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沐卿歌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调整了一下慌乱的气息,便一步一步走进了养心殿内室。
床榻上的凰夜辰躺地板板正正,气息也十分平稳,甚至连面色都透着红润的健康的光泽,沐卿歌想不明白这样的状态怎么会怪病缠身呢,不过贺兰洵和无忧老人都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夜辰,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叫你了,细想来,这一二年之内,你我之间聚少离多,想不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沐卿歌坐在床榻边上,伸出手来摸了摸凰夜辰的脸颊,连触感都十分熟悉。
凰夜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然平稳地呼吸着,沐卿歌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我怨过你,恨过你,可是到最后发现最强烈的感情还是爱,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一定早早回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想好了…等你撒手人寰之后,我把霖儿扶养到十八岁就随你一起去了,你可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略略等等我…”
沐卿歌越说越伤心,一想到这两年的意难平可能此生都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她便也生出了一种了无生趣的感觉来,方才才平复下来的气息又彻底紊乱了,只觉得胸中一股浊气上窜下跳怎么也压不下去,终于没能控制住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出来,白色的裙摆瞬间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原本装睡的凰夜辰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慌忙坐起来把沐卿歌搂在怀里,沐卿歌立马瞪大了眼睛,大喜大悲之下又呕出了两大口的鲜血来,让凰夜辰彻底慌了神:“来人啊,快来人!”
门外的无忧老人闻讯赶来,替沐卿歌把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丸药来让沐卿歌服下,“无妨,不过是伤心惊惧之下乱了气息,加之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没调理好内力所致,休息两日也就好了,没有大碍。”
沐卿歌喘匀了气之后,看着生龙活虎的凰夜辰和半点惊讶也没有的无忧老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你骗我?师父,你也帮着他一起骗我?”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你们夫妇二人慢慢聊,为师还有事先走了。”无忧老人确定了沐卿歌无事之后便脚底抹油溜出了皇宫里,爱徒沐卿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轻松了结的。
果然,无忧老人一走,沐卿歌就愤怒地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凰夜辰:“生死这种大事,也是能用来玩笑的吗,皇上,你当卿歌是什么?”
“我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凰夜辰强势地又把沐卿歌抱在自己怀里,“卿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段日子为了能够找到你,我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办法和势力,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想和你重新开始,从前我亏欠了你那么多,你总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被强行搂在怀中的沐卿歌抿着嘴沉默不语,只是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肩膀却暴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半晌,沐卿歌突然哭出了声:“凰夜辰,你可知道听说噩耗的时候我已经心如死灰,下次再不许你用这种法子哄骗我……”
听着怀里人绷不住的哭腔,闻着沐卿歌熟悉的发香,凰夜辰的眼圈也红了一圈,更加收紧了手臂把沐卿歌抱住:
“好,我今后再也不对你有任何隐瞒,咱们从此不相欺,不相负,从前那些事我知你心中有恨,只能用余生来弥补你,卿歌,咱们永永远远地在一处好吗?”
原本沐卿歌心中对凰夜辰还有祝多的不忿和芥蒂,可是在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所有的不好的情绪都灰飞烟灭里,沐卿歌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希望凰夜辰可以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希望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弥补往日的遗憾。
“好…你再不许像从前那般。”沐卿歌终于点了头。
与此同时,寂静无声的康宁宫里,沐太后端着一碗稀粥,半年之内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桂枝,皇后回宫了吗?”
当日事情败露之后,凰夜辰驱逐了康宁宫里的所有下人,只留了一个桂嬷嬷在沐太后的身边,负责每日去御膳房领取一些粗使奴婢的膳食。
桂嬷嬷对沐太后忠心耿耿,即便是她落到了这般田地,也没停止过替沐太后打探消息,“已经进宫了,皇上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想把她骗进来,看来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帝王将相家里最忌讳的东西便是真情,古往今来的胜利者们有几个不是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凭什么,他们二人可以什么都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心心相印的感情,凭什么哀家什么都没有……!”
沐太后的情绪陡然间有些失控,哭喊着把手中的半碗稀粥直接砸到地上,靠在冰凉的座椅上痛哭不止,“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和乐圆满,哀家却要遭受这样的苦难,老天爷对哀家实在不公啊……”
跟在沐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这半年来她流的泪水比过去半辈子都要多,主仆连心,桂嬷嬷自然把凰夜辰和沐卿歌也当成自己的毕生宿敌,此番看到沐太后如此绝望,她便决定放手一搏:“太后,奴婢这次要豁出去了,横竖比在这笼子里憋屈着强……”
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是用午膳的时间,凰夜辰和沐卿歌还在温存,炽久就慌里慌张地跑进去:“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下了学之后便不见了踪迹,据太学里的几位公子说,好像是被个女刺客劫持着往康宁宫方向去了,皇贵妃娘娘现在已经赶过去要人了。”
“什么?”夫妇二人同时起身,带着大队人马也往康宁宫方向去了。
走到大门口,就远远地听见卫月容的尖叫之声:“啊,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你把太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