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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六月,体育节即将到来。体育老师让我参加接力比赛,令我吓了一跳。我爆发力很差,即使尽力依旧跑得挺慢。
    还没开始热身练习,我就听见班里的风言风语,班长陈蕰晗带头说道编排,“马欣桔跑得慢,老师为什么让她去跑啊……”,我听了很委屈。
    接力比赛的名额落在我身上,并不是我主动请缨,再者,我爆发力是天生不足,责任并不在我。
    体育课下了课,爬上楼。
    陈蕰晗在和旁边的王京旭聊天,我之前心里没咽下的气顶在喉咙里,迫得我直接走到她面前,硬生生打断她和他人的对话,“我讨厌你们所有人,只会说别人不行。”
    明明还有很多话的,但是我的眼泪又下来的,呛到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知道我是在无理取闹,又任性又狼狈。
    我直接蹲下身子,把花猫脸埋进腿里。
    肩膀上忽然被人施加一道力,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第一眼瞄见对着我的陈蕰晗,干脆地抱上去,就像每一次我和姐姐吵架完的拥抱一样——一个示好的hug。
    发泄干净,我没留恋着抒情,兀自走回座位。
    王京旭听了整场世纪大战,我走到教室后方处,他忽然拦住我。
    “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不行么,你哭什么。”
    我满头雾水,不知道这人搞什么鬼,“你没错。”
    他却笑了,“我错了我错了,不行?”
    “行行行。”解决了莫名其妙的道歉,我回到了座位。
    事件的结尾是我磕破膝盖,伤势较重,无法跑步,接力名额顺利地掉到了别人头上。
    (2018夏)
    15.
    整个六年级下学期阶段,我长情地痴迷着自己写的一个短篇系列,记在六上学校表彰大队委发的厚本子里。皮很软,粉红色的,摸起来很有感觉。
    周五我去参加招生志愿活动,他则参加合唱团,放学比别人晚上差不多一两个小时。
    参加招生活动的志愿者要在三个小时之后开始活动,统共三个小时休息时间,一直呆在四楼晚辅教室里。
    我知道他要回教室一趟,查着时间点,特意跑到二楼教室。教室里值日生还未离开,见我匆匆闯进,问:“rose,怎么还没走?”
    我的脸瞬间垮下来,慢吞吞地抱怨,“今天下午有招生活动,我要呆到六点呢。”
    值日生点点头,关上灯,提起书包带子,“我先走了,你走以后别忘了拉上门。”
    我应下了,扯出自己的椅子坐着,把捧在怀里的厚粉皮薄翻开。
    分针绕着表走了三周,走廊由远即近一阵连串又急促的脚步声。
    我合上本子。王京旭恰时咣当一声推开了教室的门。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瞄到我的本子,立刻从我手中夺了本子要看。
    我写了一大堆矫情的言情小说,实在没眼让他看,于是乎百般阻挠,拼了命在后面追着他,像老鼠追着猫。
    王京旭的乐趣从来不是看别人的秘密,而是享受被人追逐的天伦之乐。急速奔跑之中,他根本没能看几个字。
    参加合唱队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在教室里呆了一会就去了男厕所。我肆无忌惮地一边追王京旭一边大声喊:“王京旭——王京旭——”
    夏天,放肆奔跑,偷偷爱慕着的人,和我的言情小说薄。
    某初一学生下楼刚好经过我班,听到我那一声声母夜叉一般的“王京旭”,从窗户里看我。
    我的视线划过对方的眼睛,感觉心脏因刺激发出警车的鸣笛。
    王京旭边脚底生风边打开我的小说本读起来,他的眸子扫过几行字,表情一顿,霍地停下来,挪脚,折身,面无表情地把本子还给了我,从座位上背起了重重的书包,走了。
    我站在教室里目送他的背影,在那寂静无声的校园里,默默翻开那篇他刚读了一两行的《鲜衣怒马》。
    小说的第一句话是:“时光破碎,儿时成梦,故人已经不在。也是,谁又能想到,少时那个指着枫叶的小小顽童,竟会如此渐渐抹去一切关于他的痕迹?”
    够扯淡,够矫情。落笔的时候掉过眼泪,如今再读还不如我的心境更令人难过。
    第二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的心里隐约想起这句话。”
    (2018夏)
    16.
    王京旭六下还得了一种疯病,每天要必须拿钢尺抽我一顿,只针对我,好似积攒的抑郁情绪爆发。
    不是玩笑,他脸上的神情总是很严肃。
    王京旭控制力道了,钢尺打在脊背上一点也不疼,我懒得理睬,自顾自写作业,静静地等他发完疯。
    他有时会打在我胳膊上,不疼,但我皮肤会起红。
    时间约为两至三分钟,期间不会有任何交流。
    (2018夏)
    17.
    体育课上,老师教我们练习蹲地式起跑,要撅着屁股的那种,羞耻感爆棚。
    班级队伍分成四排,一排一排跑,六下的时候他长得比我高一点,就站在我后面。
    我的手猛力地撑在红色的地上,皮肤在灼热的阳光下更显得黝黑。他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掌调了个姿势。
    “这样用力。”他说。
    我的耳畔若有似无地划过后面几个人的起哄,没心思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垂着脑袋凝视着地面,于那正红色的地板上,注意到——
    一黑一白的两只手。
    (2018夏)
    18.
    六上的班主任调到了初三,从初一下来一个年轻女老师教我们,姓万,人很精神,是个明媚艳丽的老师。
    王京旭除了英语课代表,还是个中队长,管理班级的大小事务,由于他实在过于能惹是生非,万老师把他的职务撤了,给他两周考察时间。
    事关王京旭是否复职的最后判决日,临近吃饭前他抹了一手粉笔灰擦我膝盖那块的裤子上,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结果此人欲要变本加厉,还越摸越往上,眼看就要摸到我大腿根,我一急,推了他一把。
    他的脑袋磕到了桌脚。
    “你干嘛呀?”他从地上站起来。
    我咬着嘴唇坐在位置上,听他对我发了一通火。
    下午,万老师让我对他能不能副职发表观点。他笑说,“我刚和马九八吵架……”
    我站起来,绷着脸打断他,“他表现挺好。”
    说起来,六下的后半段时光里,我已经不再和王京旭同桌,也不再留到很晚写作业,和王京旭的关系也趋于普通同学。
    王京旭下课不仅找陈蕰晗,还捉弄着冯忆馨,一时八卦风向又变。
    他和陈蕰晗的这段暧昧关系,除了女生亲口承认的“喜欢”与他自己一句轻飘飘的“喜欢过”,却从来无名无姓。
    我无数次想起自己17年年底和朋友齐鹿溪说的那句话:“你不要喜欢王京旭,他不好。”
    一语成谶。
    陈蕰晗、邵佳怡、冯忆馨。
    多人行。
    又不能说他渣——如同反比例函数无限接近坐标轴,仍然保持着距离,不过把暧昧进行到底。无承诺的感情,连反悔都毋能去责怪。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
    嗳,马欣桔,既然已经看透,何不趁着还未沦陷,及时止损?
    我试了。
    殊不知生活于往往与我的期待值成反比,愈要离开,愈将你箍紧。
    喜欢他的心情与和他共同消磨的时光长短成正比。
    19.
    【长途火车记事1】
    暑假学校组织去成都那边玩,共七天。我心心念念这个活动很久,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
    赶到学校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天黑黢黢的,学校却连灯都没开。
    万老师催大家上车。
    一上车,微微抬头一看,人多,车里挺挤,大家哄哄闹闹。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本来打算独自一人,旁边车座一沉,过来一个女生,名字取得很大气,“江山社稷”里的“江稷”。
    她开了手机,在旁边打我的世界。
    我盯了她手机一会儿,屏幕里的人如蚊虫,看得眼睛累了。
    过了会儿,听到王京旭的声音,声音一开始很小,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抬起头,目光滑过他的脸。他没看到我。
    在火车站滞留了少许时间,拿着车票呼啦呼啦上了火车。
    为防止大家吵闹,男女生交叉混做。找座位的时候发现大家是按照名单顺序做的,我心里有点激动,因为名单上王京旭和我的名字在一起。
    规规矩矩地拉着旁座的朋友袁嘉颖坐下以后,王京旭稍后就拿着车票摸到了我跟前,一屁股坐下了。他正好坐我左边。
    一上火车,就有一堆男男女女捧着手机玩游戏,我手机是苹果4,18年过期款,连的是3g流量,一个游戏都没有。
    王京旭和朋友组队玩游戏,求我,“rose,能不能换个位置。”
    “不行,凭什么我要换位置。”我义正严辞。
    “求你了rose,那边不让我换位置。”
    “不行。”
    “为什么呀?”
    卖萌无用,“我要和我朋友坐一块儿。”我憋着气。
    见我态度坚决,他终于不求了,皱着眉道,“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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