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双向作用筒式的减震器,减震器这东西顾名思议,就是装在汽车悬架系统上消除振动,改善行驶间的平顺性与舒适度。换这玩意儿,一般是因为减震器故障出现漏油渗油、或者是减震器出现变形或者异响等情况,出现这种情况大部分是因为质量不过关或是长时间损耗冲击造成的。
军用重卡对舒适度的要求虽然不高,但不代表对减震器的性能的要求不高,所以出现了这种故障是会大失印象分的。但也不致命,不会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所以这件事情违规操作的扣分会更严重,比故障本身影响还要恶劣。
本来刚回基地,你说车子有故障,赶紧换一下零件那也不是不行的,只要报备及时,怎么评分那是评判们的事。但是你要是故意隐瞒不报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关乎到诚信问题。所以卡隆瑞巴上校还是很承那杯茅台酒的情,希望大事化小,其它国家代表就算有意见也没什么,那还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最后只能无话可说。
但是此时林超涵的回答是,这不是自己换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车队人员构成,是绝对不可能隐瞒他偷换零件的,这不仅没有必要还很愚蠢,能被带出来的人,会是蠢人吗?当然不会。所以他连问都不问,直接就回答卡隆瑞巴上校,这不是他们换的。
彭佩斯脸上鄙夷的神情都快要化成人形从脸上飘溢出来了,他轻蔑地道,“明明人赃俱获,居然还敢撒谎,你不知道上帝会惩罚犯诫的人吗?”
林超涵很冷静,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我们换的,有没有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我相信这里的都是重卡技术的高手,我们有没有换过零部件,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看出来,彭佩斯先生,我不知道撒谎在你们那里犯了多重的诫,但是在我们中国的宗教话语体系里面,像你这样不体面的讲话,叫作妄言,是长舌妇,死后会下地狱拔舌头的。”
彭佩斯听后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下地狱,拔舌?这话听上去很恶毒,但是很管用,一下子就让彭佩斯闭上了嘴。
看到彭佩斯哑火了后,林超涵才对卡隆瑞巴上校道,“上校先生,你认为呢?”
卡隆瑞巴看到林超涵脸上超级淡定的模样,心下先相信了七八分,这事根本就抵不得赖,查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么,众目睽睽之下,林超涵不至于犯这么大错误,所以他点了点头,回头喊道,“萨明德,检查一下中国重卡。”
萨明德是肯军车队的总技术负责人,虽然说维修技术与各国顶尖的技术专家不能相比,但也算是相当厉害的人了。他的身材有些矮胖,行动有些滑稽,但还是很灵活地,会意地打开电筒,钻到车底下,查看了一小会儿,然后爬出来摇了摇头,“上校,并没有更换减震器的迹象。”
“但是这里为什么有拆掉包装的盒子呢?”卡隆瑞巴上校疑惑地问道。
“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盒子出现在我们的车底下,但是,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发现,倒是彭佩斯先生刚一过来就发现了,你说蹊跷不?”林超涵斜着眼睛看向在一旁有些不安地彭佩斯。上校和众人听后觉得言之有理,都看向彭佩斯,这家伙一来就发现问题,这中间是不是有关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盒子明明发现在你们的车底下。”彭佩斯跳了起来,很是愤怒,“我只是揭露问题而已。”
“还真是呢,揭露得很及时嘛,这么多人,就你第一个发现了。”林超涵补充了一句。
大家看向彭佩斯的眼神疑虑更深了,是啊,能把洗衣粉当作大杀器,自然做此其它的也不在话下。
彭佩斯有些急了,他是狂傲无边,但是也有几分自负,这下三滥的手段他还不屑得干——呃,说早了,还没有到现在就干的时候。他口不择言地道,“哦,我知道了,中国人请你们喝酒,所以这么明显的违规你们都可以无视吗?我抗议,严重抗议!”
这一句话就把卡隆瑞巴上校给惹火了,他严厉地回道,“彭佩斯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肯米亚,不是东京湾!”这话一出,秋山川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好看了,极其丰富多彩起来。
彭佩斯也不是绝对的笨蛋,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居然立即道歉起来,“对不起,上校先生,我只是有些着急了,我向你道歉。但是请不要怀疑我的诚实,这件事情绝对跟我无关。”
卡隆瑞巴上校见他道歉,语气也缓和下来,道,“以后请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们有权扣除印象分。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第一个发现这个盒子?”
林超涵对这位上校刮目相看,真是一位能屈能伸,不卑不亢,头脑睿智的汉子。谁说非洲人民原始落后不开化的,从这位卡隆瑞巴上校身上,林超涵觉得看到了非洲人民的希望。
彭佩斯摇着头道,“不知道,我只是走过来,想和中国人打个招呼,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盒子。”
这个时候,司机佟力从后面挤了过来,在林超涵耳边耳语了几句,林超涵听后顿时胸中了然,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能确定确实有人换了这个减震器吗?”卡隆瑞巴上校转头问萨明德。
萨明德眼珠子转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有人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放心地道,“我想,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那是不是我们一辆辆车检查一遍,就能找到是谁换的呢?”卡隆瑞巴上校接着追问,大家很清楚,如果西汽没有换,那肯定是有人换了,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把盒子扔过来,陷害西汽的。
“理论上是的,一眼能看出来,但是昨天跑了一天路,有的车队车辆还没有清洗完毕,到处是泥土,包括减震器上也是,我只能看一下是否周边泥土覆盖情况,再判断是否更换了减震器。如果都是泥土覆盖,也说不定看不出来,等清洗了再说。”萨明德说得很实诚。
卡隆瑞巴上校高声道,“是哪个队换的,请站出来承认登记故障,否则我们一旦查出来重重扣分。”
他话说完,环视了一下四周,有的人眼神闪烁,有的人一脸无辜,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楚。
林超涵道,“其实换一个减震器并不简单,很费时,先把车用千斤顶打起来,再托住车桥,再拆旧的,动静很大。估计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么大的动静,只有可能在半夜完成,我想上校先生查查昨天有哪家车队最晚走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荷兰车队的坞诺车队的领队罗德里格斯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冲了过来,对卡隆瑞巴上校急切道,“上校先生,这是我们的疏忽,昨天晚上干得太晚了,以致于发现问题检修完毕后没有来得及报备。请你原谅。”
卡隆瑞巴很严厉地盯着罗德里格斯好大一会儿,质疑道,“包括疏忽到把换过的零部件盒子扔到中国车底下吗?”
罗德里格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兴许是风刮的。”
“是吗?昨夜真是好大的风啊!”人群里有人发出嘲讽的声音,是那名俄罗斯人谢尔盖,也就是卡玛兹车队里唯一正宗的俄国人,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大家心知肚明,荷兰人想栽赃陷害,但是这么拙劣的手段,真是三岁小儿的智商都不如啊,愚蠢至极。
林超涵看着罗德里格斯,心里也是佩服至极,大家都算是千年的狐狸了,再怎么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算稀奇,但关键是如此愚蠢就稀奇至极了,这诺大的江湖怎么混得下去啊,怪不得三百年前荷兰人占尽天时地利差点称霸世界,最后却被英国人打得只能龟缩一隅。当然这话他只能心里这么腹诽,说出来会惹出国际纠纷的。
但是如今罗德里格斯的脸皮巨厚,一口咬定就是风吹的,忘了报备,现在报备也不晚,这话刚才卡隆瑞巴上校对林超涵也说过,此时自然不能厚此薄比,明知道罗德里格斯满嘴跑火车,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该扣分的还是一分不能少,但怎么扣只有上校自己人知道了。
大嘴巴彭佩斯恨恨地瞪着罗德里格斯,却一句损话也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也刷新了林超涵的认知,其实刚刚佟力过来就是报告坞诺车队的事,昨晚小喀在军营的朋友站岗时,看到了荷兰人走前把什么东西假装随意地就丢在了西汽车下,疑惑之下告诉了小喀,小喀不敢站出来,就私下告诉了佟力,林超涵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这么下作愚蠢的手段,叹为观之。
他只能暗自警惕,觉得一刻也不能放松对车辆的保卫了,哪怕在军营里有士兵守护都不行。这次只是栽赃,万一要是人家在车上动了手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