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为赋新词强说愁,连看个小说都要虐待自己的,《茶花女》、《十八春》……把自己往死里虐,恨不得亲手整死自己,估计每个人的青春都曾经这样犯贱过。在被窝了哭了一晚上后,还要深深地叹口气说:“人生啊……”,现在回想来真是装得令人发指。成年以后,自己的人生真成为一场华丽冗长的悲剧后,倒是害怕悲剧了,不管电视还是小说总要知道是光明的结局才肯去看。可以说是成熟了,也可以说是懦弱了,失去了挑战现实和苦痛的勇气。
天上的云像是轻烟一样,一缕缕没有方向地飘着,像是未来。沈仁杰边走边说:“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你说是吧!”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下,有种奇怪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对于什么事情。
没有理他,沈庭专心地吃着面包,没有空去想爱情了。
到达了旅馆,这个旅馆也算小有名气,因为很多人来这里泡温泉。沈庭看了看温泉旅馆的招牌:“你是带我来泡温泉的?”然后又看到那里写着温泉水温80摄氏度,沈庭夸张地道:“天啊,这水温都可以涮羊肉了。你皮这么厚,看来还是你比较合适。”
沈仁杰耸耸肩:“我也不合适,我有心脏病,不能泡温泉的。”
马大哈的沈庭才想起心脏病患者不适宜泡温泉,她原本是想讲笑话来活跃活跃气氛的,反正她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哦,对不起啊。”
“没事,我原谅你了,不过你要记得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轻易原谅的。”沈仁杰挑挑眉毛,认真地对她说。
这都是哪跟哪,实在无语。沈庭发现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总是千年功力一朝丧。那干瘪瘪的面包实在难以下咽,走近旅馆时,沈庭嗅到了一些烟火香气,有点雀跃地说:“什么东西好香啊,终于有东西吃了。”
“可能是谁在温泉那边把自己煮熟了吧。”他接着她刚才的话。
实在是大煞风景,害得她的食欲一下子消失了一半。他好像说话不带点刺会死似的,就像是蜜蜂天生就要扎人。沈庭恼怒地说“是吗,那等一下我请你吃人肉叉烧包。”
“好啊,不管你请我吃什么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好吧,沈庭承认她又输了。
进了旅馆,服务小姐带他们进了餐厅,餐厅装修得很古风,坐在窗户旁边,透过扇形的仿古花窗,可以看到外面疏疏地种着几棵竹子,清瘦地绿着。
服务员是年轻漂亮的小姐,殷勤地笑着,招呼他们点菜,原来这里是素食馆,可是菜单里尽是极品烧鹅、过桥排骨之类的肉食品名,实际上是豆制品和菌菇类去做的,却务必力求在口感上做得和肉食惟妙惟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人们想要的是什么,来一趟素食馆,却依旧惦记肉食的味道,一定要在素食上吃到肉的味道,然后惊叹几声‘好像啊,你快吃一下这豆腐,真的好像牛肉啊’,这不是犯贱得想被揍吗?豆腐再怎么像牛肉还是豆腐,你可以直接去牛肉馆点一头牛吃的,动物保护协会不会拘捕你的。心有旁骛又怎么能领略到素食的美。沈庭点了几个菜,不禁对沈仁杰发牢骚:“我有时候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素食非要做得像肉一样,有意思吗?”
“因为大家都想追求新鲜感,不然做人太乏味了。”
就像是你对我一样,沈庭不禁想。
“当然还有一些人,拜了佛下来,就要来吃顿素食,虔诚地表示我是一心向善的,但是其实又不肯放弃心中的欲望。说明白了就是什么好处都想占尽,这就是贪婪。像是我妈,每逢初一十五就斋戒一天,仿佛佛祖真的会认真地帮你记着。”他嘴角带着一点点嘲弄的笑意。就像刚刚点的那道菜,前程似锦,“前”通“钱”,整道菜是胡萝卜一块一块削成铜板模样,真是想钱想疯了。
沈庭听不惯他批评人的语气,好像他自己是个道德模范者,而别人尽是劣迹斑斑,而且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妈的:“拜托,其实你也没高尚到哪里去。”
“嗯,我没有更好,只有更差,这我知道。”沈仁杰顿了顿,说。
服务员听着沈仁杰的胡说八道,不禁笑得更欢了,这回可是真情实意的笑。
沈庭看了看服务员,看来沈仁杰倒是把这小姐逗得很开心。看来年轻真好,笑起来都不会让人有负担,只是觉得惬意,就像是高晓微每次说她的:近三十岁的人笑起来别那么没心没肺的,都不怕不小心加起了皱纹,自己不痛快别人看了更不痛快。于是沈庭有点嫉妒地说:“小姐真漂亮啊。年轻真好。”说完觉得自己很明显是一语双关。
沈仁杰默默地看着她:“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讲,美貌是贬值资产,而且是加速贬值的资产。我不是针对你。”沈仁杰拿眼问服务员:“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服务员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变:“先生你说得很好,漂亮是不能长久的。”不知道她此刻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只想把手中的菜谱狠狠拍到他头上,然后拿了封条封了他那可恶的嘴。嗯,这其实是沈庭一直很想做的。
不过沈庭还是有一点点触动的,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即使只是片刻的想法、即使只是骗人的想法,也还是会让人动容。
沈庭于是觉得难得有人喜欢自己,尽管是不可能的事,自己都应该还是要感激的。
然后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后面看,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那个不就是是你的好朋友吗?不是不能来吗?”
他说的是谁?她的朋友他就认识两个,高晓微已经说过她不能来 。她回头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高晓微,和她一起吃饭的男士长得令人敬佩,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岁左右,但已经英年早谢。发线继续勇往直前地向前推进,地中海看来有全球化倾向。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向还坚守岗位的它们致敬。
对着高晓微的时候倒可以看出有浓浓地情意,话没说两句就笑眯眯地看着她的那位朋友。可惜他不笑的时候像是笑,笑的时候倒像是哭了。他在追高晓微。
沈仁杰淡然地说:“那个男的我很熟,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做得很好。家里有一辆路虎,一辆宝马。如果你朋友和他结婚,我倒很有可能是伴郎。”
沈庭怔了一怔,怒道:“你想暗示什么?我朋友可不是那种人,她有很相爱的男朋友,而且快要结婚了!你别胡说八道。”
沈仁杰喝了一口茶,“哦,那她为什么骗你说她没空,不来了?”
沈庭一时回答不出,但是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不需要理由的:“我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的。”沈仁杰看了看她。
“反正她不会的。”因为找不到借口,沈庭于是更加抓狂。
“那你完全可以去和你的朋友打个招呼,她会告诉你她的苦衷的。”
沈庭楞了一下,却迟迟不动。
“你不敢?”沈仁杰用专注的眼神看她。
“我为什么不敢?不是谁都像你想的那么龌龊的。”沈庭勉强站起来,朝着她的朋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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