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日大家商定,在这三个月里,每家分配一到两周时间,依次来训练薛畅,承担训练任务的就是各家的族长。
那天等长辈们都走了,江景房里就剩下沉舟众人。苏锦又找厨房要了鲜果盘和冰可乐。
没有外人在场,关颖这才开玩笑说:“阿畅,你这‘帮扶学习小组’可不得了,真可谓一网打尽了。”
苏锦却摇头道:“没到一网打尽的程度,还有一部分出题的人没有来。”
往题库里出题的理事们,今天有三个人没到场:邵建璋、顾荇舟,郑轶。
“郑轶那边,大家不必为难。”苏锦继续道,“就算他眼下还是对阿畅心存芥蒂,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觉得他不会袖手旁观。”
魏长卿道:“我去和他好好谈谈,应该没问题的。”
“嗯,所以我真正担心的,其实是先生和邵建璋出的题。”苏锦眉头紧锁,“先生不在了,顾家眼下只有几个未成年梦师,一级证有没有考到还是个问号,我们连打听都没处打听。”
一提到顾荇舟,四个人都沉默了。
顾荇舟平时教他们的是处理疑难病患的手法,然而参加三级考试的二级梦师,又有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接过无数案子的老手?因此不可能考大家都会的东西。在题库里,顾荇舟是以顾家族长的身份在出题,出的也是只有姓顾的才精通的内容。
顾荇舟平日很少提及自己族长的身份,因为幼年的遭遇,顾荇舟与顾家的人不太亲近,他也从来没在沉舟里提过“我们顾家擅长的技能”。
然而沉舟那四个都知道,顾家的擅长,说白了就是:下药。
看某人不顺眼,想除掉他?找姓顾的,买他家的秘药,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和姑娘两情相悦,女孩父亲却嫌贫爱富瞧不上自己?找姓顾的,买他家的秘药,保证老丈人把你当座上宾。要出远门,却担心路上不安全?找姓顾的,买他家的秘药,保证从长安到洛阳,一路上平平安安,劫匪望风而逃……
“我家祖上是先生家的老顾客了,尤其是这种出远门必备的药物,行商不可或缺。”苏锦忍笑道,“普通的剪径贼人闻到那个味儿,精神核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根本不敢上前。当然副作用是会被沿途所有客栈拒之门外。”
关颖也笑道:“还有呢。如果你爱上了一只无序区生物,可它又没本事变成人形,那也没关系,你找姓顾的,买他家的秘药,保证给你变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薛畅直摇头:“谁会去买这种药!”
关颖笑着指他:“你家的梦师就会买。你忘了?你们薛家不是有个神经病,娶了一大堆魑魅魍魉放在屋里……你以为他是怎么娶的?就是用了顾家的药。”
魏长卿叹道:“一个最热衷不按牌理出牌,另一个呢,架秧子起哄,巴不得天下大乱。真是完美的组合——你们薛顾两家的渊源向来不浅。”
薛畅心中吐槽,这种渊源,不要也罢!
苏锦点头道:“顾家最是低调隐秘,表面上看,世代官宦,堆笏满床,其实家族里面,特别热衷这些歪门邪道。顾家和我们苏家不一样,我家有时候也会干点儿见不得光的事,但我们就是为了赚钱,先生他们家……”
苏锦没说下去,只是一笑,大概不愿对顾荇舟有所不敬。
但这却是梦师们都知道的事:顾家邪性得很,擅长各种“禁忌秘术”,同时也擅长控制大型猛兽。所以那头鲲名叫顾发财,协会方面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因为这是千百年顾家遗传下来的能耐,他们和无序区的大型生物,总会产生一些外人无法理解的羁绊。
关颖道:“先生从来没提过他有这方面的能耐,我有一次找他打听,他也不肯说,就好像他不姓顾一样。”
“他不愿提。”魏长卿轻声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些诡谲怪异的手段,多是用来伤天害理的。早先顾家的名声特别不好……一直到近代,他家很多人为国捐躯,这才把印象扭转过来。顾玄的性格为什么正直刻板到让人受不了?说白了就是矫枉过正,他不愿人家拿老眼光看待姓顾的。”
所以平时苏锦他们讲八卦,也极少提到顾家的事,也是为了给顾荇舟面子。
这么想来,顾荇舟出在题库里的题目,多半也和他们顾家的绝学有关。
“万一遇上先生出的题,阿畅该怎么办呢?”
薛畅低头想了想,却道:“我知道先生出在三级题库里的是什么题,我也知道该怎么解题。”
三个人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畅无奈道:“我把先生的精神核整个都复制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关颖恍然大悟:“这么说,到时候就不用愁了?”
“也不是……”薛畅有点尴尬,“先生的题目需要用到很多特殊的药材,眼下,我根本就凑不齐。”
“比如说?”
薛畅想了想:“其中一道题,需要美人魈所流的眼泪五毫升,茶魅在谷雨那天所产白毫银针二两,四月初四那天歌鹿脱落下来的鹿角一只,无间旋渊的水面上飘的雪十毫克……”
“哎哟喂,茶魅七年才产一次茶,而且谁也说不准是什么茶,美人魈只有产仔的时候才会流泪,而且它们二十年才生一只崽,鹿角那个倒是简单,但时间掐得太死,碰巧也没这么巧的。至于无间旋渊,差不多有五十年没下雪了。”关颖扶额道,“先生这是逼着考生研制冷香丸吗?”
魏长卿道:“一级二级是尽量让考生过,三级是尽量让考生过不了,题目出成这样,荇舟也没办法。”
苏锦叹了口气:“先生不在了,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办法,只好到时候让阿畅随机应变。但我觉得比这更麻烦的,还是邵建璋。”
“这方面,阿畅也不用发愁。”魏长卿道,“我爸最了解邵建璋,此人会出什么样的题,我爸比谁都更清楚。阿畅,到时候他会教你应对的办法。”
聚会翌日,江临就来了沉舟,和他一同过来的还有苏锦。
“帮扶小组里面,我打头阵。”江临对薛畅说,“咱们抓紧时间,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训练。”
薛畅答应了。
江临说到这儿,又皱眉道:“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我们江家某些特殊的本事,别家的梦师也能尝试,但效果不佳。所谓绝技,不是密不外传,而是外人学都学不来。这是家族遗传导致,非人力可以改变。”
薛畅明白过来,他说:“江队,不管怎样,我会努力学。”
江临一摆手:“不是叫你努力。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测试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江家的血统。”
薛畅呆了呆,不由笑起来:“这怎么可能!”
江临却没笑,他显出精神体,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铜色的金属匣子。匣子并不大,打开来,里面装着几个小瓶子,瓶子里是颜色各异的不知名液体,除此之外,匣子里还有一枚针管。
薛畅愕然道:“江队,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一种检验精神体的设备。”江临一本正经道,“它比查dna方便。只要你的精神体里有江家遗传的气息,立即就会被识别出来。”
“……”
江临把匣子放在茶几上,他拿起那枚针管:“来,滴血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