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寅显然不是那种急躁之人，他同样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得出了跟孙小芦一样的结论，同时他一样可以联系德方，在林超涵之后他也给nam方面的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才匆忙赶过来开会。
    “郭总工，您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呢？”王兴发开口问道，他同样也在冷静地分析着这一件事情，但是他跟德方没什么联系，无法得到太确切的信息。
    “很简单，德国人不是傻子，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这次跟德方合作，前前后后需要的各种知识产权费用、生产线引进费用、维护费用、培训费用，等各种乱七八糟地加起来，有多少吗？我们盘算来，至少六个亿吧？”
    六个亿其实不是一次付清的，是会夹杂在各种合作中，特别是包含多次零配件采购等，慢慢付出的费用。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费用，其实是远超西汽承受能力的，这么大的代价，值不值，其实一直是有争议的。
    “六个亿啊，这么多钱，nam的净利润极有可能超过三分之一，甚至是更多。”郭志寅道，“这么大一笔生意，从理论上说nam没有理由拒绝，实际上也证明，我们这一年多年努力工作，双方都是很诚意要做成这笔生意的。更何况现在接近签约，进入实质合作阶段的关键时刻，我看不出nam故意要毁约的动机在哪里。”
    这是理论上的推理，大家都认同。
    “如果响越出价更高呢？”王兴发想得比较多，他提出了一个疑问，这同样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实际上据我们得到的一个消息，最开始的时候，响越以为顶多一个亿就能拿下来，甚至给他们开了双倍甚至是更多价钱的提议。”郭志寅揭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闻，在座的大部人确实不知道，这也是林超涵在跟德方的接触中，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消息。
    “响越资金雄厚，别说一两个亿了，三四个亿也是等闲拿出来。”
    “没错，听说响越那边光是引进先进设备，就花了小十个亿，真是有钱，我们西汽没法比。”
    “哼，好机器也得有人操作，没听说他们才上机器就出了好几个事故吗？”
    “我只说财力啊！”
    “财力嘛，的确他们更雄厚。”
    听到郭志寅说完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大家共同的意见是响越集团的确是财力雄厚，西汽无法相比。
    “也就是说，响越的确有可能拿出比我们更多的钱出来购买g2000技术喽？”林焕海的脸色很难看。
    郭志寅沉重地点了点头，“理论上的确如此，但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nam方面愿不愿意卖给他们技术是一个可虑因素，另外，我们毕竟跟他们有过排它合作协议，如果德国人拿自己的信誉当手纸，那无话可说，但是这至少也是制约他们的一个要素。”
    “所以，如果有足够的利益，其实nam完全可以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事了？”王兴发似反问又似自言自语，听得大家心头很是沉重。
    林超涵看气氛沉重，郭志寅一时没作声，而是示意他说话，便站出来，摇了摇头道，“郭叔刚才说了，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况，实际上的情况可能千差万别，大家想想，我们能付出6亿，他响越就算是再牛，再有钱，如果拿出双倍的十二个亿，不说这么多，就十个亿出来吧，他们不拿出这样的重金，是不可能说服nam的，但是这么多钱，他们说拿就拿？我是持怀疑态度的，龙德集团同样财力雄厚，但是你看看，这两年，他们掏钱进来，同样也是计算得很精密的，不会允许我们随意浪费，我们设想，作为一个大集团，响越同样也有这样严格的财务制度，那么，掏出这么大一笔钱去购买nam的g2000技术，最后却可能消化不良而浪费掉，有可能吗？我觉得不大可能这么轻松。”
    大家仔细一思考，确实如此，以西汽的技术力量都未必能够顺利消化g2000技术，别说先天有些不足的响越了，除非他们集团那边脑子进水了。十亿资金，绝不是什么小数目。别看张嘴就来，但真正要动用这么大一笔钱，潘振民得卖出多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王兴发断然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潘振民并没有动用他们响越集团大笔资金的权利，他得争取王瑞生支持，王瑞生再头脑发热，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所以这种情况只是理论存在，实际上可能性也很小。”郭志寅再说开口说道。
    虽然心未踏实下来，但是听到nam方面否认背信弃义，而响越一方同样存在困难后，大家总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气氛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这件事情本身还是挺诡异的，似乎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林超涵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用一种奇怪的神情向大家汇报道，“刚才nam的法务官莎洛特向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虽然还未最后证实，但我觉得颇接近真相了。”
    “什么情况？”
    “她说，其实nam一方的g2000技术并不是我们第一家独家引进。”林超涵整理着思路道，“这个消息我们之前没有特别在意，因为我们能拿到在中国的独家就很开心了，所以nam其实是向其它国家有输出过g2000的技术，当然这些技术与我们现在拿到的不大一样，那都是一些早期的技术，比我们现在引进的要落后不少，但的确也都是g2000系列发展过程中经历的技术。他们将这些早期的技术输送给个别东亚国家，主要是输送到东欧一些国家了，而且费用极低，有的还是免费赠送，据莎洛特说，其实这些技术输出并不是纯粹的经济交易关系，而是有一些政治交易在里头，比如东欧有些国家的汽车制造商拿到相关技术，纯粹就是德方在欧盟框架内推进欧元区所做出的一些政治交易，nam只不过是这些交易的具体执行方而已。”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其实政治交易哪里都存在，欧洲人更是玩得炉火纯青，为了获得其它国家支持德国的欧元区雄心，做出一些技术交易，保证东欧国家的利益，是有可能的，至于nam，谁相信它的纯洁呢，任何不懂政治的商人都不是好生意人。他们去执行政治家的交易，给东欧一些技术落后的汽车制造商提供一些落后技术，保证他们的生存，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所以，有几个东欧国家拿到了早期的g2000技术，莎洛特分析认为，如果早期的技术限制少，这些东欧国家向其它国家再授权经过他们消化后的技术，是完全有可能的。nam对它们的约束力并不强。”
    实际上，还有一些情况此时他们并不清楚，nam并不是慈善家，哪里有可能为了执行一些交易就低价输送技术呢，其实nam在布一局更大的棋而已，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为了控制这些小厂，而不是让他们成长起来跟自己竞争。因此，nam才有意无意放松对他们的管控，就是为了让他们一天天依赖自己，一天天放纵下去而已。
    莎洛特对这些不大清楚，她只是在自己权限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帮助林超涵而已，也不涉及到泄密，但是她的话提醒了林超涵。
    “真相有可能就是，这些东欧某个小厂拥有早期的g2000技术，然后，他们改巴了一下，再将其包装授权给了响越。而响越从他们手上拿这个技术，花费肯定用不到十亿，实际上能出一两个亿就算阿弥陀佛了吧。”林超涵嘲讽地说道，“然后，我猜哈，响越拿到这个授权，就迫不及待地对外宣布，说自己引进了g2000技术，打个比方说吧，如果说nam是少林正宗，他们顶多是拿到了振远镖局的外家功夫传承而已。”
    大家忍不住乐了，林超涵这个形容可真是刁钻，虽然说真相如何还有待考量，但是这的确有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的选项了。
    “我就说嘛，我们费了这么老大劲，光是出国就跑了好几趟，厂里还整了一帮专家搞翻译，要是这么就被废了，怎么可能，对方那也一样也是累坏了，没必要为了三两个臭钱把自己的名声搞丢了吧。”陆刚哈哈一笑，大声地说道。
    郭志寅道，“也不能如此乐观，不管怎么说，他们极有可能也拿到了授权，而且还真的是少林功夫，不管是不是外家功夫吧，而且，影响也造成了，对我们大大地不利啊。”
    林焕海摸着下巴，“这个事，不管怎么说，源头那都是nam，不管他们知情不知情——不清楚他们对东欧那些小厂的控制力如何啊，所以我们不能轻易地放过nam，至少从形势上来看，是他们先背信弃义了。我们吃了个哑巴亏啊。”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哪有这种便宜事。”林超涵冷笑着说道，“我建议，先跟nam提出正式照会，暂停这次赴德，暂停协议签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