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上班后的西汽,高大明亮的厂房依旧高耸,宽敞的道路旁停放着大量的各种重卡,各种颜色,以红蓝居多,大片的绿草地被工人们被修剪得十分平整,车间里气氛依旧紧张严肃,但是工人们一个个似乎脸上多挂了一丝喜气。
徐星梅坐在车里,观看着窗外的这一切,心情很好,不知不觉的,她现在也过了五十岁了,当年那个几乎被扫地出门的二级普工,如今却是西汽销售分公司的老总,这种变化之大,让她觉得岁月像是有魔力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在这个大时代,她怎么可能经历如此巨大的人生变故呢。
她刚从南方回来,那里正是炎热的暑季,多雨,气候闷热,但是这么多年来她来往频繁,早已经适应了那边的气候,知道该如何应对,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次回来,她是专门要来和林超涵再谈一谈的。
这么多年了,她就算是独霸一方了,依然很愿意听林超涵的意见,甚至是安排,这种信任,既是个人长期以来的感情,也是多年来被这个年轻人长远的眼光所折服,出于一种本能的信任。
国内的市场这几年来开拓虽然有波折,但总体上是越做越大,而销司这些年以来也发展壮大,上下数百人,而这其中她的能力与智慧功劳甚大,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内,业内只知有梅姐,不知有林超涵,是直到这几年,整个行业因为记者报道得多了,很多人才渐渐知道,梅姐只所以这么牛,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背后有一个更牛的人。
国内市场做得越来越大,但是在外贸这一块,一直是西汽的短板,这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西汽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国内市场,另一方面国外市场对中国汽车认知不高,西汽的知名度也没有打开。
直到非洲这一单开花,对于西汽来说意义重大,对于徐星梅来说,同样意义重大,这预料着她从此的征程已经不再局限于国内了,而是五大洋七大洲了。当然现在就说扩张到全世界是个笑话,但是从林超涵的各种布局来看,外贸这一块的市场必将是今后的重点。
所以她需要和林超涵好好谈一谈今后销司的发展方向。
车子开到办公大楼,徐星梅走了下来,不少人略带畏惧和尊重地喊她“徐总”,梅姐这个称号是在外部行业的,在内部徐总则是正式称呼,要知道,徐星梅拉得下脸狠得了心,多次搞得生产部门的头头脑脑们下不了台,但是正是因为她的倒逼,所以没有人敢拿订单生产日期和质量不当回事,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若不是徐星梅带着销司冲锋陷阵,全公司每年数万辆的订单是不中能的,大家的工资和奖金、绩效也都是不可能的,于是大家对徐星梅逐渐形成了又爱又怕的心理。
而徐星梅同样不大苟言笑,和打招呼的人微微点头,一阵风般走了过去。隐约听到两个小年轻在背后议论:
“徐总还是板着张脸啊,吓死人了。”说话的一个小年轻拍着胸脯。
“嘘,小声点。徐总的气场确实大,听说她的脾气不好,经常和领导干架,连王总都有时候下来台。”
“是吗?那不是人见人怕?”
“煞星啊,不过。要不是徐总,我们西北重卡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难道就没有人比她更厉害吗?我就不信销售离了她没人干得好!”
“你还别不服,她是真的厉害。不过说没人代替倒不是,林总就可以。”
“那倒是,林总厉害,搞销售都有一套,咱们公司离了谁都行,恐怕离了林总是不行的……”
徐星梅站在拐角处偷听了一下,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她以前并不是板着脸,但是为了跟人吵架有威慑力一点,她逐渐学会了板着脸,甚至是撕破脸。只要有利于西汽的事,她都会去干。现在,有时候回到家里,她的姑娘都有些不适应,埋怨她把工作带到家里了。想到女儿,她的心更加融化了,这个丫头,如今出落得人见人爱,这些年来,因为家里经济条件得改善,丫头得到了良好的培养,教育从来不吝啬花钱,而姑娘因为吃过苦,早懂事,所以没有那么让人操心,学习用功,后来去英国剑桥留学了,如今即将学成归来。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更快了一些,哪个女儿当娘的不操心呢,这将来回来了做什么她也得好好琢磨安排呢。
想着,她就到了林超涵的办公室,这边办公室的人都认识徐星梅,谁也会拦她,都是满脸堆笑和她打招呼。
秘书告诉她,林超涵正在会议室里和几个生产部门的干部在会议室谈工作呢,他去敲了一下门,进去和林超涵报告说徐星梅到了,林超涵很高兴,让秘书带徐星梅去隔壁自己的办公室,马上就来。
“好了,这次会就安排到这里吧,总之一句话,非洲这一单,任务是紧的,要求是高的,我们千万别比赛赢了,结果质量最后却输了,记住,真正的战斗在每一天的日常使用中,高标准高要求是最基本的要求,各位回去后,好好再抓一抓质量,如果有问题,回头叶总会亲自来找你们麻烦的。”林超涵最后总结道。
“好!我们会认真安排的。”
“放心吧,林总,我们会把控好的。”
众干部纷纷表态。林超涵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两年亲自调整的干部队伍,他是满意的,但是生产质量是常抓问题常新,是绝不可懈怠的,他担心的是这些人因为车辆做出口,又是给非洲黑人兄弟用,反而放松了质量要求,马虎过关。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出现问题,那绝对是砸招牌了。
目送大家都出去后,他又转头问秘书,“下午安排让孙小芦等人,还有罗恩过来吧,我有重要任务交待。”
说完,他就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那里,徐星梅已经熟门熟路地泡起来茶来,林超涵的这套茶具准确来说还是她送的,有次去江浙一带,偶然发现有一家店里卖的茶具都极其精美,忍不住买了三套,其中一套就送了林超涵,林超涵就替换了自己之前的那一套旧茶具,一直用了好几年到现在。
“梅姐!好久不见啦!”林超涵开门进来后,很是开心地和徐星梅打招呼,在徐星梅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阳光善良的大男孩,因此也特别放松。闻了闻香气,他惊呼道,“梅姐,你这是泡的什么茶呢?这香气太特别了。”
“你喝一杯先!”徐星梅将泡好的茶从公道杯里倒到茶壶里,再从茶壶里倒到翠绿色的品铭杯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超涵接过来,在鼻子上嗅了一嗅,颇有些惊喜地道,“这可是上好的云南蜜香金针茶!我上次喝还是十多年随车到云南,在部队里喝过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他陶醉地闻了一下,拿起杯子,慢慢地品了一口中,赞道,“香!”
“慢慢喝,喝到第三杯你就更有感觉了。”徐星梅看着林超涵满足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浓,又给斟上了一杯。
果然喝到第三杯,一股透心的蜜汁甜味让林超涵赞不绝口起来,“这不像是茶的涩,又不像蜜的腻,当真不知道那边的茶农是怎么调配出来的这般好茶。”
这个徐星梅其实也说不出个道道来,两人毕竟打交道更多的是轰隆的卡车热烫的发动机和闪亮光泽的金属部件,对于茶道,只是略微入门而已,若不是要经常接待客户,再加上自己也颇为喜欢,林超涵是不会搞一套的。
几句话后,两人进入了正题。
但是开口一句,却让徐星梅陷入了少见的尴尬中,林超涵突然问道,“梅姐,前天晚上回家吃饭,我爸说,他最近看到刘刚最近相当不错,已经是诺大一个运输公司的老总了,干得风生水起,还想请我爸去做他公司的顾问。”
“刘刚吗……”徐星梅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我爸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这位刘总似乎一直是单身,念念不忘某人啊。”林超涵调侃道。
“那是他的事。”徐星梅低着头,喝着自己的茶,看不清楚表情。
“咳,梅姐。其实你不能一直做女强人吧?听说你姑娘马上就要毕业回国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吧?相信她也能理解。”林超涵关心地道,这些年,徐星梅为了西汽,算是抛家舍业了,除了姑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的大事。
这看在林焕海和姜建平等人的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也使不上力。
现如今,这事终于又摆到台面上来说了。林超涵知道,其他人说什么徐星梅都不会听的,或者只有他,能够提一提。当年,刘刚带着徐星梅走遍云南,终于将那库存车辆销售出去,给西汽盘活了一大笔资产,但是后来因为刘刚的小算盘,导致两人有些误解,分离而去。但是这么多年,刘刚走上正道,开起运输公司,终于混出息了,依然还是对徐星梅不死心,曲线想请林焕海重新牵线,这份用心,也算是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