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问题,容贵妃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狰狞的笑容:“因为臣妾恨毒了太后,只有毁了娴贵妃的孩子才能让太后的指望落空,才能让臣妾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皇上你还不知道吧,娴贵妃入宫,从头到尾都是太后和从前的张丞相的一个阴谋?”
“你说什么?”凰夜辰的瞳孔陡然间放大,又眯起眼睛细细回想起来,当初张青荷受伤的那个夜晚确实是宿在康宁宫里的,“太后真是好谋算,倒是朕疏忽了,竟全然不知她和张凌玉早已经暗中勾结,如此看来那一晚在合欢宫的舍身护住也是她布置的一出大戏吧、”
尽管这些年来沐太后一直有意防备着容贵妃,但是她毕竟在康宁宫走动了那么久,耳濡目染的也会知道不少的事情,所以凰夜辰对于她的说法很是信任,容贵妃本人既然已经做好了和沐太后彻底决裂的准备,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把从自己第一次去康宁宫拜见沐太后到她那一日在御花园假山外面的所见所闻全部和盘托出······、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是陛下您也要知道,后宫之后还有远比臣妾更会兴风作浪的人,更何况她的手早已经伸到了前朝去,纵然是倒台了一个张丞相,总还有许翰林,林刺史、魏尚书甚至太医院的王太医等人在为太后卖命,陛下不得不防啊。”容贵妃之所以会说出这些倒也不全是因为自己的私仇,倒也还有几分为凰夜辰考虑的意思在,让凰夜辰心中因为孩子的事对她生出的恨意消减了不少。
沐太后是继后,年纪其实比凰夜辰和沐卿歌大不了多少,她为什么会对沐卿歌有这么大的敌意,她又有什么样的野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凰夜辰沉默了良久,终于转过身来,眼神中的愤怒和恨意已经尽数收敛起来,留下的只有一个君王的居高临下和杀伐决断,他平静地看着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容贵妃,“因为你今日的这番话,朕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会对你和卫国有丝毫的惩罚,可是容贵妃,朕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这一生都不要奢求朕还能够对你生出半分情义来。”
尽管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容贵妃都还是会觉得如同被凌迟一般,愣了许久,空洞的眼神里才流出了两行清泪:“臣妾知道了,可是臣妾也希望陛下可以明白,那些产生自年少的情意都是真切而纯净的,并不掺杂着任何的欲望和利益,臣妾和娴贵妃···不一样。”
凰夜辰点头,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如果当初自己先于沐卿歌而认识卫月容,三人还会不会是今日这般光景,只是人生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谁也没有从头做选择的机会。
“今日为何会向朕坦白,是太后又胁迫你了吗?”凰夜辰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皇上英明。”容贵妃没什么好狡辩的,末了才想起还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臣妾愿意做皇上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细作,帮助皇上化解太后的筹谋,但臣妾也想向陛下求几个保证。”
凰夜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知道,你说吧。”
容贵妃重新跪下,恭恭敬敬地对凰夜辰磕了个头:“臣妾知道,此生都难以求得陛下的真心,深宫里真心是最难求的,但是恩宠却不难,臣妾可以保证今后绝不再依附于皇太后,也希望皇上可以试着接纳和容忍臣妾,不求伉俪情深,但求相敬如宾。”
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经此一事之后凰夜辰对张青荷的印象一落千丈,反倒是不觉得辜负了她,“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过几年朕会抬你为皇贵妃,也会试着像知己好友那般和你相处,皇后绝非不能容人的人,你会过得很舒心的。”
“臣妾谢主隆恩。”容贵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但也彻彻底底跌落谷底。
远处哀乐的声音响起,凰夜辰才想起今日是小皇子下葬的日子了,估计此刻沐卿歌正主持着满宫中的众人扶灵送那孩子最后一程,二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凰夜辰渐渐下定了决心,受人掣肘是君王的大忌,他一定要拼尽全力剪掉沐太后的羽翼,“想要让太后信任你,要先让她放松警惕才行。”
容贵妃也十分聪慧,“臣妾在来宝华殿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的准备,按照臣妾和太后的约定,今日午后琥珀送了卫国特供的红玛瑙示好。若是陛下肯放过臣妾,臣妾便潜伏在太后身边,若是陛下不肯放过,想必为了制衡皇后,太后也一定会因为臣妾的示好而保住臣妾的性命。”
宝华殿外传来太监小心翼翼的请示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说起灵的时辰到了,求皇上尽快到祠堂里对祖宗烧香祈祷。”
想来那孩子也是可怜,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成了宫斗的无端的牺牲品,凰夜辰应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对容贵妃说道:“你把那个什么胡妈妈的消息告诉朕,朕回你派人秘密出宫处死她,至于贵妃你,要让太后觉得你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最要紧的便是朕的恩宠,走吧,陪朕一起送二皇子最后一程。”
佛堂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守在外面的下人们皆是大惊失色,所有人都看到凰夜辰挽着已经形同被打入冷宫的容贵妃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祖宗祠堂,走到沐卿歌的面前。
“皇上驾到,容贵妃娘娘驾到。”正低着头为小皇子默哀的沐卿歌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十指紧扣的两个人,只恍惚了一瞬间便神色如常,“臣妾请皇上安。”
满脸泪痕的张青荷看到容贵妃,惨败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满,沐太后却满眼都是惊喜之色,桂嬷嬷侧身小声在沐太后耳边耳语:“看来,容贵妃娘娘还是有些手段的,太后真是独具慧眼。”