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涵上次提出合作，其实就是要做一份人情而已。
    见秦枫意已决，林超涵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沉吟了一下道，“秦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合作，那我们就聊一下具体合作的方向，做哪些车型吧？”
    “正有此意。”秦枫和林超涵相视一笑。
    “在谈之前，我想知道秦兄你有什么意向没有？”林超涵试探地问道，其实他手中储备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要是都拿出来给秦枫挑，那他还真是不大舍得，有些款型虽然说现在自己用不到也没有精力顾及，但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推出来呢？有几款宝贝疙瘩，林超涵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还秦枫一个人情，用不着搭上西汽未来的前景，要帮也有个限度的，这事两人都心知肚明，秦枫也不会要林超涵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来的。
    但是秦枫的胃口也不低，“老林，你懂的，其实普通的民用产品拿出来，你觉得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现在我们的车辆卖得也不见得比你们差，就算是我成了，那也是锦上添花而已。”
    “军品？”林超涵问。
    “非军品不行啊！”秦枫感慨道。
    “军品嘛，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有些奇怪，你们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还要非得搞军品呢？”林超涵似笑非笑地问道。
    “老林，你这话要是别人问了就算，你问就显得太业余了吧。”秦枫身子往后一靠，脸上浮现出一股难言的表情，“咱们光明汽车，有几年没有推出成功的新款军品了你知道吗？从上次竞标失败两年前就出大麻烦了，除了改进型，我们一款成功的新品都没有推出来，你知道吗，别人都觉得我们厂只会吃老本了，要么只会模仿跟风别人，给起了外号叫‘光玛兹’，高丽我们只知道抄袭别人的产品，这有时候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把头钻到地缝里面去啊。”
    “光玛兹……”林超涵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这个叫法可真是有点刁钻了，当年光明最早的技术也来源于苏联，后来当然继承俄罗斯，与他们拼命吃透斯太尔技术不同，光明的路线更加多样化，其中一条路线是专攻卡玛兹技术，难怪别人这么讽刺他们。
    “可不是么？丢人吧？”秦枫无奈地说道，“我一直想推动内部的变革，上次去和你一起去竞标那次就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努力与尝试，但遗憾的是，我们技不如你，栽了跟头。”
    “原来如此。”林超涵咀嚼了一下秦枫这话中的苦涩，顿时明白了，上次秦枫和他一起竞标2300，原来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背景，秦枫能在四处受制的情况下，搞出那样的产品出来，其实他还是佩服的，要知道，换了他异地而处，也未必能够做得更好，从这一点上来看，不是秦枫无能，实在是客观环境对他影响太大了。
    但是这个锅秦枫却是实实在在的背上了，再加上去非洲竞标再次失败，怪不得他一肚子冤气，现在死劲地想着各种办法找补，也对，他只要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那就一定得蹦跶，到现在他也没什么好输的了。
    到了一定的位置上，真是太难了，退路都未必有，林超涵在内心感慨道。其实，就算是西汽，也未必有秦枫说得那么好，某些时候，林超涵也有些无力的，毕竟最终的决策权还在王兴发手上，王兴发不是技术出身，更加保守，经常会抵制林超涵一些比较激进的想法，甚至有时候林超涵还觉得王兴发是故意想压着他，避免他跳得太高影响王兴发的地位，但是这种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他更愿意相信，王兴发是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尽量保持安全稳定，太过激进，一旦出现反复也许会损害公司利益，从内心来说，他也更相信王兴发对他个人是没有成见的，不说父亲提拔他的那层关系，就算是个人长久观察下来，王兴发也是真心为西汽考虑，为西汽好。
    而也幸好，他林超涵不是那种没眼光的人，虽然与王兴发经常会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是为大局考虑，林超涵也都基本和尊重王兴发的决定。他很清楚，一两个想法得不到实施是小事，但如果领导层不和闹将起来了，那才是大事，很快西汽就会内卷化而不可收拾，争权夺利就变得不可避免。林超涵是绝对不会赞同西汽的风气，变成那样，如同光明汽车现在这般。
    此风一开，不可收拾。所以到现在为止林超涵和王兴发等领导间仍然保持着良好正常的关系，当然这不代表着就没有矛盾，也不没有争吵，一团和气那更糟糕。服从和尊重决策，不代表着就容忍原则上的错误，该争就要争。
    林超涵想着西汽内部的事，对秦枫的话就有些忽略了，醒过神来，连忙问道，“秦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秦枫诧异地道，“我是说，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在军品上下功夫，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部队方面的路子我们有的是，但是没有过硬的产品，纯靠走关系，是行不通的，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一旦出现问题，他们是会来找麻烦的。这个我们不能瞎整。”
    “这个自然是。”林超涵点头表示同意，他从小到大，见过多次西汽被军代表给整得狼狈不堪的经历，有几次都是集体退货，被罚巨款，上上下下都是灰头土脸，真的是非常丢人不说，还弄得整个厂子的效益都出了问题。
    直到林焕海上台的头两年都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次发动机出现重大故障，就是一例，但后来，林焕海狠抓质量，再加上逐步引进新设备，技术提升等各方面的进步，慢慢到新世纪后，给部队生产的军车，才很少再被抓辫子，部队对西汽的争气表现也越来越满意，现在给西汽的订单源源不断，三代军车的研发任务也早就下达了。这是西汽引为自豪的地方。
    要知道，军队的认可，和军队的订单，对于这些汽车制造商来说，那当真是非常重要的，从某种程度上，建立口碑与品牌，就看你能不能吃下军队订单了。只有军方认可的，那才是真的好。大家的常识是，在军队里，次品是冒充不了正品的。
    所以，秦枫念念不忘拿下军方订单，可谓怨念极其深重，却也太正常不过了。
    “我现在，就差一款拿得出手的军方认可的军车，这方面，目前国内技术你们家不敢说是第一，但也是前三了，别跟我说你没有什么储备或者试验品。”
    “有。”林超涵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汽研所成立后干吗的？每年大把的预算花出来，各种研究，各种技术验证，各种新款试制，这些年来，没少花钱，但是成果却也是极其丰硕，在林超涵看来，这里的每一分钱都花得太值了。这些基础的研究不去做，没有超前的眼光和过人的胆识，不敢烧钱的话，哪里会有未来。而更重要的是，如果说试验款型不成功就怪罪负责人的话，那么创新就一定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就知道你们有。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秦枫叹气道，“可惜因为2300的缘故，我现在有点不太相信我们自己人，只能向外求助，这很悲哀，但又很现实。不过，如果能够通过外部压力引入，变成变革的动力，我就觉得这个一点都不丢人。”
    看着秦枫坚定的表情，林超涵开玩笑道，“我说秦兄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合作啦，看你那样子，要是我帮你成功了，将来要是你真能掌控全局了，那岂不是我林某自已挖坑埋自己？西汽还哪里有活路啊？”
    秦枫歪头想了一下，认真地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你这是在资敌进行时。”
    两人相顾大笑。
    “喝茶吧！”
    “喝茶，来。”
    这个话题两人也没有回避，但现在都是平常心看待，其实这个话题之前也提过，两人也有过规避竞争的约定，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竞争总是中不可避免的。但与其把竞争的权利交给别人去胡整，还不如控制在默契而有序的范围之内，良性的竞争，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再说了，两人废话了大半天，其实也都有数，林超涵很清楚西汽的正向研发之路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只要不自己胡整，将来必然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他有信心。
    此时两人既是校友好友，又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所谓惺惺相惜也不过于此了。
    “我手中确实有一些款型的车辆，还没有正式推出来，只是作为技术储备存于资料库中，不瞒秦兄，只所以束之高阁，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大部分都只是验证技术，虽然相对成熟，但是更多是服务于现有车型改进的；二是有个别技术有点超前了，我们不认为是时候拿出来；三是有些缺陷，但部队没有需求，我们没有急于改进完善的。有那么几款，我认为是合适拿出来给你的。就看你们自己的方向了，总有一款适合你罢。”林超涵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