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的小心思，回家了！”张默给沈和善一记爆栗，一把拉回满怀期待趴在车窗的她，伸上窗子锁死。
    目送他们离去，苏沐昔才不紧不慢地朝隐蔽角落那盏不起眼的路灯迈步。
    “你又吸烟。”
    车内淡淡的烟草香还没散去，苏沐昔不自觉眉头微皱，些许郁闷。
    “生气？”替她系好安全带，楚今非缓缓启动车子驶出车位。
    “身子是你自己的，健康与否都要你自己受着，我生气干嘛。”她低垂着眼眸嘟喃着。
    久违的温馨，瞬间他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忍不住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发：“以后不吸了。”
    “你上次就这样说过。”
    “说过吗？我不记得。”
    “你又耍赖。”要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真不知以往自个儿心里不苟言笑的楚老师竟也会赖皮，有时甚至有点小幼稚。
    看来之前错看了他，原以为他就该目空一切、高高在上，而今他们走得如此近，仿若成了彼此的生命。
    “又耍赖？”红灯停下，楚今非似不解地望向她。
    “就有次你喝了酒在我家门口……”
    “有吗？没印象。”
    ……苏沐昔一时语塞，再次见证他的赖账功夫。
    已是绿灯，车子顺势而过，并未转弯。
    苏沐昔后知后觉，眺望理他们渐行渐远的路：“不回家吗？”
    他摇头：“小区人太多。”
    “什么人啊？”
    沉默片刻，他才回：“狗仔。”
    “哦……”
    话音未落，车子刚驶近郊区，前方忽地相向驶来一辆货车，还开着大灯。
    刹那间，俩人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法视物，两车相距不过十几米。
    “抓紧把手。”依言苏沐昔慌张地凭感觉摸到车窗上方的把手攥紧。
    楚今非当机立断，方向盘向右打冲段栏杆掉进一旁的草丛。
    安全气囊弹起的瞬间，苏沐昔吓得浑身发颤，恐惧之声到嘴边却毫无声响，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更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怎么样？”楚今非缓过神立即解开双方安全扣，倾身过去检查她周身情况。
    “……”几度开口，毫无声音。
    几番尝试后，苏沐昔明白自己失声了。
    她还没适应当前情形，路上那辆货车上下来一群人，往回跑，目标明确。
    事出紧急，容不得他过多解释，只得带她弃车而逃。
    杂草丛生，草梗碎石磕磕绊绊，行进十分艰难，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往大路跑。
    荒郊野外，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大路他俩只有死路一条；可半人高的野草里，他们还能堪堪栖身。
    终于历经一番生死奔跑后，苏沐昔再也提不动步子，气喘吁吁地想挣开楚今非的手；他怎能容许，当下毫不犹豫背起她，负重而行。
    半晌后，楚今非也初露体力不支之相，无法之下只好将苏沐昔放下，而自己顺着跑来的路踏出几道新痕迹。
    远远有灯光的影子，他迅速回到苏沐昔身边，带她找了处小心翼翼躲好，周围的草也被他仔细拨开遮掩好，黑夜里若非专业人员怕是认真也看不出。
    “你俩去那边看看，你们到那边，你跟我来。”
    应是追到岔口，一番简单的分工，一群人分成几波各自搜寻。
    愈渐贴近的“沙沙”声响，使得苏沐昔不由紧张万分，颤着目光望向身旁的楚今非。
    “别怕，我在。”借着前方微弱亮光，他窥见她的惶恐不安。
    嗡、嗡……
    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楚今非目光闪烁，而后冷光犀利。
    方才为保俩人安全，他竟忘了自己身上还有部手机，当即以指纹解锁，时刻关注对方距离。
    最终在离他们紧紧几米之遥时，发了定位给盛胤，虽定位不准，可这条路却是必经之地，路旁那辆货车还赤条条开着大灯停着，他还不信盛胤连这点机灵劲都没。
    确认定位发送成功，他将手机交予苏沐昔，嗓音清冷：“顾好自己。”
    苏沐昔双泪俱下，一手攥着手机，一手紧紧拽着他衣袖，不管不顾地摇头，心底拼命呼喊：不要，我不许你去！不要去……
    事到如今，她也懂得，他们遇到追杀，是谁不清楚，可那样大的货车分明是想致他们于死地，眼下他孤身一人出去，身处险境有谁能救得了他？
    他这一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听话！”声响愈发吵杂，楚今非已顾不得其他，狠心扒开她的手，躬身向别处奔走一段后显身。
    一声枪响，一群人闻声奔去：“在那里！快，快跟上！”
    苏沐昔歇斯底里的呐喊，却只发出气若游丝“不”，仿似被人扼住命喉。
    “不……”她已哭得嘶哑，泣不成声。
    空旷无人的郊外，时不时传来的枪响格外使人心惊胆寒，而苏沐昔忘却了恐惧。
    她明白只有那摄魂骇人的声响才能证明他还活着，不再逃避那些使她痛苦不堪的零星碎片，她要看着他平安归来，即使再痛再难也会忍住。
    不知何时，枪声渐息，隐约传来几人得意的呼喊：“趁现在，他没子弹了！”
    “你不能有事！”她想起身赶去。
    这时，她才想起手里的手机，颤着手拿起手机输了密码，找他的通讯录，全是数字。
    “接啊！快接电话……”
    她一个个拨一个个打，打到第三个时，终是有人回应。
    “哥，你撑住，我们马上到！”
    “快点！快点来！他快不行了，快来，求你了、求你……”苏沐昔哀求着。
    “嫂子，你先别急，我们五分钟内就到。”
    “求你快点，我怕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的，嫂子你先顾好自己，我们这就来！”
    忙音后再无声响，苏沐昔抹了把半干的泪，拖着虚弱的身子，颤巍巍起身，张望着远方光影下的局势。
    公路边，七八个人齐齐向一人聚拢，若非光线太暗，楚今非怕早已中枪身亡。
    五分钟？那是何等漫长，他已弹尽粮绝，对方还剩七八个人，你们如何让他在撑五分钟？他如何能够！
    楚今非，你为我分担得够多了，而今轮到我了，帮你分担这五分钟的重任。
    苏沐昔笑得凄美，无畏凛然。
    “你们不抓我吗？”她打开手电筒，站起身摇晃着大喊。
    在场几个大汉互给对方眼神，立即三四个人她那边赶。
    见此，苏沐昔立即关了手电筒，往更深的草丛钻。
    幸得天气还未回暖，并不担心遇上蛇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