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一扑一扑地扇动着，却始终没有从她的肩膀上离开。
顾笙有些僵硬地伸出了一只手，呈半空中的姿势。
忽而，那只彩色蝴蝶扑扇着翅膀，栖息在她的手背上，咋一看，像是在亲吻着她的手臂。
顾笙就这么僵站在那里，视线死死地凝视着眼前的那个蝴蝶，一瞬不瞬，眼底泛起了波涛汹涌。
席南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上前一步，长长的睫毛垂着，低着头轮廓显得柔和了不少，那一双眸如泼墨一般漆黑无比，又浓郁又深沉，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忽然，那只蝴蝶又扑扇着翅膀，绕着席南城转悠了一圈，而后停在空中半秒，毫不犹豫地停在了他白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
席南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目光一怔，一时之间，竟没有伸手去驱赶。
定睛一看，倒像是将蝴蝶搂入怀抱。
而顾笙则是僵硬地转动了下身子，两人面对面而站，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一只蝴蝶，一双眼里似是充血般猩红一片，蕴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悲凉，似欢喜，似绝望……
还没等席南城有所动作，那只彩色的蝴蝶扑扇了几下翅膀，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似是想表达些什么，而后便朝着湛蓝的天空飞去。
顾笙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眼神急迫……
别走……别走……
忽而，一只大掌拽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脚步。
顾笙挣扎了好几下，直直地望着蝴蝶消失的方向。
见男人越发用力，这才低眸看了他一眼。
“你准备干什么?”
席南城剑眉狠狠地蹙着，似是打了死结一般，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寺庙……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她为什么进入这里后，就变得这么反常！
眼看着那蝴蝶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顾笙缓缓回过神来，贝齿紧咬着唇瓣，唇色一片白，似是压抑着些什么。
席南城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微微用了些巧力，迫使她停止自残般的动作。
男人面色不善，恶狠狠地开口道，“你再咬一个试试?”
“……”
顾笙眸色黯淡地站在那儿，微垂着脸，脸色有些苍白。
她并没有打算揭开那表面上复原，实则满目疮痍的伤口。
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张了张嘴，“你不觉得那只蝴蝶很好看吗？好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蝴蝶了，很好看……”
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后，顾笙都觉得这个借口太没有说服力了，也就只有骗骗她自己罢了。
“……”
席南城紧抿这薄唇，目不转睛地凝着她，却一言不发，眼底，除却墨染的黑色，什么光影都没有。
很显然，对于她这个哄小孩的借口，是不相信的。
顾笙冷静下来，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了握，而后又松开，如此反复之后，反倒呼出一口浊气。
“你不觉得刚刚那只蝴蝶，很像当初我们救过的那只蝴蝶吗？”
伴随着顾笙的这句话，时光似乎在倒流，回到了那个盛夏。
青涩懵懂的女孩正站在一颗大榕树下，一身的学生装，脚踏帆布鞋，手里紧握着一瓶满满当当的水瓶，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着，稀碎的阳光星星点点地透过树叶照在她的身上，，一只小脸白里透红，霎是精致。
炙热的太阳笼罩着大地，似是想要汲取所有的水分。
忽然，女孩余光一瞥，看见了倒在了地上的一只蝴蝶，无力地扑扇着他的翅膀，做着最后的挣扎。
女孩不由得走上前，弯下腰身，小小的影子遮挡住那耀武扬威的太阳，小心翼翼，双手捧起了那只蝴蝶，细细地观看了一番，发现她的一只翅膀似乎受了伤。
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脚步声的靠近，直到那颀长的身影笼罩着她，后背那火辣辣的灼烧感才得以缓解。
女孩愣愣地抬头，目光看上去，显得有些呆滞，好几秒后，才堪堪反应过来。
猛地一下站起身，也不知是不是起得太猛了，脚步不由得朝后退了一小步，眼前漆黑一片，头晕目眩。
“小心——”
男孩黑眸紧缩，手疾眼快地搂住了她的腰身，稳住了她的身子。
女孩缓了好半响，那抹黑渐渐消失，男孩那张稚嫩却很是英俊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南城，你来了啊。”
顾笙刚想伸手回抱他，这才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一只受伤的蝴蝶。
当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很是着急地将蝴蝶捧到他的面前，“你看看这只蝴蝶，还有救吗？”
而席南城则是剑眉微皱，有些沁凉的掌心贴了贴她的额头，幽深的黑眸在她粉嫩的小脸上转悠了一圈，十几秒后这才撤回了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席南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边。
顾笙的脸上越发地燥热了，无论听了多少遍他的声音，都觉得耳朵快要怀孕了。
“没有。”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极其的羞涩，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一朵红晕染上了脸颊，“能不能救救这只蝴蝶?”
在顾笙的眼里，席南城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席南城低眸瞥了一眼，太阳穴的眉心狠狠地抽了抽。
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对他的专业有什么误解?
一抬眸，对视上女孩的那双清澈而期盼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那只仅剩一口气的蝴蝶，无意间，那指尖似若似无地撩拨着她的掌心，惹得她轻颤不已，掌心里的温度顺着她的血液，传递到她的心房，灼热了她的心。
顾笙的动作有些躲闪，下意识地舔了舔粉唇，努力忽视那里传来的异样。
“蝴蝶的翅膀损失，在一定的时间里会自动恢复。”如若没有，那也是它的命。
当然，最后一句话，席南城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