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容给林冬青披上衣裳,伸手拉她,就见她的眼眸里闪动着痛楚的光芒,而混杂在里面的,有跟陈凌芝同样的,欲念。
白谨容愣了瞬,心道可不能再让她在珍宝阁待下去了,这只会愈发催化她的恶念。
白谨容拖着林冬青出前厅要走,叶玉上前拦,两手抱剑,眸光冷冷,“你好大的胆子!”
她要真敢出手,就动手吧,白谨容咬牙,虽然内力不如她,到底还是魔王时候的招式在,总能对付两下。
叶玉冷笑两声,“你知不知道,今夜你闯的祸,珍宝阁可担不起。”
又是一股打冷战的恐惧,白谨容不能想太多,拉着林冬青走出珍宝阁,回到后院,打开藏着的箱子,摸出一叠银票塞到林冬青怀里,“走!城外南郊梧桐巷八号有一处宅子,你过去待着。”
不知为何,这处宅子的地址白谨容念的格外顺畅,就像是无数次在心里默念背诵的。
这处宅子是原主偷偷买的,除了她本人,谁也不知道。
林冬青张了张口,刚要说话,白谨容就把门砰的给关上了。
转身,叶玉和浮姝带着珍宝阁的打手就站在了背后。
“你能把她藏去哪儿?”,叶玉挑眉道,“你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浮姝静静的看了眼白谨容,说道,“阁主,这是真的对青姑娘上心了?”
叶玉得意笑道,“看来,珍宝阁的主人要更替了”,她看向浮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不用大费周章,我留在这里,有什么责任,我担着”,白谨容说道,“不就是个姑娘,过两日,我再去找两个比她更好的,更讨客人喜欢的,不就行了,犯不着兴师动众的。”
叶玉愣了瞬,拍手嘲道,“阁主果然是阁主,如此...”
话音未落,就有人过来在叶玉耳旁说了两句话,她顿时脸色大变,急急转身走了。
叶玉一走,珍宝阁都是自己人,只要白谨容这个阁主没下台,就得听她的话。
白谨容眉一挑,“愣着干嘛,还不做事去!”
给她这么一呵斥,其他人就散了。
白谨容走回珍宝阁,就看到叶玉迎着陈凌芝出来,脸上赫然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还在躬身赔笑着。
陈凌芝晦暗而阴厉的眸子,缓缓扫过白谨容,转身离去了。
那种窜起的后背发凉,让白谨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知道,原主又在恐惧了。
究竟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的手段狠绝,却又时时刻刻都处在胆战心惊的恐惧里。
等到叶玉一走,白谨容就想溜,结果门给堵死了,说是叶大人说了,今晚不让出门。
白谨容正要呵斥下人,就见着一片墨紫色锦袍映入眼底,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就起了,“听闻今夜,珍宝阁出了事,小容儿,你让本宫怎么办才好?”
白谨容下意识就跪倒在地上,脑袋里的碎片记忆疯狂的涌动着,就连声音也发了紧,“参见殿下。”
四周跪了一圈人,尹珍跨步走进来,她年约二十有六,生的一张玲珑如玉的脸,脸颊还有浅浅的酒窝,看上去人畜无害。
跟在尹珍后面的是宫里的侍卫,就听得她轻声说道,“好些日子不来珍宝阁,小容儿可是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轻轻飘飘的话,听得白谨容一身冷汗,她自己整理着脑袋里的记忆,才发现最初印象里太女对原主的喜爱和器重什么的,都虚无的像泡影,藏在底下的,都是无尽的恐惧。
“三十大棍,当场执行”,尹珍坐在浮姝递来的椅子里,浮姝连忙给她斟茶端来,她便翘着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看着白谨容给架在板凳上,衣袍掀开。
宫里的侍卫都是练过武的,每一棍都打的结结实实,疼的白谨容张了张嘴,也没敢叫,记忆里,若是敢出一声,就是加倍的责罚。
皮开肉绽的三十棍,白谨容的嘴唇都咬破了,鲜血直流,她看着浮姝的脸,忍不住浮现出的得意,多半她这阁主是做不成了。
“吃教训了没有?”,尹珍吹了吹茶沫子,问道。
“知错了”,白谨容低头认错,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头知错,明儿就收拾行囊走。
两个人把白谨容架起来,疼的她满头的汗,站也站不稳。
尹珍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脸,柔声说道,“小容儿不要让本宫失望好吗?”
白谨容抿了抿唇,她想,尹珍肯定要逼问林冬青去哪里了,搞不好这三十棍只是开胃小菜,主食在后面呢?也不知道她熬不熬得下去。
“带下去罢,本宫见不得血”,尹珍扶额说道。
白谨容给架回屋去,拖出一地的血。
半夜,小奴摸进屋子里,给白谨容上药,哭哭啼啼的,比她挨打了还难过。
“你倒是忠心”,白谨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要是忠心,明日里给我找一辆马车过来,半夜到后门等着。”
小奴害怕的摇了摇头,“我对阁主好,是因为阁主救了青姐姐,可是协助阁主逃走,小奴会被打死的。”
白谨容脸皮抖了抖,敢情还看在林冬青的面子上照顾自己的?她咬牙切齿道,“她不过跟你逢场作戏,你倒是真记着她的好了?”
小奴红了脸,“珍宝阁的人,谁不逢场作戏,可小奴觉得青姐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谨容惊讶道,“那夜里,我分明听着你哭着说不要。”
小奴低下头,脖颈都红了,“青姐姐很温柔,很舒服...”
白谨容一口银牙都咬碎了,她这挨了三十棍,救下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白谨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塌,阁里的人她使唤不动,就把首饰盒里的珠宝首饰、金银财宝都打成小包袱,趁着月黑风高的夜里,一瘸一拐的自后门溜走,打算去找林冬青。
哪知道,刚开门,就跟急急从外面闯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伤口隐隐作痛,白谨容疼急了眼,骂道,“走路不长眼睛么?这门是你能闯的?小心打你三十棍!”
那人听得白谨容的声音,立刻抱住她,嘤嘤嘤的哭着,“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我快饿死了。”
白谨容愣了瞬,好容易送出去的人,怎么又跑回来了?
她抓住林冬青,“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林冬青衣裳脏兮兮的,发髻松松垮垮的,抓着白谨容的手臂,“有东西吃么?饿死了。”
白谨容只好带她回屋,桌上放着糕点,林冬青坐下就抓来吃,一边让白谨容倒茶,连喝了好几口,险些给噎住。
“这是做什么”,白谨容皱眉说道,“屋子是现成的,首饰、银票也给你了,怎么给饿成这样?”
林冬青顺了顺气,“首饰去当铺,掌柜心太黑,就给一点银子,转头就找人去珍宝阁通消息去了,银票还没兑换成银子,要买奴仆也买不到,说是要找牙婆,也没人给我洗衣裳、做饭,吃了几日馆子,钱就花完了。”
“床也睡不惯,屋里冷冷清清的,哪有珍宝阁热闹,就算是殿下要打我一顿,我也认了”,林冬青说道,“还是回来舒服。”
白谨容气的倒仰,拧着林冬青的耳朵骂道,“我想尽办法让你离开,屁股现在还疼着呢?你倒好,自己就跑回来,你现在赶紧给我出去,不许回珍宝阁。”
林冬青一听要让她走,连忙抱住白谨容的手,耍赖撒娇道,“好姐姐,我可不能抛下你一人,我还要在你身边伺候你呢?”
白谨容正中下怀,拍了拍包袱,说道,“巧了,我刚要逃去找你,咱们一起走。”
林冬青愣住,打了个哈欠,支吾道,“我困死了,先睡会,好姐姐,你就不怕殿下生气么?”
白谨容还没开口,林冬青那头就躺在她床榻里不肯起来,赖着不走了。
三十大板,白挨了,白谨容欲哭无泪,看着林冬青睡得香甜,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回到珍宝阁后,林冬青坚决赖着不肯走了,晚上还要出来见客的,气的白谨容不行,表面上却对她关切依旧,天天送过去橘子、桂圆,做点牛肉。
林冬青逃难几日,回来就敞开了肚子吃,没吃上两日就上火,嘴里长泡了,说话也不利索,也做不得她的拿手绝活了。
白谨容又让下人捉了蜜蜂,趁着林冬青不注意,偷偷拿蜂尾扎她的手。
于是,林冬青的手就肿成了馒头,肿肿胖胖的。
嘴也用不得,手也用不得,看你怎么见客,白谨容得意的坐在太师椅里,翻看着珍宝阁的账本,就听得浮姝来报,说是青姑娘今晚接待袁大人。
礼部侍郎袁野,又来了?
白谨容蹭的站起身,冷哼了声,“她说话都不利索了,手还疼,我瞧着她如何接待?”
话虽如此,白谨容还是按捺不住的去了珍宝阁,气的牙痒痒,自打重回珍宝阁,林冬青很感激这份工作似的,做的不知道多卖命,瞧着手都肿了,还要见客人呢?
走到珍宝阁里,灯火已经调暗了,台上奏着靡靡之音,香炉里散发着暧昧的暖香,不断有纱帘放起来,里面的人影叠合交错,喘息声处处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