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沐卿歌不是没有在此事上努力过,那四位大臣辞官告老还乡的时候,沐景年就派人一个一个地去追问过还有没有其他的和太后勾结的证据,却是无功而返。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走一步看一步吧,就是不知道单投毒一项罪名够不够把太后连根拔起…”
沐卿歌和腊梅说了一会话,便疲惫地回了寝殿歇息,一整夜都睡得极不安稳,还梦见了自己的女儿琳琅公主满身是血的躺在怀里,哭着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日上三竿,“…腊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娘娘,估摸着是皇上刚下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方才怕吵着娘娘睡觉,用了早膳已经去太学念书了,娘娘可要再睡一会。”腊梅看沐卿歌面容憔悴十分心疼。
能够一步步查到女儿别毒害的真相,沐卿歌反倒是觉得心情比从前开阔了不少,“不再睡了,帮我更衣吧,今日我想出宫找景年,我不相信那些大人手中会一点旁的证物都拿不出来了。”
用早膳的时候,一封信递到了沐卿歌手上,来送信的太监说是沐尚书递进来问安的,可沐卿歌瞧着无论是信封的材质还是上面的笔迹都不是出自沐景年之手,便屏退了下人才拆开来。
信上的内容倒也简洁,只笔走龙蛇地写了两行字:“皇后娘娘想要的东西在玄音茶楼,百里诚邀皇后娘娘一人来茶楼一聚。”
“百里?”沐卿歌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把信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唯恐腊梅和绿枝看到了又担心自己,悄无声息地换了衣服就要出宫。
好巧不巧的是,昨夜凤仪宫和康宁宫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凰夜辰,虽然知道沐太后应该是属于落败的那一方,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下了早朝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来了凤仪宫,却正巧撞见沐卿歌从墙头翻出去行色匆匆地正准备出宫。
凰夜辰自然早就已经猜测到凤仪宫在搞什么名堂,只是不明白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沐卿歌为何还要这般仓皇地出宫,今日来凤仪宫的时候也没带随从跟着,没想那么多便独自一人跟了过去。
沐卿歌一路轻快地来到了玄音茶楼门口,凰夜辰摸不着头脑又不肯贸然上前询问,唯恐沐卿歌以为自己又不信任她,便趴到了茶楼的屋顶想一探究竟。
玄音茶楼墙下似乎都对沐卿歌十分熟悉,一看到她前来便自觉地把她引到了顶层崔百里的房间。
崔百里依旧是一身白衣翩翩公子的模样,一看到沐卿歌走进来便笑得如沐春风:“卿歌,你终于来了,新酿的竹叶青,你可要尝尝吗?”
“不必了。”沐卿歌挑了个离崔百里较远的位子坐下,“我今日不是找你喝茶来的,百里,你不妨直言,你手中掌握着什么,又准备要我拿什么来换?”
崔百里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沐卿歌的面把身后壁橱上的花瓶逆时针转了两圈,原本光洁平整的墙面上立马突出了一块,竟然是一个装着木盒的抽屉。
木盒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单是信件就有厚厚一沓,还有各式各样的古玩一看就是皇宫里的珍品,崔百里随手抽出一封信来上面就写着“顾尚书亲启”。
沐卿歌大惊:“这些都是太后结党营私的证据啊?不对啊…不是都被太后的人劫持了销毁了吗,难道为太后办事的人是你?”
看着沐卿歌质疑中带着失望的眼神崔百里的心跳有些不平稳,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太后开出的条件可观,我没办法拒绝。”
“也对,商人逐利,我理解你。”沐卿歌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开个条件吧,崔老板,我要给你些什么,你才愿意把这些事关我的仇人的重要证据交给我。”
沐卿歌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字字句句都是在暗指崔百里明知沐太后和自己有血海深仇还要为她做事,为了利益罔顾多年的情谊,只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疏远要远比歇斯底里的指责让崔百里还要难受。
崔百里原本镇定自若的面具彻底裂开,慌乱地端着盒子走到沐卿歌面前:“我从没想过对你不利,纵然是我不接下这单生意,太后也会找到别人,与其让这些东西被销毁,还不如我先留下来再找机会给你,卿歌,金钱,地位于我虽然不至于如浮云,但哪一个都不如你要紧,只要你愿意,这些东西全部可以给你。”
沐卿歌何其聪慧,从来不是崔百里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得了的,“你若是真有此心,就不会把物证藏到今日,何不当时就交到陛下手上,说吧,崔老板,想让我用什么来交血海深仇换?”
向来也算是花丛高手的崔百里,时常会觉得自己在沐卿歌面前自惭形秽,现下也只能卑微地讪笑了两声,“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拿了这些东西你的血海深仇都可以报了,可愿意随我远走高飞。”
“不愿意。”沐卿歌没有一秒的迟疑,看向崔百里的眼神中不止有失望,还有难以掩饰的轻蔑,“既然崔老板不愿意赠予我,那就看我有没有抢夺的本事了。”
崔百里知道,凭沐卿歌的功夫,若是真想强取豪夺,自己是奈何不了她的,好在从凰夜辰踏入玄音茶楼势力范围的第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了如指掌了。
“你当然有抢夺了东西再全身而退的本事了。”崔百里的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靠近沐卿歌,凑在她耳边说道,“可是屋顶上的那位恐怕没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卿歌你想好了,是跟我远走高飞呢,还是让北幽国骤然国丧,天下缟素呢?”
沐卿歌的瞳孔陡然间放大,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你好卑鄙。”
话音刚刚落下,屋顶上听不到两人耳语的凰夜辰就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拿剑指着崔百里:“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