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半黑的天。
    楚念念在约莫半个小时后，抱着一个木制的盒子从里面出来。
    不那么冷的天，一阵风吹过来，她还是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冷，是从心里，从骨子里生出来的。
    吸吸鼻子，她走向已经回到原来位置的乔凡，“我弄好了，可以走了。”
    乔凡起身，却没有往前走。
    他站定在原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给楚念念开这个口。
    心思额外敏感，楚念念感觉到了不对劲。
    “乔......二哥，有什么就直接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乔凡听到楚念念改口的称呼，顿时便觉得想太多没用，直接开口，“你小叔在赶过来的路上。”
    楚念念小脸一紧，“他怎么会知道？”
    “可不是我说的，依你小叔的能力，要知道这些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生怕自己被误会，乔凡语速很快。
    楚念念一眼看明白，她点头，“我知道和你没关系，我就是问问。毕竟刚出事，小叔叔就知道了，消息真快。”
    乔凡耸了耸肩膀，也面露无奈，“他要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比当事人都知道得快。”
    “也太夸张了。”
    楚念念嘟囔了一句后，便不再说话。
    她清楚乔凡不动的意思，大概是得在这里等陆瑾瑜过来。
    也真是难为他了。
    其实完全可以不过来的，死掉的是她奶奶，说凉薄一点，和陆瑾瑜半点关系都挨不到，完全没必要。
    要是电话是她接的，她估计都会直接拒绝男人过来。
    会......拒绝嘛？
    应该会吧。
    乔凡在这里一直陪着他，和陆瑾瑜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大抵是一样的。
    让她有个说话的人。
    见楚念念不说话，乔凡怕人乱想，便找了个话题，“听你小叔说，你和陆遇的事，是陆老爷子十年前定下的？”
    楚念念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用手不停的一遍又一遍擦拭，她没避讳，“嗯，十年前爷爷说的。”
    “那你从没见过陆遇？”乔凡接着问。
    楚念念点头，“嗯，以前是没见过。”
    嘴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张开，“陆遇那臭小子，肯定不会同意。他要是见面之后敢欺负你，给哥讲。”
    楚念念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后，回话，“我已经见过他了。”
    “他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瑾瑜没有和乔凡提陆遇的事情？
    短暂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说，楚念念声音极轻的应到，“前些天的事情了。”
    “你生病该不会和那个臭小子有关吧？”
    楚念念生病，乔凡是从陆瑾瑜口中听说的，找他要专家开药，他不停追问，陆瑾瑜才松口说是楚念念生病了。
    “没有，我自己没注意才会生病。”
    “而且，我只是回去陆家吃个饭，我已经搬回学校去住了。”
    听到这话，乔凡松了口气，“住学校好，陆遇那臭小子，就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
    已经领略过了。
    楚念念把话在心里说了一遍，没出声。
    “那你真的打算……”一句话说了一半，乔凡忽的发现此时的时机不对，又收了回去，“没什么。”
    正巧在楚念念准备追问一句的同时，乔凡抬眸看见了熟悉的车停在了正前方的停车位里。
    “你小叔来了。”
    楚念念脸上毫无波澜，手指甲却暗暗扣住了光滑的木盒表面。
    她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表情严肃的一步步走向她。快到跟前了，男人才停下。
    他看似冷峻的脸上，一双眸子摄人心魂，“我来接你回家。”
    陆瑾瑜和乔凡在她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吗？
    为什么……
    她从见到人下车的那一刻起，心里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会又开始新一轮的泛滥。一句“我来接你回家”，简直是在她的泪腺上重重的戳了一下。
    眼泪开始忍不住的往下掉。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重重的用指甲挠着木盒的表面，定定的看着陆瑾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凡有些被震惊到，刚刚楚念念说话的语气和给他的感觉，分明是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
    怎么又……
    他刚想开口安慰人，却看到了男人抢先一步的动作。
    陆瑾瑜往前跨了两步，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脑袋按到了自己肩膀上。
    “哭吧，我在。”
    乔凡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他识趣的沉默，暗暗苦笑，“看来还是不够亲呀。”
    楚念念泣不成声，哭得根本喘不上气。
    她从有记忆以来到现在，第一次这么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
    五脏六腑都泛着疼痛，她声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喊着已经不在的人，“奶奶，奶奶不要走，你走了就只剩念念了，只剩念念一个人了。”
    乔凡听着，看着，靠着旁边的树，站在树下点燃了一根烟。
    以前他是不信的。
    陪伴时间再多再真实哪里真能胜过血缘。
    可现在，听着耳畔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他有点信了。
    陆瑾瑜心微微抽搐，看了远处的乔凡一眼，手最终还是抬起来落到了楚念念的背上。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柔声安抚，“你不是一个人，以后都有我在。”
    楚念念听得见男人的话，却哭得抽不出空回应。
    她难过，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难过。
    楚念念还在哭，陆瑾瑜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哭。
    手下人传来消息时，他正开完会，顾不上没处理完的事情，直接回了a城。
    他明白小姑娘进陆家的理由，所以也能明白她现在有多难过。
    第二回了，在他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乔凡一根烟抽完，楚念念哭声停了，准确的来说，是已经没办法出声了。
    乔凡听着，把烟按黑，扔进垃圾桶，对陆瑾瑜道，“你陪着她，我去给她买点润喉糖。”
    “嗯。”
    陆瑾瑜稍稍动手把肩膀上的脑袋抬了起来，才看见小姑娘紧紧抱着的盒子。
    他凭着感觉摸到了楚念念的脸，然后抚上了她的眼角，轻轻的擦拭那抹湿润。
    “奶奶只会想看你笑，不会想看你哭，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