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昔奋力奔跑,脸不知被草儿刮了多少血痕,她脑中唯有奔命,尽管脚如灌铅。
她要拖延、要救他,以卵击石又怎样?若有一线机遇,她都要保他,她不是他的累赘。
“苏沐昔!”楚今非解决完自己这边的杀手,往她那边赶。
她已筋疲力竭,身后那些个的杀手还在锲而不舍地追着,越来越近,她已无瑕顾及。
全力喘息,仿似每次呼吸都将是命里最后一丝氧气。
视线所及之内,身后人个个备好武器,一触即发。
“嘭、嘭、嘭!”冷沉低闷的声响自消声管离弦而出。
生命尽头了吗?她尽力了,再也跑不动了。
“苏沐昔!”
倒地那瞬间,苏沐昔费力想睁眼瞧一瞧自己以命相搏的人。
然,细密似雨的汗水浸得她眼眸生疼,终没能如愿。
见她倒地,楚今非心乱如麻、疯魔嗜血,周身尽是肃杀之气。
霎时,无人敢提枪上前。
“楚少!”
“哥!”
僵持不过几秒,远处一帮人朝这边狂奔而来。
那几人神色各异,明白良机已失,而逃也不过垂死挣扎。
与其落入他人之手,不如自行了断,也免了过程的痛苦。
然而,有人明知山有虎,偏要不认命。
其中一人才摁下扳机,那手便中了枪,惨叫呻吟。
“楚少,怎么样?”盛胤命人捉了仅剩的活口。
“没事。”楚今非冷然异常,身子僵硬,颤着步子,愈来愈快奔向心底的一隅塌陷。
当柔若无骨、愈渐微冷的苏沐昔抱进怀里时,楚今非屏气凝神、指尖微颤。
奔去医院途中,他简单处理了她的伤口,随后抱着她不肯松懈,目光始终交织于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时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或许很多人觉得他沉默寡言、薄凉情淡,却不懂他也有颗炽热的心,也会怕,渴望爱、渴望温暖。
叶子医院
他看着薄汗微渗的双手,手上留有她已是凝固的血迹,脑中那幕一遍遍上演,最终将她愈渐冰冷的身子抱上急救床。
他从未如此恐惧,盯着血色刺目的急救显示灯,心不自觉跟着颤抖,一动不动地站着。
“哥,先坐会儿吧……”楚叶枫定睛注视手术室许久,随后转身到自助机买了两瓶水,将水递予他。
楚今非没接过,摇摇头,垂手挺直站着,直直看向手术室。
楚叶枫眉头紧锁,眼底眸光流转,似在担忧地安慰他:“哥,里面情况还不清楚,别小嫂子没事,你却倒了,好歹喝点水,缓些精神。”
“没事。”他还是摇头拒绝。
盛胤处理完现场,将人交与警局特定人员,录完口供赶到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而手术还在继续。
他见到的楚今非就如雕塑般,始终都直挺挺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而一旁的楚叶枫则是无奈陪他站着,时刻注意他,生怕他支撑不住倒下。
盛胤明白楚今非此刻内心的焦急,这世间就只这一个苏沐昔牵动他的喜怒哀乐,此刻他怎能平心静气,而能闯入他世界的人太少。
手术绿灯亮起那刻,楚今非眼神跳动了下,有片刻的灰蒙。
于贯之神情倦怠地自手术室出来,长长呼口气:“手术成功,不过以后还要注意些。”
“谢谢。”许久,楚今非张张唇,声音很是干哑。
于贯之神情复杂地深深看他一眼,虽不是初次听他道谢,可不知不觉间,眼前这曾经冰冷的男子也越见有血有肉。
他摇摇头,也不嫌对方的脏乱,伸手拍拍楚今非的肩,叹了叹:“先收拾下自己,她现在需要休息,不便打扰。”
“嗯。”楚今非自己都不知内心是如何慌张,动了动身子,便若虚脱般,狠狠趔趄了下,惊得在场各位迅速扶住他。
楚今非晃了下神,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
“我还是给你找间床铺休息会儿。”于贯之担心地瞧着他。
一旁的楚叶枫也是忧心忡忡,稍稍愣了会儿神:“哥,你先休息会儿,底下那些事我这边先给你处理。”
楚今非突然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任着他们将他扛着进了病房。
倒是于贯之想得很是周到,将床铺安排在苏沐昔旁边。
听她有条不紊的呼吸声,楚今非眉眼舒展,也稍稍安了心,当绷紧的神经一时懈怠,瞬间疲惫之感席卷而来,也顾不得身上的脏乱。
悠悠转醒时,苏沐昔眼前皆是迷雾蒙蒙,还想是入了天堂。
待视线清晰,环顾四周,她欣然而笑。
原是尘缘未了,那边未收她。
病床边,临时小床上躺着她拼尽全力想保住的人。
侧目静静看他沉毅丰神的俊颜,心间溢满满足。
日上三竿,窗外娇艳的阳光散落,屋内恬静温馨。
“醒了,疼不疼?”
如梦初醒的恍惚,楚今非猛地起身,牵扯他几处肌肉拉伤的疼处,微微缓和。
“疼。”
何其多熟悉的场景一一呈现,似娓娓道来的故事般。
初见的一言不发;初遇的冷漠无耻;初识的淡然内敛……她早该认清的狠厉非凡,逃离命中的喧嚣。
而世事无常,该你走的路怎样都无可避免。
“傻姑娘,以后不许这样。”
他坐在床边伸手捋捋她凌乱无章的发,内心暗暗后怕。
“我要你活着。”她缓慢摇头。
那时子弹穿过皮肉瞬间的疼痛后,便是疼得麻木,就如理应承受的痛觉。
如今醒来,肩膀处痛感同万蚁蚀咬般密密麻麻。
“我要你活。”眼里无比坚定、不容反驳。
“好,以后我不救你了……”
凝视着他,苏沐昔若有似无地点头,满心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休息吧,我陪你。”此时,还有什么比对方活着更重要。
“傻……”
不救?怎能放任他不管?不管做几次抉择,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眼前人可是她心上人!
恬静镜水的睡颜伴着不浅不淡的呼吸,骄阳暖日下的她于他眼中宛若一湾清澄无垢的浅溪,无不引诱他染指。
“不傻怎能看上你。”他替她掖好被子,眉眼少有的呼吸柔情。
再次睁眼已近中午,病房内别无他人。
苏沐昔艰难地欲想起身,奈何牵扯伤处,疼得倒吸口凉气。
“……目前情况就这些,这回她虽说熬了过去,可难讲是否有别的并发症;保险起见,还得定期进行心理治疗。”
病房外,于贯之依据苏沐昔各项检测报告,判断她病情的大致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