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从没安慰过人，一句在别人说来十分平常的话，被他说得有点磕巴。
再配上他此刻的表情和语气，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楚念念听得百转千回。
呜呜咽咽的出声，“你……你你还不如不安慰，跟训人似的。”
陆瑾瑜剑眉皱紧，表情瞬间凝固，“不识好歹的小家伙，我几时这么和别人说过话？”
他说话从来都只用考虑自己，哪有考虑过除自己以为的第二个人，更别说安慰这种活儿。
狠狠哭了一场，心里积攒着的难受发泄出去。
楚念念人舒坦了些，就是嗓子又干又哑。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迟早的，不是我努力就能怎么样的。”
沉默了小会，陆瑾瑜轻回了声，“嗯。”
买了点小东西回来的乔凡，远远的就没听见哭声，知道人应该是发泄够了。
他加快脚下的步子，看到两人时，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但还站在原地没动。
“买了点喉糖，吃一颗。”
把包装袋拆开，盒子打开，乔凡拿出来一颗递向楚念念。
愣了一下，看清楚乔凡手中递过来的是什么，楚念念才伸手去接。
她就说乔凡怎么忽然不见了，原来是给她买润喉糖去了。
“谢谢。”
接过来那颗小小的糖果，楚念念撕开外表的糖纸，把带着凉凉薄荷味的糖果塞进嘴里。
她又从盒子里拿出来两个，一个放到陆瑾瑜手里，一个放到乔凡手里。
“我真的没事。”
两个男人都不放心，接过糖捏在手中，都动作默契的没有拆开包装吃。
吃了颗糖，喝了口水，楚念念感觉整个人状态好多了。
她肩膀松弛下来，唯一不变的动作是紧护着怀里的骨灰盒。
“小白兔，你其实……”不用这么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
乔凡话没说完，就被陆瑾瑜伸手轻拽了一下，他赶紧打住。
陆瑾瑜把小姑娘看得透，她想给你看的东西会表达出来，她不想让你看到的，那就是她还没准备好。
现在这种情况，谁说什么都没有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我消化。
所以，她要戴面具，就让她先戴着吧。
见两人都把糖拿着没吃，楚念念故作轻松的深吸口气，“你们不吃是想等我帮你们拆，送到你们嘴里嘛？”
闻言，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对视一眼，表情凝重的拆开了包装，把糖送进了嘴里。
“吃的是糖，又不是毒药，看你们这表情。”
说完，楚念念吐出口浊气，摸着冰凉的盒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分宏大的建筑，“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殡仪馆前门，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
陆瑾瑜视线下落定在漆红色的木头盒子上，“是不是想去哪？”
没有否认，楚念念点头，缓缓说出四个字，“c城北郊。”
乔凡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陆瑾瑜，“这么晚了，要不先找个地方把奶奶安顿一下，明天一早再叫司机送你们去？”
楚念念其实是不想的，但这是她的事，已经很麻烦乔凡和陆瑾瑜了，只是隔一天而已，不是什么太难为人的要求。
低着的头稍稍抬起，楚念念刚准备点，就被一个声音拦截住了。
“不等明天了，我就带她去。”
乔凡看着陆瑾瑜，有点担忧，“你那么远回来，不需要休息？”
听到这话，楚念念才分心打量起陆瑾瑜。
黑色的西装是熨帖，但衣领处有轻微的凌乱，两个袖口，一个扣着扣子，一个没扣……
这大概是她遇见陆瑾瑜以来，他露出破绽最多的一次。
是因为着急赶着来见她吗？
楚念念上前一步，脑袋里没想太多东西。她踮起脚尖，空出一只手帮男人把衣领整理好，又低头垂手，把另一个扣上的袖口解开。
“还是明天去吧。”
话是楚念念说出来的，自然和乔凡说出来的不一样。
陆瑾瑜没应。
乔凡赶紧配合楚念念，接话到，“我们先把奶奶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忙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还没吃。”
楚念念其实根本什么都吃不下，但她知道，要是她此刻说不吃饭，身旁的两个男人绝对也会跟着她一块不吃。
她可不想犯下这么大的罪过。
于是，点点头，“好，我是有点想吃东西了。”
楚念念都这么说了，陆瑾瑜当然没辙。
只得沉默的跟着两人走。
乔凡领着楚念念暂时把骨灰寄放在了旁边专门寄放这类东西的地方。
乔凡自己开的车，陆瑾瑜让司机自己开车回去，和楚念念一同坐上了乔凡的车后座。
没了骨灰盒，楚念念就紧紧攥着保险柜的钥匙。
陆瑾瑜一垂眸，便看见了小姑娘白皙手背身上暴出来的一条条青筋。
重重的叹息一口，他张开手掌覆上了小姑娘的手背，一点点的把她的手指轻掰开。
“放松点。”
“念念。”
一声轻唤把楚念念叫回了神，她慢慢的放弃抵抗把手指松开来。
摊开向上的手掌，钥匙在掌心印出了一道红色印记。
她有这么用力握钥匙嘛？
眨着眼睛，不自觉的就看向了陆瑾瑜。
容貌俊朗的男人极力温柔着表情冲她点了点头，楚念念这才把钥匙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
就在陆瑾瑜准备撤手收回去时，被楚念念一把抓住。
可怜兮兮的一双眸子，红通通的盯着身旁的人，楚念念不确定的试探，“小叔叔，我心里不踏实，能不能就让我抓一会，就一小会。”
乔凡虽然是个开车的，但时刻都在注意车后座的情况。
听到后面两人的交谈声开始，他就特地放慢了车速。
在听到这话时，他下意识的就看向后视镜。
他清楚的看见楚念念抓着陆瑾瑜的手。
陆瑾瑜啊陆瑾瑜，这可是你小侄子未来的未婚妻，怎么说都得拒绝吧。
可后座迟迟没传来意料之中的声音。
陆瑾瑜默认了？
很想提醒点什么，可这个点，小白兔心情太差，乔凡实在是开不了口，只能在前面空无一车的情况下，狠狠的按了一下车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