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最后言简意赅地说:“我赞成你的想法,我思考了几个变革的方式等下可以和大家一起讨论下执行的可行性。”她赞同的是他的观点而不是他,她一向把这些分得很清楚。
这下全场都怔住了,员工们都认为沈庭姐竟然巴结这个总经理背叛他们,心中涌起强烈的排斥和愤怒。沈仁杰也没想到他的死对头竟会在这刻支持他。究竟她是怎么想的?
终于轮到压轴出场了,台湾总监德高望重地发言:“为什么我们杂志这么差劲?因为根本上公司理念就很out,所以跟不上上海北京广州实在正常。我们的做法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台湾。时代在变化我们当然不可能不变,懂不懂?”
沈仁杰淡淡地问:“所以呢?”
“既然要放手去做,像我们这样区域性的杂志第一个要把市场铺开,做成全国性杂志。这样知名度利润都会更多。而且我们杂志定位太过模糊,必须在本土化的同时做得更有国际感。你懂不懂?看看香港的《号外》,台湾的《美人志》等等,就知道我们的市场感知能力,我们的执行人员差距有多大。”又来这招金蝉脱壳,责任永远是别人的,功劳永远是自己的,每个公司都有这样一个高层。
“好,谢谢总监给我们绘的美好蓝图。”沈仁杰说,画饼充饥的事他不需要。
但是沈庭这人最不依不饶,不管对谁。这就是她永远混不好的原因:“陈总监,您这样说不太好吧。您是总监而我们不是,我们有理由不懂。您一天几千,而我们一个月几千,能力当然有点区别,所以看到我们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完全可以指导一下啊。”
台湾总监憎死沈庭这个不给他面子的女人,曾经多次在背后要求开除她而不得:“ok!那你们是来公司学习的吗?公司有什么义务每个月花钱请你们来学习,这里是慈善机构?”
沈庭想反正不想久留,不必再给他留情面,她是不擅长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正要直话直说,沈仁杰制止了她:“沈大作者,说说看你的想法。”
沈庭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和思路:“我们杂志主要市场为白领女性,但是市场上针对白领女性的杂志太多,我们杂志没什么独特卖点,淹没于书海想想也很正常。其实我们可以考虑多做个小的副刊,正刊为粉红色调,副刊为淡蓝色调。副刊的内容是针对男性,里面的内容是关于白领女性想对男友倾诉的苦恼,想要让男友了解的观点等等,正副刊相得益彰,白领女性乐意购买,还会主动推荐给男友看,慢慢同时扩大潜在消费群。而且我们的网站也应该更新了,在网站的开始页我们可以考虑做……”
沈仁杰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她提这个既有创意又兼顾市场的想法是惊讶的,他点点头说:“而且我们可以考虑做互动电影。”
“互动电影。”沈庭几乎和沈仁杰同时说出了这个词汇,两个人都异常惊讶,这样偏的点子竟然能撞车想到一块去。
不过,沈庭很快回过神来,和扫把星有默契这说明运气已经背到一定程度,需要请个道士来去去晦气。
其他的员工哪会认同这只是个巧合,根本是两个人事先已经商量好的!
“详细的方案以后再谈吧。”沈仁杰转头问:“各位还是坚持想法不变是吗?”
众神默默,反正我们不管什么意见你都会坚持改革,而且还事先联合了沈庭姐。有少数改变想法的也暂时找不到台阶下。
停了一会,沈仁杰脸上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很嚣张地摊摊手说:“好,那我明白了,现在我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因为我还没有助理,沈大作者暂时兼这个职位。”
各个员工都向沈庭投去惊讶和‘我就知道’的异样眼光。沈庭立马知道自己被这个集体除名了,天啊,你到底要怎样害我才够,沈庭叫道:“不行,我没有同意。”
“这个等一下我们私下再说。另外一件事,我要终结这个杂志社。”
“什么?”大家都不自觉用最大的分贝问出来,绝对是个晴天霹雳,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连高端的总监都惊讶得张开嘴,架子也忘记摆。
“因为我发觉大家对杂志社并没什么热情,我刚好也想结掉这个公司。我实在没兴趣做一个没有盈利的事,而你们正好可以解脱。这对双方都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
“双赢个屁,杂志社说关就关,那你还让我做什么助理!”沈庭第一个跳脚。
事实上自从她第一次知道他是总经理的情况下还对他发火后,那种等级关系在心里被打破,她对他就相当随便了。
“结掉公司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助理。但是,其余各位好自为之吧。”
也就是除了沈庭,其余的人都被炒鱿鱼了?先别提对这个杂志社都是有感情的,就说现在经济危机市道艰难,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找个像这样的工作有多难大家不是不知道。而这个鸟人说公司解散就解散,一点缓冲时间都没,还让不让人活!
“好,会议就到这里,陈总监,我有话和你说。”沈仁杰走出办公室,脸色莫测难辨,台湾总监虽然被如此年轻的人呼来喝去心中大为不爽,但还是过去了。
其余的人没有人想离开位置,八卦王紧张兮兮地说:“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准备下岗了吗?”
“我一直在担心2012的世界末日,没想到我的末日提前到来。”黑洞双目无神。
伤神一如既往沉浸在感伤之中:“这是我的劫难,我这一生就像失落的候鸟一样,只有颠沛流离的命运等着我。”
大家都惊慌失措,各自抱怨吵闹,话语‘嗡嗡’夹杂成一团,像是无数只蜜蜂振翅飞来。
突然一秀哥转过脸对沈庭说:“沈庭姐,他对你最好,只留下你一个人。你帮我们问一下吧,其实你也知道大家对这个杂志都很有感情,只是一时很难接受改革而已。你也不想我们杂志社就这样没了吧。问问看还有没有转折的机会,ok?”
大家都拿眼看她,沈庭几乎当场吐血晕倒:那个混蛋对我好?他抢我的miumiu鞋,说姐姐我是骗吃骗喝的是被包养的,现在还把我变成全民公敌,对我好得让我欲哭无泪!可是这些话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信,只会认为她自私,自己安全着陆就不理大家死活。
沈庭摊摊手:“我和他真的不熟,我只能试一试。”
大家还在讨论商议细节,就看见台湾总监从老总办公室里面出来,大声嚷嚷、气势嚣张:“王前台,帮我叫一下搬运公司,我要整理我的办公室。”
八卦王好奇地问:“您要干嘛啊?”
台湾总监先发制人:“我的要求既然他们做不到,那留在这种没前途的公司有什么用,难道呆在这里义务劳动啊,我没你们社会主义公民那么高尚。”
大家都知道他一向的德行。他人一走进办公室,八卦王就惊奇不已地问:“这个时候,他还去提加薪?”
一秀哥像花轮同学鄙视花子同学一样:“天啊,这话你也信,你真是……他肯定是被……”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总经理就把他fire了……”
伤神强忍着悲伤,用黛玉葬花的声调说:“总经理真是心狠手辣啊,二十分钟就把他开了,到我的时候肯定不用五分钟,算了——真愿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只有古诗能表达她无法言喻的对人生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