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夜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阳春城,这座城市还是如以往那般物阜民丰,只是东阳王府仿佛已经不复昔日的繁盛,甚至有些衰颓之势。
大门上的门环生出了青绿色的铜锈,即便是大白天依然禁闭着,之前熙熙攘攘的院子也传不出来什么动静,只有几个守卫在王府的四周看顾着。
炽久上前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一个白发的老人来打开了门,只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玉树临风的凰夜辰,便叫来了府上所剩不多的婢女和侍卫一起跪在门口:“老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凰夜辰上前扶起来那老者,有些疑惑:“你认得朕?”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来过王府寻过皇后娘娘,陛下何等风姿,老奴自然过目不忘,陛下此番可是还是为了皇后娘娘而来?”管家活了大半辈子,在东阳王府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十分通透。
反倒是凰夜辰瞬间就不淡定了,有些迫切地上前一步:“皇后果然在王府吗?”
“皇后娘娘三个月前确实来过王府,但也只略略住了几日,拜祭了东阳王…拜祭了凰倾天之后便走了,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
管家一辈子对凰倾天和东阳王府忠心耿耿,奈何凰倾天做了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凰夜辰没有把整个东阳王府满门抄斩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他自然是不敢再在凰夜辰面前表露出自己的那份忠心。
凰夜辰见这管家通透又炼达,过去的事终究他才是最后的赢家,许多事情便也没那么计较:“无妨,凰倾天虽然和朕有过宿仇,但是如今也早已经身死,到底他还是你们的主子,称呼一声王爷朕不会计较的,带朕走走吧。”
从前的凰倾天倾心于沐卿歌,这几乎是东阳王府里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凰夜辰担心是沐卿歌不想和自己见面才让管家替自己出面的,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府上看看才能安心,就算她真的不在东阳王府,说不定也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一群人一处一处慢慢地走着,便来到了从前沐卿歌居住过的院子里,凰夜辰记得此处,走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改成了灵堂,灵堂上只放着凰倾天一个人的牌位,而东阳王府的其他先祖则依然被供奉在前院的祠堂之中。
“这便是凰倾天的灵堂了?”凰夜辰挑眉,看里面考究的摆设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牌位便知道管家有多么用心,走到牌位前面却看到一封空白的信封,“这是什么?”
老管家为凰倾天卖命了一辈子,现如今只想在王府里安享晚年,自然是不敢对凰夜辰有任何不敬,只能据实相告:“这…这是皇后娘娘写给王爷的悼亡信,交代了老奴烧给王爷的,老奴想等王爷周年祭的时候再烧……”
“嗯,你们先出去吧。”凰夜辰说话间已经拆开了信封,发现里面竟然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两页纸,不知不觉便有些吃味。
沐卿歌的字向来是娟秀好看的,如今又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
“凰倾天,见字如晤。
师父已经收我为徒,想来我如今可以唤你一声师兄了。自你撒手人寰之后,北幽国国泰民安,东部十三州郡共同感慕皇恩,回想起你我初见之时,我至死也想不到会有这般牵扯…
……
回想当日之事,我时常因仇恨蒙蔽双目,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虽你与夜辰有诸多纠缠怨恨,于我却是真挚付出,如今卿歌能有这一身保护自己的本事,也全都仰赖师父和你。
如今我与夜辰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之后,也难逃劳燕分飞的宿命,但纵然他亏欠琳琅与我许多,我仍然不忍心看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不是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而是因为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夫君,正如当日我站在夜辰身边与你为敌,你也为我布置好了一切,甚至把毕生功力都赠予了我,大抵世间的爱慕总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愿你在九天之上能淡忘前尘过往,早登极乐。”
凰夜辰原本还因为沐卿歌悼念凰倾天而有些不大痛快,看到最后却只有对沐卿歌的愧疚之心,自己这一年来因着计划部周密而亏欠了沐卿歌许多,可她依旧为了保护自己不遗余力,从头到尾心中都只装着自己一人,凰夜辰居然觉得沐卿歌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刻很多。
默默又读了两遍之后,凰夜辰把信重新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之中,走到灵堂门外把信重新放到管家手中:“你说皇后走了三个月了,她走的时候可有交代什么话,或者留下什么寻她的方式。”
“东阳王临终之际曾经把整个东阳王府的财产托付到皇后娘娘手上,娘娘把库房钥匙交给老奴要老奴布施给穷苦的百姓,旁的便没交代什么了,不过我一点,皇后娘娘来去都是和无忧老人一起的,皇上若是有无忧老人的下落,想必就能找到皇后娘娘了。”无忧老人在东阳王府做了凰倾天十年的师父,管家自然是认得他的。
凰夜辰激动:“那无忧老人有没有什么时常栖身的老巢之类的地方。”
管家摇了摇头,对凰夜辰温和地笑了笑,忽然之间觉得面前的这位帝王也没有传言中那么神圣了,“无忧老人常年四海为家,应该是没有稳定居所的,就算是有,也不是老奴能够知道的,皇上对娘娘情根深种想来一定能够感动上苍重新相聚的。”
“多谢你了。”凰夜辰看这管家真诚,不像是会帮着沐卿歌蒙骗自己的样子,道了一声谢便带着大队人马又走了。
可无忧老人是比沐卿歌还要武功盖世的高手,他们连沐卿歌都寻不到,想要顺藤摸瓜找到无忧老人又谈何容易。
凰夜辰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了一阵子,果然还是一无所获,七日之期一到,便不得已地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