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放松聊天的时候,在京城的一处四合院老宅子里的一间房间,有一个中年男子,正躺在床上睡觉,从房间桌子上斜放的两罐啤酒和几碟小菜,以及男子的如雷鼾声,还有他那胡须拉碴的形象,可以看到他现在处在一种极度落魄的环境当中。
外面的知了叫个不停,但是对于男子来说毫无影响,但是酷热的天气却给他带来了麻烦,虽然风扇开着,但是依然是睡得汗水浸染了床垫。男子翻来覆去,虽在半醉中,却睡得不甚踏实,偶尔还有数只小蚊子正在空中随风起舞,虎视眈眈,随时随刻地准备将自己的尖刺刺入男子那光溜的上半身皮肤中。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嘟嘟嘟地响了好几遍,但是男子依然睡眼惺松,丝毫没有要起来开门的意思。
外面停顿了一会,又狂按起门铃来,持续不断,坚持异常。
一声又一声,整整持续了三分钟,才终于让睡觉的男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真tmd烦,这帮孙子,早告诉他们了,我这宅子是非卖品,想拆迁不拿出两个亿来别想动老子一分地!”男子猛地坐了起来,用手捶了一下墙,砸得粉灰扑扑地落了下来,惹得他更加烦躁。
“要是狗日的中介,看老子不一脚把他们踢出九霄云外。”男子恨恨地望着屋外面,屋外是两扇不大的红木门,上面贴着“私宅勿扰”的字样。
一名戴太阳帽、背着背包的女子,坚持不懈地站在那里按着门铃,他的样子很笃定,显然认定了里面有人。
屋里的男子,又坐在那里醒了一会儿眼,听到门铃还在响,忍不住地高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大中午的不让人睡觉?”
屋外的人显然听到了,停顿了一会儿没按,男子刚要再躺下,门铃又发疯似地响了起来。
男子大怒,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冲,以致于把桌子上的酒罐都给撞落一地也没有在意。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大爷来也!”说着,男子冲出里外,把外面大门的拴一下子拉开了。
“我x你……”男子正要高声怒骂,突然看清了来人的脸,一下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颗苹果。
太阳帽下,有一张对他来说,熟悉到无以复加的脸。而这张脸,对于他来说,已经五年不见矣,他日日夜夜思念却又愧对的那张脸。
女子脸如冰霜,就算是在大太阳底下,也看得出有丝丝的寒气直冒。她冷声道,“怎么着,你要x谁啊?”
男子回过神来,这一刻,他既惊喜,又愧疚,还有点害怕,他期期艾艾地道,“啊,……这个,这个,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你!太好了!这个,这个,对不住了,我真不知道是你……”
女子冷笑道,“怎么着,不能是我吗?我不可以来吗?”
“太可以了,太可以了!”男子面带愧色,有些局促地道,对于他这样曾经风光无限过,曾经潇洒意气过,也曾经灯红酒绿万花丛中过的人来说,这副表情让曾经的熟人来看,就会觉得是见了鬼,比他那副落魄样子更让人震惊。
“那我可以进来吗?”女子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什么感情,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又有点颐气指使的样子。
“请进,请进!”男子连忙让开路,几乎点头哈腰地一路把女子引进自己的房间,房间只有几张倒在地上的凳子,男子尴尬地把凳子扶起来,请她坐下,女子嫌弃地掏出纸巾擦了擦,才勉强坐下了半边。
她皱着眉头道,“这都是什么怪味?范一鸣,你真是越活越回云了,堂堂范大少爷怎么跟遭了难的贾宝玉似的,就没个人管管你吗?”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在江湖消失了很久的范一鸣,他尴尬地笑道,“梅英,这个,我没有想到你来,没事先好好收拾一下子,这太乱了。”
“哟,范少爷还会收拾屋子呢?真是稀了奇了。”这个女子自然就是同样消失了很久的朱梅英了。
“梅英,你别讽刺我了,你知道我今天搞成这副样子,还都不是为了你吗?”范一鸣伤感地说道。四年前,他的剩余价值终于被潘振民用完了,因为他家老爷子过逝了,所有曾经的旧有关系,似乎都开始不管用了,而他这个不争气的嫡系也没有多少人搭理,于是被潘振民找了一个借口踢出了响越,而那个借口居然是说自己马上也要退休,退休之后无法保证给范一鸣的承诺,请他另谋高就。范一鸣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但这不是范一鸣落魄的原因,让他如此落魄,真正的原因是,那一年林超涵结婚,他一怒之下去现场闹事,结果让朱梅英看到,朱梅英对他失望透顶,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了,他苦苦哀求也未能挽回两人的关系,到最后,朱梅英更是神秘出国,就连纠缠她都不知道去哪里纠缠了。
于是范一鸣就回到了在北京的这处老旧宅子里,醉生梦死地过生活,天天一个人,吃了睡睡了吃,他家里人看他这么不争气,也就慢慢放弃了他,对他不闻不问起来,范一鸣这几年都宅在这个宅子里面,偶尔出去旅游一下,其它时间就要么提笼溜鸟,要么寻花问柳,总之,糊里胡涂地就想这么度过余生。
他是真的对自己的人生有些厌弃了,一辈子都在失败中度过,争不到心爱的女人,也斗不过情敌,最后被自己的女人又给抛弃了,太失败,以致于连死亡都沮丧得不去想了。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日子过成了灾难。
“为了我?”朱梅英冷笑了起来,“为了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为了我,难道你一个大男人,不是应该好好地去做番事业吗?为了我,不应该是去再找林超涵拼个你死我活吗?为了我,难道你就没事去吃喝嫖赌?”
范一鸣的老脸刷地就红了,他耸拉着脑袋,不吭一声,这个曾经的富家公子哥,颓丧到这一步,很难让人想像。但其实也不奇怪,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先例了,也因此拍出了无数的影视剧,前几年播的就有一个极其出名的电视剧,遍述了人间百味家族的荣辱兴衰。
“哼,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梅英说完自嘲地一笑,“你就是混成了一条狗,其实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梅英,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范一鸣有些亢奋地说道。
“哼!”朱梅英发出了冷笑声,她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一下范一鸣,眼中那种不屑呼之欲出。
“我知道,你可能恨死我了。”范一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嘴里喷出了一股酒气,这让朱梅英捂起了鼻子,但是范一鸣没有注意她到这个小动作,道,“当年我千不该万不该,和你好的时候还想着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个贱人。但是我后来是真的后悔,我愿意对你忏悔,只要你给我机会。这几年,我浑浑噩噩地活着,就是想等到一个机会向你表白我的心意。”
说着,范一鸣突然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抓住了朱梅英的手,用一种哀求的口气道,“梅英,回来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朱梅英一阵阵地反胃,想吐,本能地想抽回手,但是被范一鸣死死用力抓住,没能抽出来,她强忍着被范一鸣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抓住的恶心,别过头去,害怕被他的恶臭口气给薰晕。好半天她才强自镇定下来,看着眼前的范一鸣,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她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自己还想着要嫁给这个除了家世,浑身一无是处的废物。
其实她这么评价范一鸣是有些冤枉他了,他曾经年青的时候长相并不差,而且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还能唬住小女生的,当年朱梅英费尽心思,就想钻营进他的家,做他家的女主人,但是后来梦碎一地。等到她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时候,对他却已经失望透顶失去兴趣了。
如今她回来,另有使命,想到这里,她没有抽出手,只是冷冷地道,“范一鸣,你就真的打算烂泥扶不上墙,就这么让人恶心下去,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不,我怕我一抽手,你就会离我而去,梦都醒了。看在当年你我一起恩爱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吧。”范一鸣说这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真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了,这副样子,活生生是一只可怜虫。他认为自己真的真的放下了姿态,不信融化不了对方的心。
朱梅英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她现在也分不出来了,到底范一鸣是真的因为爱上她而甘愿自轻自贱了,还是因为人生受到太严重挫败太想找一个可以信赖的港口了。真的分不清楚,因为他的眼睛里,眼垢比眼珠子都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