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户是打开的。
    时不时刮进来一阵清爽的风。
    楚念念看到了单人病床上坐起，盯着窗外发呆的老人。
    “奶奶”两个字，一声轻唤，到嘴边竟然哽咽了。
    又尝试的张了张嘴，这下更糟糕了。
    什么都没有说，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病床上的老人早就感受到了动静，只是没说话罢了。
    听到抽噎声，终还是心软了。
    “没什么好哭的，人啊，总是要走这一遭的。”
    感觉到老人语气中的陌生和疏远，楚念念难受极了。
    “奶奶，您别这么说，我们可以……可以……”
    “再想办法”四个字，楚念念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有用了，医生都那么说，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这是怎么了，您不想念念嘛。”
    病床上的老人冷着语气，“我的念念乖巧自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难处，都不会出卖自己。”
    一头雾水的楚念念，忽地想到了她必须要问的一个事情。
    “奶奶，是不是那天楚之晴去找你，给你说什么了？”
    老人的头总算是扭了过来。
    她盯着楚念念，一口否认，“她没有来找过我，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奶奶，您到底是怎么了？我那天就调了医院的监控，看到楚之晴进了您的病房。”
    “为什么要帮着她隐瞒我？”
    楚念念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一直都想着她的人，忽然改变了想法，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老人脸上有一瞬间的仓促，慌忙之中，她改口，“她那天是来医院看了我，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楚念念没办法，只能靠近床边，离人近一点。
    她朝着老人伸手，老人却动着身体躲开了她，只能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奶奶，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您还会不清楚？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对不对？”
    老人没回话，但表情却有了点松动。
    楚念念继续，“楚之晴的性格，她说出来的话，您觉得能信？”
    “所以，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乱猜。”
    老人的表情有了动容，她凹陷下去的眼眶，涌上了眼泪，“我就是太了解你了。为了我，你已经丢了太多东西，我死了才好，死了才干净，才不会害了你。”
    楚念念好像有点眉目了。
    她站起来，特地挪到病床的正前方。
    张开双手转了个圈。
    “奶奶，你看看念念，我最近称体重，都发现自己长胖了一圈。还有我是身上的穿着、打扮，像不像是吃亏了，受了委屈的模样。”
    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老人用力睁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床前的人。
    是比之前看起来好看了不少的。
    “真的没让自己吃亏？”
    终于恢复到了以前的认真语气了。
    楚念念松了口气，才又收好手，折回病床边坐下。
    这次，老人没再多少她的触碰。
    楚念念紧紧抓住人的手，企图在冰冷中，寻求一丝温暖。
    “我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以前……可能是，但现在绝对不是！”
    老人用浑身的力气，反抓住楚念念的手，“楚之晴那天来找我，确实给我说了一大堆话。”
    意料之中，只是老人一直不肯承认。
    楚念念点头，“然后呢，她给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没钱，为了给我治病，在外面……”
    说到这，老人脸上出现了一丝轻微抖动，“在外面跟了个有钱男人。”
    楚念念蹭一下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她给你说我被人包养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念念深吸口气，忍住怒气，后面的话她基本能吃猜到了。
    “她是不是还给你说，我是为你，所以才会这样。说你拖累了我，说你可怜，但我比你更可怜？”
    点头已经没力气的老人眨了眨眼睛。
    “笨蛋奶奶，你怎么能相信她的话。”
    老人舒心的笑了下，却摇头，“这样活着奶奶累，你也累。”
    几乎没有了实质的发音，全是气音在吞吐。
    楚念念心疼极了，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不累，念念根本就不觉得累。您是我的一个希望，知道嘛，我努力想要往上去的希望。”
    “您走了，我的希望不是没了？”
    老人眼光澄澈，呼吸面罩根本挡不住脸上的慈祥和温柔，“傻孩子，人要为了自己，自私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奶奶，念念舍不得你，念念不想要你离开。明明还有希望的，你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完整了，吞吞吐吐的泣不成声。
    乔凡在楚念念进门的时候，也跟着一块进了病房内。
    看着病房里的场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楚之晴？
    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
    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马上给陆瑾瑜打电话。
    “乔少，我奶奶叫你。”
    听到这话，乔凡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朝病床边走了过去。
    “我在我在，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向来玩世不恭的乔凡心里也忍不住的难受。
    他看着老人上下打量他，盯着他，然后动着唇，几乎是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楚念念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乔凡眼眶也有点湿润，他盯着老人的眼睛，一下就读出了里面的情绪。
    他深吸口气，耸着肩膀，夸张到。
    “老人家，您放心，小……念念她现在有人疼着呢，也有的是人保护，一般人根本别想动她。”
    “她现在不住楚家，也有地方住了，她有个爷爷呀，那可是a城叱咤风云的人物，谁都惹不起的，他很疼念念的。”
    “她还有个小叔，可宝贝她了。”
    “所以，您放心，我们都会保护好她的。”
    嘴角一点点的上扬，老人面色安详，眼皮一点点合上，“这就好，就好……”
    楚念念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正在一点点的变松。
    她忙抓住，叫乔凡，“叫医生，快叫医生，不是说还有几天的嘛，快叫医生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