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母姓,叶螓、叶素秋?你们不配提她……
一时间各方话语在脑中翻涌,苏沐昔几番尝试终是撑起身,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清纯可爱的姑娘。
以俩人过激举动,她肯定——叶素秋是他们的母亲,而叶素秋与叶氏关系非同一般。
“你们抓我想干嘛?”见过几次惊心动魄的场面,此刻她格外冷静。
莫臻低眸看着殚心竭虑的叶螓,忽地温柔地揉揉她的发,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螓儿,你先出去,有些事我想独自与苏小姐谈。”
“哥……”叶螓摇头,秋水翦眸目不转睛地凝视他,透着浓浓祈求。
见此情景,苏沐昔不免心头一紧,她摸不准莫臻是何性子,到底想做什么,只好静观其变。
许是没啥耐心,莫臻面有不善,微供着身子,极其克制地安抚道:“乖,哥不过与她聊几句,不会把她怎样;螓儿,听话,先去睡会儿,好不好?”
闻言,叶螓低垂眉头,手紧张地不断交握,周身透着极不情愿。
倏地,莫臻原本眉眼还算柔和,顷刻间沉凝微怒,厉声道:“莫螓,你在逼我?”
“哥!我怎敢逼你,是你在逼我啊!”豆大的泪珠无声砸在她手背,叶螓默了默,继续道,“今年我才二十,刚上大学,憧憬宁静美好的校园生活,同时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你被哪家仇人追杀,也怕自己身份暴露!哥,我是人,有七情六欲,不是你挣钱供我一切开销,就能安心的!哥,如今这世上我就你一个至亲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头啊?哥……”
“够了!你再说一句,以后别想踏出这院子半步。”莫臻很是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一根根扒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
好似置若罔闻,她依旧静静流着泪,语气平淡却毫无生气地开口:“哥,我倦了,我不想满腹仇怨的过一辈子,一切不过父辈的恩怨,苦果却要我们尝,这不公平!他们那代过得不好,就要我们也如此吗?哥……如若真要冤冤相报、日日煎熬,这样没完没了,最终连我也会忍不住怨你的……”
刹那间,屋内气氛压抑,叶螓蜷着身子坐在地板上,泪抑制不住地无声流着,倔强着不肯发出丝毫颤音。
她不奢求莫臻能在她十几年委屈、无奈,心酸之下,一朝悔悟;只求他能感受到至亲血缘间的彼此信任与温暖。
“莫叔,将小姐带回房。”片刻清明的双眸这时已是阴云密布,仿若下刻便是狂风暴雨。
话音刚落,门口现身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者,恭敬地对着俩人躬身,而后在叶螓身前再次鞠躬:“小姐,跟我走吧。”
眼里几许期望瞬间黯淡,叶螓抬眸望一眼床上虚弱的苏沐昔,抱歉一笑:叶氏早已成了她哥的心魔,她无能为力。
起身不情不愿跟莫叔身后离去。
“要我做什么?”见莫臻沉言不语许久,苏沐昔微感体力不支,不由开门见山道。
他眼中一丝慧光闪过,轻笑:“你倒知趣,我要你帮我扳倒楚今非。”
“不可能!”苏沐昔毫不犹豫回绝。
那是她想拼尽一生换来的人,怎能容他有半点闪失。
“别介,我还没说完,晓得你舍不得,俩人还在浓情蜜意,不过……”他顿住,戏谑地轻蔑一笑,凑近她耳畔低语,“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是否要尝尝鲜?”
浑身一震,心底寒意四起,苏沐昔谨慎地望向他:“你要逼我就范?”
“你说呢?不管你是否乐意,而我的目的总达得到,不过是过程不同罢了;我给你时间考虑,相信苏小姐是聪明人,会给我个满意答复的。”说罢,他满腹自信地离去。
门关上那刻,她再也支撑不住,全身乏力地瘫倒在床。
何曾几时,她周遭似有无数风云莫测的漩涡,不断引她深陷凶险难测的阴谋,一切似与她无关却不可避免。
连日来,叶螓贴身照料,苏沐昔虽不情不愿却无可奈何,身子还得要养,不然怎么熬到人救她。
而这天叶螓魂不守舍地替她削水果,嚅嚅唇,似有何难言之隐。
“有话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苏沐昔看她为难之色,没来由地竟生出几丝心神不宁。
闻言,叶螓猛地抬眸定睛瞧她,满眼愧疚,却又迅速垂首,再抬头时,脸上洋溢着青春笑颜,将削好的水果递予她。
“呃……没事、喏!吃水果,吃完一会儿我陪你逛逛这院子,今儿天气很好……”
恰此时,轰雷巨响。
自阁楼顶窗望去,天空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倾泻,丝毫寻不着昨日晴空万里的半分影子。
“苏姐……我……”雷声再次袭来,她身子不禁颤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满脸忏悔愧意令苏沐昔更加心慌不已。
“昨天丽岸华苑xx栋发生火灾……”她有些不敢往下说,满目泪水地垂头,“一死一伤……”
“然后呢……”
一时间,仿若光阴止步,血液凝固、身体冰凉,指尖不住颤抖,嗓音干涩。
“伤者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死者是……”
“是谁……谁啊!”泪已情不自禁溢出。
“苏挽时。”
艰难生涩地落下尾音,叶螓双手紧紧抠着果盘边缘,无颜面对眼前此人。
“苏挽时……”手中的物品掉落,柔软纯白的被褥沾染汁水,立即显现一方污渍。
除此之外,渐渐多了几滩水渍,泪水朦胧了苏沐昔的双眼。
眼前景象多番变幻,那是孩童时,兄妹俩打闹嬉戏之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整日便是田间阡陌,三五成群、漫山遍野得撒欢。
蓦地场景转换,约十三岁模样的男孩被母亲狠狠抽着藤条,而一旁的小女孩泪眼婆娑地不敢出声;那时,她总爱闯祸,出事了苏挽时不忍她受罪便帮她扛,挨打也没半句怨言。
直至有回她砸坏了自家大水缸,父母发觉后气急败坏地将他俩人都打了顿,此后她不再肆无忌惮地撒野。
多年来,她做得最出格的便是偷改志愿,不敢回家,而他始终关心她,怕她衣食住行不能自理,定期往她卡里打钱。
现今,正值他年华大好、意气风发,而命运骤然枯竭,她怕是连最后一面都难以相见。
“对不起、对不起……”
叶螓喃喃自语,心间无地自容之感徒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