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久半弯着腰:“属下们在门口求见了半日,娘娘终于肯赏脸出来,并且心如死灰地把公主的遗体交给了皇上钦点的为公主办丧事的左都御史,只是娘娘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属下送过去的那些东西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那朕写的那封密信她也没看吗?”凰夜辰着急地按住炽久的肩膀,“还是说她看了也根本不相信朕所说的一切?”
炽久摇了摇头:“娘娘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在属下身上停留过片刻,属下冒死跟着娘娘进了内室想把密信给她,不曾想皇后娘娘接到手里以为是皇上安抚她的言辞,二话不说就直接在烛火上烧毁了,属下唯恐隔墙有耳,也不高多言语。”
沐卿歌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出乎凰夜辰的预料,“果然,她不再对朕有什么念想了,朕甚至怀疑今日若是让她杀了娴贵妃报仇,她会不会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没了,让暗卫们好好守着凤仪宫,至于太后的人吗,想看就看吧,皇后如今万念俱灰,想来她也乐见其成…”
“可…”炽久欲言又止,又想到自己禁不住好奇和对沐卿歌的心疼,在去凤仪宫的路上偷看了密信的内容,便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属下遵命,先行告退了。”
趁着夜色浓重,凰夜辰独自一人悄悄地跑到灵堂里趴在琳琅公主的棺木上痛哭了一场,心里对张青荷的恨意一点不比沐卿歌的少,凰夜辰把自己自小一直贴身携带的护身符取下来放在琳琅的手上:
“琳琅,是父皇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和你的母后,父皇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好孩子,这个护身符保佑你在黄泉路上不会被邪祟近身,来世别再托生于这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家……”
琳琅的丧仪风风光光地大办了七日,沐卿歌却一直被关在凤仪宫里不得挪动半步,直到第七日送葬的时候,才在容贵妃的求情之下得以到灵堂里和自己的女儿道别。
这七日里,沐卿歌几乎粒米未进,只在腊梅和绿枝的哭求之下每日喝几口参汤吊着精神,纵然是内功深厚却也顶不住这么一直熬着,凰夜辰看到她走进来的样子的时候,心口便仿佛被剜去一块肉一样疼。
失去了女儿之后,沐卿歌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了,走进灵堂看到凰夜辰和沐太后之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直直地走到棺椁前面,并没有向他二人施礼,引来了前来送葬的不少王公贵族议论纷纷,她也置若罔闻。
“皇后,琳琅的夭折,哀家和皇帝也倍感心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断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悲伤就坏了规矩,哀家把你禁足在凤仪宫就是为了让你静思己过,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就能自由活动了,你闭门思过的这些日子,就先让容贵妃代行管理后宫的权力吧。”沐太后满脸慈悲地看着沐卿歌,仿佛是一代贤后在教导着自己的接班人。
沐卿歌如梦初醒,敷衍地对着沐太后行了个礼,便立马蹲下身子抱了抱凰奕霖,这七日他一直代沐卿歌守在琳琅公主的灵前,比凰夜辰还要勤勤恳恳,小小年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凰奕霖天资聪颖,很多事情即便是凰夜辰和沐卿歌都特意隐瞒着他,他也能从二人的表现和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出一些端倪来,妹妹是在吃了他给的寿桃包之后夭折的,即便是他不敢相信向来温柔可亲的娴娘娘会做出给自己下毒的事情来,可也总明白琳琅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心里一直对父母和妹妹充满了愧疚:
“母后,你好些了吗,儿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给妹妹守灵,才没得空去陪着母后的?”
“好孩子,母后没事。”沐卿歌忍着眼泪摸了摸凰奕霖的脑袋,若不是还有这个孩子,她可能一点活下去的念想也没有了。
凰夜辰体谅沐卿歌的悲痛,也不计较她在丧仪上的种种失礼,亲自主持了祝祷仪式,只是其间一直对容贵妃百般体贴,从没有多看过沐卿歌一眼。
仪式接受之后,王公贵族们都前往陵园送琳琅最后一程,反倒是身为她生身父母的凰夜辰和沐卿歌要按照祖制留守在皇宫之中,众人渐渐散去,沐太后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康宁宫。
周身疲惫的沐卿歌看了一眼凰夜辰和容贵妃,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恍惚间想起当日张青荷孩子的丧仪上他们二人也是这般十指紧扣,凰夜辰看她一脸颓然的样子禁不住心疼,“皇后,你要多多保重身体。”
“嗯。”沐卿歌平平淡淡地移开视线,又顺手捂上了凰奕霖的耳朵,才对他们二人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臣妾今后再不对皇上抱希望了。”
“你……”凰夜辰想伸手抓住沐卿歌的衣角。却被容贵妃拉住了手臂,“你…回凤仪宫好生歇着吧,若没有旁的事,朕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
沐卿歌牵起凰奕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多谢皇上成全,后宫是容贵妃的了,臣妾所求不过能潜心调查琳琅之死的事罢了。”
母子二人步履缓慢地朝着凤仪宫走了回去,贺兰洵已经带着一大堆东西等在宫里了,沐卿歌让腊梅带了凰奕霖去东偏殿歇息,“七日不见,贺兰洵,你可查出什么了吗?”
“兹事体大,请皇后娘娘借一步说话。”贺兰洵看沐卿歌面色苍白,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心疼。
说完,贺兰洵就先行一步,去了沐卿歌平日用膳的西偏殿,沐卿歌紧随其后,一走进去就看到了满桌子极其滋补的药膳,一看就是出自贺兰洵之手,“这是?”
贺兰洵斗胆,“娘娘,天大的事如今也比不上您的凤体要紧,一切都等您用过膳后再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