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沐太后得意,“皇帝,你当然可以不拿任何证据就处死哀家,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的权力,但桂枝也会拿着这份遗诏让朝中老臣一一看过,到时你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以及你父皇的亡灵交代?”
凰夜辰有些颓然,当日凰君澈遇刺的时候他没能及时救驾,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看到凰君澈的遗诏在此,心中自然百感交集,“朕尊重孝道,可以保密在宫中安享晚年,但是前朝后宫之事,再不许你涉足一次,否则等朕找到证据的那一日,父皇也保不了你。”
说完,凰夜辰就拂袖而去,桂嬷嬷跪在地上也是冷汗涔涔:“恭送皇上。”
“桂枝,哀家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上套了,容贵妃她…是不是和皇帝一起算计了哀家?”沐太后腿软地坐在椅子上,还有些心有余悸。
桂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又从房里拿了一条虎皮的毯子给沐太后盖上:
“太后,咱们做的十分隐蔽,若非容贵妃娘娘泄密,皇上又如何知道娴贵妃下毒之事,又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把和咱们康宁宫交好的大人们全都一网打尽呢,这一次,太后恐怕是着了贵妃的道了。”
“是啊。”沐太后抬头朝外看了看天色,“没想到哀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白日里马球会的时候就觉得西边有几片云朵低压压的,估摸着初雪将至,咱们康宁宫的寒冬也要来了。”
果然,到了后半夜,天空中纷纷扬扬地开始落雪,到了清晨起来的时候,已经有鹅毛那么硕大的一片,不知怎的,这一夜沐卿歌睡得极其安稳。
“绿枝,绿枝,下雪了吗,帮本宫更衣。”沐卿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着眼睛就朝门外喊了一声。
腊梅拿着一件孔雀翎做的大氅走了进来,刚刚在雪地里站了一会,此刻脸上冻得红扑扑的:“娘娘可是睡糊涂了吗,前两日不是刚放了绿枝出宫探亲了,说是今日在家吃了午饭就回来。”
“昨日在沐府的时候绿枝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竟果然是娘娘在挂念绿枝,奴婢今早起来看到下雪了,怕腊梅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起来和琼花夫人谢了恩就回来了。”绿枝搓着手走进来,又往沐卿歌床前的暖炉里添了一些红罗炭。
沐卿歌勉强笑了笑:“虽说本宫没了女儿,不过你们二人日日陪在身边像姐妹一样处着也算是稍微能慰藉一下,伺候本宫起床吧,今日大雪霖儿也不必练功了,叫他来宫里用了早膳再去太学念书吧。”
腊梅一面从架子上拿过一件厚实的衣裳一面说道:“皇上刚下早朝就把太子殿下叫到养心殿里去了,听说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康宁宫里今早又大门禁闭,许是和太后有关。”
“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一群皇宫禁卫军押着几个夫人和公子小姐朝宫外出去的,其中有一个奴婢瞧着十分眼熟,应该是从前陪着娘娘参加宫宴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竟是许大学士府的长女。”绿枝也跟着补充道,从今晨回宫开始她便觉得皇宫里的氛围十分不对劲。
一听说此事还和沐太后有关,沐卿歌才有了兴趣:“别卖关子了,腊梅,你打听到什么了。”
腊梅含笑说道:“娘娘果然了解奴婢,奴婢听闻今日早朝的时候,许大学士,户部顾尚书还有掌管典仪的李大人,王大人都上了一出告老还乡的奏折,如此便罢了,昨日夜间的时候兵部侍郎陆慷和妹妹暴毙在家中……而这几位大臣的家眷也都是今日才从昭华宫出去的……”
如此看来,情况已经十分明显,沐卿歌唏嘘了一阵子:“看来皇上这是借容贵妃的手料理了太后,真可惜,只是剪断了她在前朝的爪牙而已,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把康宁宫连根拔起呢。”
这些日子整个凤仪宫上下都在为了此事而焦心,沐太后做事滴水不露,实在是让人难以找到她指使张青荷下毒的证据,绿枝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太后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纵然是没了前朝那些大人们的助力,单单靠她在京中的那些产业,也足以让她只手遮天了。”
“太后在京中还有产业?”沐卿歌震惊地抓住绿枝的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自从绿枝的母亲和妹妹被解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沐府里做下人,沐景年和琼花都是待人极宽厚的,除了她们终日不能出门之外,日子倒也安稳。
“幸亏皇后娘娘和尚书大人的大恩,奴婢的娘亲和妹妹才能在尚书府安稳度日,当日太后派人把她们二人软禁起来的时候,曾经放下过狠话说京城里处处都是太后的眼线,酒楼,客栈,胭脂铺,点心店,药铺…她们就是插了翅膀也难以逃脱。”绿枝越说越觉得愤懑不平。
沐卿歌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忙不迭地打断了绿枝:“等一下,你方才说太后名下还有药铺?”
“是啊。”绿枝点头,又追问,“怎么了嘛?”
腊梅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猛拍绿枝的肩膀:“我明白了,贺兰神医曾经说过,娴贵妃下给咱们太子和公主殿下的是一种十分罕见难寻得毒物,彼时张家已经落败,能够给她提供这种支持的人只能是太后,若是能找到太后的药铺,说不定就能找到琳琅公主被毒害的线索。”
沐卿歌朝着腊梅赞许地点了点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腊梅洞悉人心的本事越发纯熟了:“不错,绿枝,你娘亲和妹妹可知道太后名下的药铺在何处。”
绿枝摇头:“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娘娘想知道的话,奴婢时常出宫打探着消息也好。”
只是北幽国的京城之大,店铺林立,单单是药铺就有几百家,就算是其中一家真的是沐太后背后撑腰的,在明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这个线索让沐卿歌惊喜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