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涵决定去看望一下仲玉华,完成未完成的承诺。
与秦枫分开后,他于当天下午就来到了仲玉华的小院里,他退休后,仍然住在以前的部队大院里,不过这里面也大修过,与当年随林焕海一起过来拜访的时候有极大改变,若不是有哨兵指引,林超涵指定是找不到地方的。
好不容易进来后,仲玉华老远就从楼里出来迎接他了,看到他远远地大声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怎么这么有心想到来我看呢?快来快来。”
林超涵拧着一个水果篮,看到仲玉华那如同自己父亲一般丛生的白发,来不及感慨,就被仲玉华热情地牵进了自己的家里。
家里的家具摆设与从前也不大一样了。不过,家里处处仍然显出一些军人的气质,没有那种奢靡风的软塌沙发,而仍然是硬朗的木制沙发,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制的,但肯定不是什么红木,仲玉华为人节俭低调,一向不喜欢搞歪风邪气,也用不起那样贵重的家俱。
林超涵反而却坐得很舒服,他靠了一下,赞道,“还是木制的舒服,坐着跟坐在驾驶室里感觉差不多,心里踏实,那些软绵绵的沙发,还什么贵妃躺,我实在是享受不了。”
仲玉华正在给他泡茶,听到后,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有些军人气派,早年没让你当兵真是屈才了。男子汉,就应该当兵,冲锋陷阵,洒血疆场。”
林超涵想想也是一个遗憾,道,“都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现在真的我要一辈子后悔了。”
“你要是真当兵啊,就不该是三年的普通兵了,至少会读个军校,然后再被哪个所或者是哪领导看中,一步步走下来,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大校军衔跑不掉了。”仲玉华笑道,“当年我还真跟你父亲提议过来着,你父亲说你给当兵的造车,那更是功德无量,现在看来,也不知道你没有当兵是不是个遗憾,但你父亲这句话是对的,这些年部队用车,还是离不开西汽,你们贡献很大,听说三代军车也在你们那里试验了,这个做好了,就是民族英雄了。”
“民族英雄这话太抬举我了。”林超涵感觉有点惶恐,“我呢,只是跟随着父亲的脚步,做了一点汽车人应该做的事情。总不能让老一辈人的心血毁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吧。”
“你小子,别谦虚了,我印象中,你带动你父亲的时候比他交你的任务要多。”仲玉华给林超涵续了一杯又一杯茶,无限感慨地说道。
“惭愧,小子当年年轻气盛,胡闹的地方很多,都是长辈的纵容才有了今天。”林超涵面现愧色,“现在想起当年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已经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父亲和郭叔他们会那么包容我,我提什么新想法都支持,他们是怕打击我的自信心,再者,也希望我们走出不一样的新路来。”
“幸好你小子也算是争气,这些年你的进步我也看在眼里,真是不容易,走到今天,没有辜负你爸和郭总师他们的寄予的厚望。”仲玉华看着林超涵,这都是他们当年看好的苗子啊。
“仲叔,你过誉了。”林超涵年已不惑,现在确实历练得更加荣辱不惊了。
“听说你前段时间还去了非洲,算是给中国人狠狠地争了口气?”仲玉华问道。
“仲叔你也知道这事了?”
“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也看电视报纸的啊,你在机场那么拉风,搞得像明星一样,我能看不到吗?”仲玉华不禁又笑了起来。
“真是惭愧,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搞得这么夸张。”林超涵连连摆手,感觉当时还是有点糗的。
但是仲玉华却不以为然地道,“这是长中国人志气的事,就应该好好宣传一下,不能总是坏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吧。也该是让大家知道一下我们中国人的进步了。”
“也算,也算是没给国人丢脸吧。”林超涵回忆起了前段时间在非洲那一段难忘的经历道,“总算是打开了一个军车出口的缺口了,将来我们进军非洲市场,甚至反攻欧美市场,也许这就是一个开端。”
仲玉华点头表示赞同,“就应该走出去,国内市场固然重要,但是国外市场绝对也不能放弃,只有像你们这些造车,还有造飞机,造船的都能够造出好东西来,慢慢打开市场,我们的外交包括军事外交才有更多的立足点,这对于国家来说都是大好事。”
“嗯,啊,说起来,仲叔,这事还得谢谢你呢,还得谢谢仲瑛,要不是她出面帮忙,也许我们现在就没有这么开心地聊这件事情了。对不起,仲叔,这句感谢有些迟到了。”林超涵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来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朝仲玉华郑重地鞠了一躬。
“哈哈,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一句迟到的谢谢?”仲玉华连忙站起身,把他按着坐了下来,“你小子,能有心来看下我这个老头子,我已经很开心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也是国事,我们帮忙那是为了国家着想。”
林超涵严肃地道,“但无论如何,实际上帮助我们西汽打开了一个更广阔的市场,我代表我们全公司上下三万员工向您表示感谢。”
“好吧,看你这么正经的份上,我先接了这个感谢。”仲玉华一看林超涵如此认真,也就不和他开玩笑了,遂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两人又聊了聊各自的近况,仲玉华退休后,现在日子过得潇洒无比,每天就是去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写写书,日出而作而落而息,过得极有规律,身体相当健硕。
“对了,阿姨呢?”林超涵突然想起来问道。
“咳,瑛儿她妈比我还忙,又没外孙带,这会儿天天去参加各种老年社团,跳舞、画画、写字,比我老头子还要忙和着呢,据说已经是好几个老年社团的领导了,每天忙得见不着人影。”仲玉华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老头子,现在天天自己烧饭吃,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吧。”
“别了,别了,怎么能让你做饭呢?一会儿我请你去外面吃饭吧?”林超涵连忙道。
仲玉华突然又叹道“唉,只是怎么看还有点可惜呢。”
“什么可惜?”林超涵有些不解。
“是啊,有什么可惜的?”突然,外面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干净利索女子走了进来,顺口问道,只见她抹着烈焰红唇,一头短发别在耳后,显得极其朴素,却又十分精致,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身上却完美地揉合在了一起,这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仲瑛。
林超涵只觉眼前一亮,呼吸都为之一窒,直到现在,他看到仲瑛还是忍不住有点……这个不太好,他暗自警醒自己。
仲玉华看在眼里,心中自然还是遗憾无限,深深地在内心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道,“瑛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不能回来啊?”仲瑛嘴里颇有些老北京那种特有的滑腔,她白了林超涵一眼,“听说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不得不赶回来看看,万一要是有人谋害老爷子,我说不定赶回来还能救你一命。”
仲玉华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不速之客,什么谋害。”
林超涵有些尴尬,“这个,没跟你事先打个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哟,帮了你那么大一忙,也不专门道个谢,都不记通知我一声,这就是你林大副总做人的道理?”仲瑛冷笑一声,面上仿佛上罩了一层寒霜。
本来一向跟仲瑛插科打诨从来不怯的林超涵突然一下子结巴了,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吧,确实自己做得不大地道,“抱歉,抱歉,这个,我实在是抱歉。”
“哼,过河拆桥。”仲瑛把包放后,鞋都换好后,往旁边的一个单人小沙发上一躺,看着天花板道,“你果然不是个好人,下次我可就不帮忙了。”
又看看林超涵低着头,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仲瑛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嘿,我说姓林的小子,你怎么突然变得说不出话来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嘴笨的。”
林超涵恼羞成怒地道,“你说话跟开炮仗似的,我有回话的空间吗?都说了,好了男不跟女斗来着。”
一句话就把仲瑛给惹毛了,“我们女的怎么了,哼,我在外面大杀四方的时候,你一个大男人,也就会在家里装螺丝而已。”
“装螺丝怎么了,要不是我们这些螺丝钉,甘愿当革命的砖,你也没那闲功夫到处跑。”林超涵哼哼地说道。
“呀,你还嘴硬,搞性别歧视,回头我告诉你媳妇去,看她会不会罚你跪上三天搓衣板?”仲瑛似笑非笑地回道。
“这个嘛,我家季容从来不搞这套家庭暴力,我们是很民主开明的。”林超涵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切,以为我不知道吗?有一次,让你去接你儿子从幼儿园回来,你没有赶及时,被罚三天没进卧室,睡办公室了。这叫开明民主?”仲瑛反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