掉以后,一直是她在照顾傅楚成。
    她没经验也不太喜欢带孩子,加上傅楚成实在太过体弱爱哭,她已经接近崩溃了。
    所以傅行野一进门,她嚷嚷了一通就赶紧回去把傅楚成抱过来要递给傅行野。
    傅行野没接。
    煮饭阿姨几乎是哀求着跟傅行野说:“傅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做这个事,实在是没这个能力,我昨晚一整夜都几乎没睡,一顿饭都没好好吃过。”
    傅行野看了眼闭着眼睛大哭的傅楚成,抬手接过了傅楚成:“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他一会儿。”
    “好的好的!”煮饭阿姨终于松了口气,顿了顿看了傅行野一眼说,“不过傅先生,您还是赶紧再给他找个专业的阿姨比较好,我看您也不像是会带孩子的,这么耗着终究不是办法是不是?”
    傅行野工资给的高,煮饭阿姨是怕傅行野再不找带孩子的阿姨,自己经常被傅行野用来带孩子,自己恐怕也会因为受不了而辞职。娜可就太可惜这份高工资的工作了。
    傅行野点点头,默了默又问:“您在这个圈子里,肯定有您的人脉,您能不能帮着问问,有没有可靠的人选愿意过来?”
    煮饭阿姨一听,想了想赶紧说:“那我这就去问问!”
    “嗯。”
    煮饭阿姨立刻就转身回房了,拿起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一连微信了好几个人,最后还在群里发了消息,每次发消息,她都特意强调雇主工资给的工资远超出行情价。
    高工资自然吸引了好多人来问,煮饭阿姨连累都忘了,倒是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微信。
    ……
    岑家。
    岑星月从书房出来,喊了声“秦姨”,没人应,她就顺着旋转楼梯下了楼,最后在厨房找到人。
    厨房里围了两三个阿姨、都拿着手机在轻声说话,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平时主要负责照顾她的秦姨最先看到她,立马就将手机放进兜里笑着走过来:“大小姐,您出来了,是要喝牛奶还是要一碗燕窝?”
    岑星月看了眼厨房里另外两个一脸紧张的阿姨:“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秦姨笑而恭敬地道,“就是我们的保姆大群里,刚才有人帮雇主发了条招人消息,说是急招一个24小时帮着带孩子的专业阿姨,我们几个都在想身边有没有待业在家的朋友,好帮着介绍过去呢。”
    “在群里招人?还24小时带孩子?没父母?”听到孩子,岑星月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秦姨见她没有生气动怒,暗暗松了口气,就赶紧全盘托出了,连雇主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孩子目前是个什么情况都一一跟岑星月说了。
    末了秦姨感叹似的加了句:“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哪里像咱们大小姐即将出生的宝宝,有这么优秀的身世背景和这么优秀的妈妈。”
    岑星月听得秀眉轻皱,没理秦姨的刻意讨好,最后离开厨房的时候只说:“热一杯牛奶端到我卧室。”
    岑星月回到卧室,本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的,但又怕自己长此以往身材会因为怀孕严重走样,就缓步走到露台上往楼下花园里看。
    花园里虽不算萧瑟,但也远没有春夏的娇艳鲜妍,更不像去年冬天那样,铺满了厚厚的积雪。
    外头有些冷,岑星月又转身往里走,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眼睛就倏然瞪大。
    去年冬天,积雪。
    孩子。
    刚好秦姨已经热好牛奶给她端进来了,她就问秦姨:“你那位在做煮饭阿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她的雇主姓什么,你知道吗?”
    秦姨把煮饭阿姨的名字说了,随后又翻了下聊天记录才跟岑星月说:“说是姓傅。”
    “是吗?”
    姓傅。
    岑星月缓缓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笑出声了。
    原来是这样啊。
    岑星月一边往嘴里喂牛奶一边微眯着眼睛快意地想,楚颜离开得是有点久了,傅行野都悄悄替她把孩子养到一岁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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